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这朵花好美,六月香,月儿的名字里也有个‘月’。
————哥哥,你又做错事了,爹爹又该罚你了。
————哥哥,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们族人?
————哥,那些人是坏蛋,我要给爹娘报仇。
“小野。”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你先告诉我,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嗯!”齐野抹掉了脸上的泪痕,“你是不是很奇怪,罗老师告诉你们我生死未卜,需要至少需要两个月时间恢复。”
“没错!”
“那你信吗?”
沈江摇头。
“没错,我重伤确有其事,其实我现在也是勉强支撑。”齐野缓缓道,“但我齐家作为卡洛斯九大家族之一,族中有一位辅助系命将,就是刚才给你疗伤的曾先生,有他在我的伤势用不了两个月......”
“小野。”沈江打断了齐野,“罗老师用心良苦,我看得出来,他是以你的伤来激励赤寒流其他人,你告诉我你怎么受的伤?”
齐野面色一变:“是甲班,那天初道家族三名命将被罗老师断了手臂,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初道章耳朵里,在送你回到学院之后,我便独自回家。”
“然后呢?”沈江道。
“然后我遇到了夏留。”说到夏留,齐野就是一肚子火,“那混蛋言语激怒我,故意诱我到了宁运街,你知道那是谁的地盘吗?”
“初道家?”沈江道。
“不是,如果是初道家的地盘,我是不会被他诱去的,宁运街乃是乐家的地盘!”齐野道。
“乐家?九大家族之首!”
“没错,很有可能那晚大闹我家的一伙人里,乐家也有份!”此刻齐野全然不像以往的齐野,短短几天时间成熟了太多,他继续说道,“如果真是那样,事情就麻烦了,我家族地位恐怕......”
“宁运街发生了什么?”
“宁运街头有一家酒楼,叫听风楼,是乐家很有名气的产业,我被他诱到听风楼,险些在楼中动手,但听风楼主事及时出来,劝我和夏留各退一步,我当时也是气急了,并不打算退一步。”齐野脸上尽是悔意。
沈江已经看出了什么:“你被人下套了。”
齐野抬眼道:“对,接下来的一切都是预先安排好的,九大家族有潜在条约限制,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对我怎么样,所以那主事便假模假样的为我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沈江不语。
“那主事建议我们既然到了酒楼,就以酒量一决。”
“你一定会答应。”
“没错!那夏留自然也要应,因为这本来就是圈套。”齐野有些亢奋,“在我们喝得酩酊大醉之际,你知道谁来了吗?”
“初道章?”
“没错,还有一个穿青衫的小子,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叫洛晨。”
沈江已经明白了:“随后那初道章出言辱你,趁你意识不清竟然向他出手,是不是?”
“对,没错,当时在场的人大多数都是他的人,这群无耻之徒竟然给我戴个大闹听风楼的帽子,让那叫洛晨的小子将我打成重伤,这样一来,我家族也不能公然翻脸,因为挨打的是我,理却在他们那方,要不是我家族收到消息及时赶来,我那天晚上恐怕有性命之忧,哥......我......”说到最后,齐野的情绪愈加激动,就要失控。
一只手却在这时候搭在他肩上,一双有力的手,可靠的手,当然是沈江。齐野当即镇定下来,他的眼神很复杂,失去母亲的悲痛,自己冲动的悔恨,对仇人的恨意,以及满脸的憔悴交融在他脸上,让人看上去就心疼。
沈江先是安慰道:“小野,哥还是那句话,无论是谁,这个仇哥一定帮你报,但是我希望你暂时将仇恨放在心底,你自己应该也很悔恨,不是吗?这种让人步步算计的感觉,我深有体会,事情已经发生,报仇也不是一句空话,我还有一个疑问。”
“哥,你说,什么疑问?”
“初道章既然已经达到了羞辱你的目的,为什么那天晚上还会大闹齐府,甚至让潜伏在你家的奸细将你带走,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他们?”沈江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齐野努力去回忆那天发生的事情,“那天我酩酊大醉,只听到四面八方的辱骂声,他们不光辱骂我,还辱骂我父亲,我家族,我什么都看不清,只感觉天旋地转,我什么也没想,举拳就要打,然后那和初道章一同而来的洛晨便对我出手了,那混蛋竟然是个命者,一瞬间便险些将我废了。”
沈江的面色一变,眼中的怒意在沸腾。
齐野继续说道:“我感觉自己全身快要散架了,就那么趴在地上,但那些人的讽刺和辱骂还在继续,接着我......”齐野突然抱着脑袋,表情异常痛苦的样子。
“行了,小野!”沈江急忙抓着齐野。
“哥!”齐野却好像停不下来了,“哥,哥你知道吗,我......我当时又爬了起来......但是身体......身体却......却不受我控制......我杀了人,杀了好几个人!”
