尽管朱瞻基和刘江及时的召开了军情会议,并且拟定了初步的作战方针,但还是有些迟了,倭寇们采取了新的一系列行动。就在辽东总兵刘江传令各处哨所加强防范的命令刚刚颁布不到两日,一处前敌哨所遭到了袭击,而且战况十分惨烈。
按照辽东军的部署惯例,每处哨所布置士兵十五名守夜,天明十分由新的一队人换岗,按照常理来说,兵力设置已经不算少了,没队人都持有长短各种武器,其中还配有弩手,寻常的匪盗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贸然攻击官军的,就算遇到敌袭,参与进攻的人数少了,也无法取得效果。辽东军训练有素,各兵种之间配合默契,即便是小队作战,也是结阵应敌,而且辽东军的纪律森严,若出现值夜班偷着打瞌睡,甚至擅自离岗等现象,一定是严惩不贷,辽东军又是大明朝的常规备战部队,任何时期都是战备状态,所以战力十分强悍。
朱瞻基和刘江带上易枫和其他多位将领,连忙赶往了出事地点。到了现场才发现,昨夜遭遇的袭击更是十分诡异,每处哨所都是设置在相对地势的高处,以便获得更好的视野,可以在战场上先发制人,但是从实际情形上看,这队哨兵似乎是被袭击者率先发动的攻击,场面甚至有些被动,弓弩手都没有输出手中的弩箭就已经毙命了,负责点火求救的人也倒在了距离烟火堆很近的地方,说明他发现情形不好,在队长发出求救命令之后,他还没有到达近在咫尺的火堆就已经被干掉了。所有靠近哨所边缘的哨兵都是面向哨所外倒下的,证明他们遇袭而亡的时候还在对外进行监视,而且居然是背后中刀。
易枫分析了遇袭身亡的十五名士兵的尸体,发现他们基本上都是背后中了刀或者箭,行凶者所用的箭也似中原绝对所用的常规弩箭,这些箭的箭身更短,使用的竹子做杆,这样弩箭的射程不会很远,但是飞行过程中几乎没有声音,属于更加偏向暗杀专用,而且箭头都有毒,一旦中箭,就算没有被击中要害,但是毒素很快也会流向心脏,毒效发挥的十分迅速,普通陆军作战也不会使用这种武器。而且易枫在哨所的边缘,尤其是石头掩体的边缘,发现了被飞爪之类适于攀爬专用的器械留下的痕迹。
“对方是专门要杀人而来的,从他们使用的装备和所用的武器上看,都肯定不是寻常匪盗”,易枫仔细回忆了片刻,沉声说道“尤其是对方还用了毒,再从他们选择的攻击位置上看,和我曾经交过手的东瀛忍者的手法很相似”。
易枫看了看朱瞻基,又看了看面露吃惊之色的刘江,继续说到“应该就是他们,这种短而无声的箭,是他们独有的,即便是我们江湖门派,也很少有用这种武器的,只有专门的杀手才会装备这种特制兵器,而江湖杀手是不会贸然来这里对官军下手的,所以应该就是东瀛的倭寇,他们当中有擅长夜间袭击的忍者”。
刘江听后沉默不语,朱瞻基看到士兵们的伤口后,也是不再说话,从伤口上看,都是一击致命,没有多余的动作,寻常军队作战在击倒对方之后,一定会有后续的攻击动作,用来确保对方没有毙命,但是这些袭击者的攻击,每个目标都之用了一次攻击,尤其是负责报信的那名士兵,如果不是一击而杀的话,很有可能会给他继续报信的机会,说明对手是一群很有杀人经验,而且擅长夜间偷袭的部队。
“他们这么做,就是要我们疲于奔命,我相信别的地方也会陆续出现偷袭的”,朱瞻基自言自语到。
刘江点点头,“这其实也是攻心战术的一种,想击溃我们的心理防线”,刘江又看了看士兵们的伤口,“我从军二十余年,没有加过这样的伤口,更没有见过这种战法,我曾听人说过,东瀛忍者也都曾经分别隶属于各大东瀛势力,在某一方战败之后,他们无法再东瀛生存,为了活命就被迫加入了由其他同样遭遇的武士们组成的集团,四处漂泊,以劫掠为生,没想到他们居然跑到我辽东地界来行凶了”,说罢,刘江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易枫明白,这位究竟沙场的将领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但是面对擅长夜袭的敌人,正规的军队阵列是不起作用的,因为不可能长时间的集结大队士兵守夜,如果真这样,也就达到了对方的目的,他们就是要辽东军疲于奔命。
朱瞻基打破了沉寂,说到“他们在海上一定有自己的基地,目前没有情报显示,周边地区有大规模倭寇登陆的迹象,那说明他们的根基还在海上”,然后转向了刘江“刘总兵,调集能征用的船只,先在附近海面进行搜索吧,不要接战,只是把他们的基地位置先圈出来”。
刘江点了点头,“也只好如此,但是哨所还是要加强防守,这种偷袭能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刘江向手下的将领们布置着。
