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细嘴角微微一咧,这应该不是他生命中第一次蔑视自己的对手,但绝对是最后一次了。
黑暗中,另一名奸细还未放下齐野,沈江已经和自己的同伴交错而过,他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戛然止住,随后逐渐扭曲,沈江横出的一掌上还有染没了五指的鲜血,那是他同伴的血,而他的同伴的头也永远定格在了回顾的一瞬,身子栽了下去。
一掌。
仅仅是横刺的一掌,竟然直接洞穿了他同伴的脖子。
狠辣又果断,他再也不敢小瞧了面前这少年。
何止不敢小瞧?
“你......你你你,你是谁?”他已经将齐野放下,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在后退,因为恐惧而后退。
眼前这个少年,身上连一丝命力都未曾波动,却在一瞬间杀了实力与自己相当的同伴,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沈江是如何办到的,这也是沈江想要的结果。
对方若不是小觑了自己,如果直接发动命技,沈江岂能得手?
鬼王炼体,是真正的杀人技。
杀了第一个,就一定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我叫沈江!”沈江答道,声音冰冷听不出一丝感情。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奸细颤抖道。
“不知道,但绝不是齐家的人。”沈江道。
那奸细渐渐地起了胆色,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小子,我劝你不要掺和今日之事,否则,后果是你承担不起的。”
“可我已经杀了你的同伴!”沈江答道,“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奸细放声笑道:“哈哈哈哈哈,你能杀得了他,说明你比他更有价值,若是肯为......肯为我家大人效力,大人绝不会计较此事,相反,还会重用你的。”
沈江面色一顿,疑惑道:“你家大人是谁?”
“我家大人......”奸细在忘形边缘,“小子,你若有心投靠,先扛着那女人随我同去,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沈江叹息道:“哎,可惜。”
奸细道:“可惜什么?”
“既然问不出来,那就只能动手了。”
“你......”
奸细有些恼怒,自己被耍了,但他好歹也是个命者,这十三四岁的少年再强又能强到什么地步?自己未必就不是对手,刚才那同伴是因为轻敌,命技都未曾发动。细想之下,他的嘴角扭出一抹狠辣的弧度:“那你就去死吧,命技,笑靥鼠。”
奸细的笑脸瞬间变得狰狞,与此同时,一只半人高硕大的鼠影自沈江身后而起,伴着吃吃的怪笑声,猛地朝着沈江扑来。
“嗯!”沈江眉头微皱,这人的命技与其秉性倒是相符,表面上笑脸迎奉,其实早已在凝聚命力,然后一瞬间发出这一招。
沈江连忙转身,调集体内为数不多的命力朝着那鼠影就要击出,但就那么一瞬间,沈江目光与鼠眸相撞,视力顿时模糊。
“迷惑效果!”沈江暗叹不妙,但为时已晚,笑靥鼠的攻击已经落在了身上,沈江瞬间倒飞而去,同时胸口两道血淋淋的鼠牙痕浮现。
“哼,还以为你小子有什么能耐。”
剧烈的痛感使得迷惑的作用褪去,沈江跌落在桥头,距离奸细不过十米,接下来的一幕沈江尽收眼里,那鼠影在击中沈江之后竟然直接钻进了奸细的身体里——不对,应该是回到了奸细身上。
那奸细的眸子闪过一道幽幽的白光,身上的气质顿时剧变,但他依然在笑,笑得和那鼠脸无异。
“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杀死了他,但看来是投机取巧罢了,”那奸细向沈江缓缓挪步,“若是你把你那手段交给我,我就当没见过你,怎么样?”
“哦?”沈江嘴角泛着鲜血。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快点儿,我给你三息时间考虑。”奸细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迫切道,“三......二”
“可恶,”沈江心中暗恨,“看来我一概的沉侵在炼体上也不见得是件好事,要是我现在也炼化了鹰罗刹......”他不敢再想下去,否则就是给自己的懈怠找借口。他的确懈怠了命力的修炼。
怎么办?受伤的沈江已绝不是对手,况且对方已不是刚开始的那种松懈状态,而是命技发动的战斗状态,难道真要听从对方,拿鬼王密卷换命?
“我还有身法武学,铁了心要走绝对没问题,但是......”沈江眉头皱得更紧,目光扫向那昏迷中的齐野和齐母,这一扫之下,他眼皮猛的一跳。
“一!”三息时间已过,奸细脸上的笑容更加狰狞,“那你就去死吧!”一拳向沈江轰来,拳尖上竟有命力凝聚的鼠影,那两颗锋利的鼠牙清晰可见。
“拼了!”