齐野已经到了癫狂的边缘,竟突然暴起,狂躁嚷道:“啊————我的头......好痛......”
沈江急忙出手,一掌劈在了齐野后颈,齐野终于安静倒下。
将齐野放倒在床上,沈江面色复杂,齐野绝不会欺骗他,看着此刻晕过去的齐野,沈江陷入了沉思。
而这个时候,房间的门被推开。
“罗老师!”
罗建豪面色一喜:“沈江,你醒了!”他快步走上前来,面色凝重的望了齐野一眼,“出去说吧!”
沈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齐野已经两三天没合眼了,就让他好好儿睡一觉吧。
出了房门,沈江面色一变,齐府几乎被烧了一半呀,府中上下皆挂满了白绸,整个齐府充斥着一股凄凉的气息。
“老师,我们去哪儿?”
罗建豪干脆道:“回学院!”
沈江道:“老师......”
罗建豪道:“齐野的安全你不必担心。”他环视了一圈,“经过那天晚上的事情,齐家对齐野的保护你恐怕根本想象不到有多周全。”
沈江怎会听不懂,踏出房门他便感觉到数道让他心悸的目光注视着他。
“走吧!”
“嗯!”
回到学院,罗建豪径直带着沈江去了学院餐厅,食物摆在面前,沈江的饿意终于爆发,一顿饕餮之后,问道:“老师!”
“你想问什么?”罗建豪似乎要将沈江看穿。
“老师不知道吗?还是不愿意说?”沈江正色道。
罗建豪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不闪不避,与沈江对视,许久,罗建豪一声叹息:“罢了,你小子不问个明白是不会罢休的,对于有的人来说,知道的越少越好,但你不是这类人。”
“老师见谅!”沈江恭敬道。
罗建豪缓缓说道:“你好奇的事情,无非那天晚上齐野被劫之前,我为何弃你而去,为何又在那两名奸细死后出现;还有明明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进入齐府,却还要悄悄带你藏于隐秘之处,是吗?”
沈江心思被罗建豪道破,脸上却没有一丝动容。
对于沈江的反应,罗建豪已经见怪不怪了,继续说道:“卡洛斯学院作为都城的中立势力,其本身实力就在九大家族之上,手眼门路自然也在九大家族之上。”
沈江面色终于一变:“你早就知道那晚齐府会发生什么!”
罗建豪听出沈江语声中的责怪之意,却没有解释:“没错。”
沈江的面色一变再变,他本想厉声质问罗建豪原由,但他没有。两世为人的他很清楚何为身不由己,何为名缰利锁,罗建豪必定有他的难言之隐,因为他是院长的儿子,所作所为均会被视为是学院的立场,如果卡洛斯学院被扯进世家琐事,诸如‘莫逆’之流,将会有发难的机会。
沈江双拳紧握,指甲已经嵌入肉中,他没有恨罗建豪,没有恨任何人,他只是恨他自己;罗建豪的难言之隐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即便告诉了他,以沈江现在的实力,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沈江,你会怨我吗?”罗建豪道,又觉得问的不对,“你怨我也是应该的,但齐母的死我确实万万没想到......”
“老师!”沈江道。
“嗯?”罗建豪被打断。
“老师,您不必多说,实力即是真理。”沈江道。
如果是一般人说出这句话,罗建豪一定当他是气话,或者讽刺自己,但在沈江的语气里,罗建豪只听出一种深谙世道的沧桑。
沈江目光又突然一凝道:“老师,齐野将他在听风楼的事情告诉我了。”
“你怎么看?”罗建豪道。
“小野,是不是和普通人不一样?”沈江道。
罗建豪面色一变,他没想到沈江问的是这个:“沈江啊!”他顿了一下,“是福亦是祸!但就现在而言,不会再有人敢对齐野出手,至少不会有人愿意率先出手。”
这话旁人听不明白,沈江则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再回想一下那晚齐府的动静,两名奸细为何要劫走齐野,一切都说得通了,现在整个卡洛斯,已经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齐野了,而他沈江什么也改变不了。
“老师,我回去修炼了!”沈江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