随后,收敛了哨兵们的尸体后,大队人马返回总兵府,众人心情沉重,一路之上没有人多言,都在各自盘算着对策。易枫觉得东瀛忍者的身影再次现身,不是一件好事,想到御怨般若及其手下的恐怖手段,仍然有些心悸。
一连数日,辽东军的各处哨所都是加强了防备,尤其夜间更是格外的小心,生怕再次遭遇袭击。几日过后,再也没有传来哨所被袭的报告,但是越是没有消息,众人的心里就越紧张,因为对手是不会停止动作的,尤其是在尝到了偷袭的甜头之后,他们一定躲在暗中,观察着辽东军的反应,并且寻找着机会。
果然,第五日的清晨,再次发生了辽东军遇袭的事件,这次被袭击的不是固定的哨所,而是一支巡逻队。
朱瞻基和刘江接到敌袭的消息之后,都是心中一震,都是预感情况不妙,马上集结了队伍,赶往出事地点。这次辽东军也是伤亡惨重,一支约二十人的巡逻队,在去某岗哨完成换岗的路上,遭遇了猛烈的袭击,队伍中只有四人活了下来,其中两人还是重伤不醒,刘江急忙向幸存者询问了清晨遇袭的经过,那两名士兵浑身战栗,显然还没有从被袭击的惊吓之中缓醒过来。朱瞻基吩咐人给给他们一人一碗水,先压压惊,待他们情绪稳定之后再一点一点的询问。
两人这才慢慢的讲述清晨遭遇袭击的恐怖经过,众人听后也是无不惊骇。原来这队哨兵按照预定的计划,清晨去进行换岗,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渐亮,但是由于海边的雾气很大,近来又连续的阴天,所以四周的仍然有些黑暗,需要点着灯笼前进。当他们经过一片密林的时候,忽然听到树林中隐约有哭声,四周一片寂静,突然传来阵阵哭声,纵然是久经战阵的士兵,也难免心中有些害怕。但是,他们毕竟是职业军人,胆子毕竟被寻常人要大,于是也在队长的带领下顺着哭声向树林内搜索。
随后,他们在一棵大树下发现了一名衣衫不整的妇人,哭声就是从他这里传来的,她怀中还抱着一个襁褓。领队的士官见状后,忙令人准备了件衣服给这妇人披上,见她的状况,似乎是刚刚遭遇的歹人,便上前询问事情的经过,那妇人只是哭泣,并不搭话,大家都以为她是吓坏了,也不知如何安慰是好。
那妇人忽然指了指怀中的襁褓,然后又是一阵哭喊,然后双手举起襁褓给领队的士官,众人皆以为襁褓之内是一名婴儿,哪里想得到,待士官结果襁褓之后,那名妇人猛地挣脱众人,鬼魅一般闪身窜到树后,就在士兵们惊讶之际,一声猛烈爆响,那个襁褓爆炸开来,士官在内的数名士兵立时倒地不起,尤其是身手去接襁褓的士官长本人,被炸的不成人形。
就在众人还没有焕醒过来之时,从树上跳下数名黑衣人,都是手持利刃,对着还有生机的士兵们就是一阵砍杀。辽东军毕竟也是身经百战,还活着的士兵很快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了神志,各举刀枪,同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但是无奈对手武功招式诡异狠辣,转眼又有数人倒地不起,副队长死死抱住一名敌人的后腰,大声向其他人呼喊,让大家迅速逃命,有几名刚入伍的新兵转身就跑,紧接着身后就传来数声利刃刺入身体的声音,副队长身中数刀而亡。逃跑的四人中,有两人被刺客追上,重伤倒地不起,就当两人即将被赶上之时,附近又有一对巡逻兵赶来。原来他们是从别的岗哨被替换下来后,准备返回驻地,结果听到了树林中的爆炸声,立刻奔了过来,遭遇了刺客们,这才救了几人。对手见有援军赶到,没有多做纠缠,扔下几枚烟丸之后,逃之夭夭了,丢下了一地的死尸。
刘江听后,气的口中牙齿咯咯直响,他和他手下的辽东军从来都是冲锋陷阵在前,哪怕前面是上万的蒙古铁骑,也不会有人后退半步,但是没想到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士兵们,居然接二连三的死于这种偷袭,空有一身力气,但是完全使不出来。
朱瞻基此时面色十分沉重,他发现事情远比自己来时想象的要严重的多,他期初认为对方兵力不足,不敢轻易接战,但是从现在来看,对方显然是极有战法,完全避开明军的锋芒,就是明摆着要采用这种偷袭的手段,让明军无法防范。先前偷袭固定的哨所,明军的应对调整不可谓不快,但是很快他们也改变了战术,直接攻击巡逻队,这次偷袭,显然是经过了周密的策划,他们一定是已经观察了多日明军的兵力调动,和换防规律,对兵力的预判和时机的准备都已经做到了十分精准,而且一击得手之后,迅速撤退,绝不恋战,对方的狡猾超过了自己以前遇到过的所有敌人。