奸细动用妖魂的力量之后速度奇快,一拳眨眼便到,容不得沈江有多余的动作,退,已是必死。
两拳相交,沈江顿时溃败,倒飞出去好几丈撞到桥上的护栏上。反观那奸细却只是身形一顿,微微后撤了半步。
半步,差不多是完胜了。
却不是真正的完胜,在那半步的时间里,那奸细重心是崩塌的,而那一根锋利的发簪就在这一瞬间插进了他的颅骨。
如同遭到电击一般,奸细的身子一瞬间麻痹,继而是最后一瞬间的疯狂。
“啊——”他双目血红,一掌向后甩去,齐母虽也略有修为,却不过是七转命徒,因为他原本只是个普通命元,又是一届女流,修炼只是随性而为。此刻受到奸细垂死反扑,哪里躲得过去?甚至她都未曾想过要躲。
‘噗’齐母已经倒飞出去,朝着齐野方向飞了出去。
“母亲——”
齐野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何时都不重要,这样一幕,任谁都是难以接受的。
他已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带着重伤之躯飞扑到齐母身边。
“母亲,你怎么样?”齐野慌乱到了极点,“母...母亲你撑住,这是在哪儿,我们立刻回家......”
齐母颤抖的手好似千钧之重,终于抚在了齐野脸上。齐野双眸逐渐泛红,竟留下滴滴血色泪水,这一刻,沈江似乎能通会到齐野的心情,痛至灵魂的痛。
他不必说话,任谁都知道,一个母亲在这个时候想说什么;她也说不出话来,她的手又缓缓坠下。
“不......不,母亲,妈妈,你不要睡,我这就带你回家......对......咱们......咱们回家。”齐野站了起来,托着重伤之躯站了起来,将齐母伏于背上,至始至终未曾看那奸细一眼,“家里有灵药,有曾先生,妈妈,你撑住,撑住。”
“小野!”
沈江呕出一口鲜血,望着齐野悲怆的背影,一言不发,只有那两名奸细的尸体犹在。
一条血腥之路。
“沈江。”
是罗建豪的声音。
“沈江,你怎么样?”
“罗老师。”他的视线再次模糊了,“齐......齐野。”他指着齐野归去的方向,晕了过去。
齐府,客房。
那床上躺着的人,确是沈江。
此刻,床头除了站在一身戴孝的齐野之外,还有一名老者,那老者虽然须发皆白,但却精神抖擞,双眸异常明亮,他身上命力波动,呈油油的绿色,身后更是凭空浮现一只茂盛的桃树,准确的说,是一只桃树精,这老者竟然是一位命将,辅助系的命将。
“命技,回春之力。”老者身上的命力波动更盛,双臂一张,背后桃树精的两枝同时环抱,朝着床上昏迷的胸口缠绕厚厚纱布的沈江一揽,沈江整个人竟然凭空悬浮起来,一层层强横的生命力尽数灌入沈江体内。
“唔!”沈江先是闷哼一声,随后久闭的紧皱的眉头渐渐舒缓。
一旁的齐野见这一幕,面色一喜,但立刻又转为更浓的悲哀之色。这曾先生能救得了沈江,却救不了他的母亲。
随着沈江重新落在床上,曾先生缓缓撤去了命力,轻轻舒了一口气。
“小野,他已命无大碍!”他向齐野说道。
“嗯,谢谢你,曾先生。”齐野谢过。
“嗯,小野啊,人死不能复生......”曾先生本想说些安慰话,但看到齐野那阴沉悲痛的面色,后面的话又哽在了喉咙,“我先走了。”他干脆拍了拍齐野的肩膀,转而向外走去。
半晌之后,沈江终于醒来,除了一身的虚弱感之外,伤势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但让沈江意外的是,他一睁眼,眼前竟然坐着的是齐野。
“小野,你......”沈江撑了起来,齐野身上的孝服格外醒目,再看他面色阴沉憔悴,显然丧母之痛溢于言表,一看就是好几天没有合眼了。
“江哥!”他的眸子瞬间又湿润了,“我......我母亲......”
“我明白,小野!”
“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一定要!”
齐野的身影已经嘶哑,但他仍在呐喊,在咆哮。
“我帮你。”沈江坚定的说道,“不管是谁!”
......
两人四目相对,这时候已经不必多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齐野抽泣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亲哥哥,哥哥。”
“哥哥!”沈江的灵魂一颤。四十多年前那个这么称呼自己的人,叫沈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