易枫心情也很沉重,看到满地的明军尸体,尤其是是那位身手去接襁褓而中陷阱的队长,心里十分的难受,这些敌人完全是利用了人的善良,即便是在战场之上,也不会有人做出如此没有人性的战术,这完全是奔着杀人而去,而且杀的是人心,灭的是人性。想到这些东瀛忍者的手段,易枫也有了一些自己的应对想法。
他对朱瞻基说“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军队之间的对抗了,如果我们还按照正常的思路去考虑那些变态的想法,那我们就会一直被他们牵制下去”。
“没错,我们的改变一些,否则会越来越被动”,刘江打断了易枫的话,继续说到“我认为,他们一定有一部分人已经上了岸,并且潜伏在附近的村庄甚至客店之内,否则不会这么容易就能了解到我们的布防规律”。
刘江的一席话,也让朱瞻基梦醒,他对刘江和易枫说“不能再被动下去了,增加岗哨的人手和巡逻频次,并不会降低他们继续实施袭击的可能,得主动出击”。
众人回到营地之后,立即针对这连续两次的袭击事件,进行了分析,并制定了周密的应对方案。
首先,集结现有的战船,对周边附近的海域进行一次拉网式的排查,为数众多的倭寇,绝不会长时间停留在船上四处漂泊,一定有某处还不为军队所知的秘密基地。针对规模较大的岛屿进行重点侦查。
其次,挑选军中好手,由易枫带领,在附近的村镇进行排查,重点是那些客栈,一切疑似是东瀛倭寇的人物都要进行重点的盘查。
再有,就是针对两起连续的袭击事件,将情况通报所有沿海军队,加以防范,用血换来的教训,要格外珍视,避免继续出现。
易枫安排几名从琴剑阁带来的门人弟子,先行化妆改扮之后,进入了海边的村镇,以南方商人的身份进入各店开始暗中搜索,又安排王怀信和叶菁带领从各军中挑选出来的士兵们在外围等候命令,一旦发现可以目标,立即组织围捕。
易枫扮成商人的模样,带着两名师弟在村上开始一家一户的秘密打探,他们关注的重点首先是几处客栈,他们没有直接向掌柜询问有没有近日来收留可以人等,扮作食客,暗中留意店内的流动人员,易枫真希望能遇上两个东瀛的忍者,好好拿他们出一出气,但是他也明白,对方都不是简单的人物,不可以掉以轻心,否则随时有可能送掉性命。
一连两日,几乎将可疑的目标都进行了排查,但始终没有任何的线索。易枫心里十分焦急,他知道这个时候,那群倭寇一定又在预谋着什么行动,也许就在今晚,如果不尽快查处他们的藏身之所,持续不断的骚扰下,军民的士气一定会大受影响。
两名师弟被派出去排查民房,想碰碰运气,易枫独自一个人坐在街边吃着小吃,整个人闷闷不乐,忧心忡忡,想到自己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顿时眉头紧锁。忽然,旁边闪过了一个身影,期初易枫并没有太在意,但是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他努力的回忆着是在哪里闻到过时,那个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马上就消失不见了。
易枫心中一阵警觉,对方似乎没有杀气,但是很明显是要在自己面前暴露行踪,易枫放下手中的碗筷,匆匆放下一些散碎银两,马上顺着模模糊糊的踪影跟了过去。
很快发现前方有一个人带着草帽,身穿普通渔民的装束,在人群中快速的穿插着前进,此人并未显露武功,但是很明显腿上的功夫是受过训练的,迅捷而且轻快,并且不露痕迹。那个身影见易枫没有及时跟上的时候,居然还停下等一等易枫,待他即将要追上的时候,又继续加快了脚步,这一系列奇怪的举动,引的易枫心中泛起了疑惑。凭经验,对方应该是针对自己而来的,但是究竟有何用意,尚不得知,自己来镇上探查消息也有些时间了,很有可能被对方察觉,但是眼下看,周围似乎并没有其他可疑人物。
想到这里易枫决定冒一次险,加快了步法,迅速的接近那人,对方也显然察觉了易枫的动作变快,三转两转,钻进了一条巷子里,易枫加快几步跟了进去,巷子很窄,但是很深,易枫就这么顺着踪迹尾随在后面,前面那人似乎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没有丝毫的停留,在巷子只见不断的转移,易枫不敢大意,生怕跟丢了目标,就当他顺着那人的身影拐过一个路口之后,忽然发现那个人居然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