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通透一切的楚云躺在床上砸吧了一下嘴,感慨着:
“果然,还是要自身强大啊。”
沉沉的闭上眼,这一天中,发生了太多事情,少年在鬼门关中走了一遭的灵魂复活归来之后虽然更为强大,但是此时也实为坚持不住,浓浓的睡意卷来,楚云偏头进入了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盏茶时刻,突然,客栈里刮起一阵无来由的细风。幽冷的月光下,一个苍老的身影毫无端兆地出现在了床前,面容似被迷雾笼罩,晦暗不定。
“呜呜。”这一次,小狐狸支起了身子,发现了房中的不速之客。
似心有所感,沉睡中的少年乍然睁开双眸,眸光凌厉,看向房中出现的身形。带着一丝炽热的灵力迅速覆盖周身。
“什么人?!”
话语落下时,凝聚为鞭的灵力已然狠狠甩向床前的地面。楚云眼眸微微睁大,在经历了一番变故后,自己的灵力似乎变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原本只是携带了缕缕煞气的淡白色灵力在其复活之后完全转变了形态,红色的煞气不再环绕,转而挟带了星河般点点光点在灵力带中旋转,先前只是环绕在外部的煞气转变为了飘荡的红色丝絮与光点交融于一起,显得美轮美奂。
“啧,蜕变了。”懒洋洋的声音在内心中响起,识海中的叶无殇饶有兴致地点评道:
“还带上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味道。”
模糊的黑影顿时一动,似乎没想到安睡的楚云能看见自己,黑烟一闪,飘动到了房屋一角。
楚云一声不吭,目光紧紧锁定在那道看起来有些苍老且熟悉的轮廓。
打空的灵力长鞭甩在客栈木质地板上,预想中的轰然破碎声并没有出现,反而,与楚云灵力接触的部分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仿佛被归入了虚无。
识海中的叶无殇倏然起身,衣诀垂落在身后王座之上,目光闪动。
“不,不是消失了,”银发少年微眯着眸子,“是被送入了另外一个地方。那些光点的韵味……是轮回吗……”
此时的楚云凝视着那抹黑影,慢慢地与记忆中那道熟悉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双手微微一颤,下一道凝聚成型的光带陡然崩散。少年略带颤抖的声线响起:
“戎叔?是你吗?”
那日濒死前看到的墓碑旁的人影陡然出现在脑海,少年的呼吸加重,他以为是自己快要死亡前出现的幻想,难道真的是那个抚养了自己三年的灵魂……
黑影的动作一顿,片刻后,笼罩在面孔上的迷雾四下消散,记忆中,那道布满了冷硬线条的坚毅面容出现,几缕灰色的发丝随意飘散在脸庞上,古朴的黄玉额饰点缀眉心。正是因为自己离开的牵连而被营长阴死的姜戎。
中年人看起来苍老了许多,原本不显老态的身影佝偻了许多,只是还残留着当初的影子。
“我,”楚云哽咽着,重重下跪。看着这个自己以为再无机会再见的老人,少年心口微堵,“阿叔,楚云对不起你。”
姜戎脸色复杂,看着这个自己捡回来养大的后辈,目光复杂,眼中隐隐有晶莹闪动。
“云小子。”
这声称呼响起,少年跌坐在地,他知道,老人并没有怪罪他的不告而别、也并无怨恨他的牵连。
“阿叔,”回过神来的楚云马上问道,“你现在能不能活过来,你还能和我说话,一定可以继续留存下去的对不对?对不对?”
老人神色悲戚地看着眼前的孩子,轻轻摇头,目光柔和。
“阿叔,”楚云急切说道,“幽冥并不是不可以打破,你可以留下的,我们想办法,把你藏起来。”
“楚云。”姜戎出声,打断了兀自想办法的少年。楚云怔怔地看着老人,眼中流下两行清泪。
“我已经死了。”
少年低下头,痛苦地闭上双眼。
老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用慈和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孩子。
“云小子,我本不该执意留在生者的世间,因为我死前的不放心和戍马一生的正气才让我滞留至今,幽冥的召唤近在眼前。”
“云小子,你听好了。”老人的语气陡然沉重,楚云也抬起头来盯着姜戎,神色间的悲戚微收。
“姜林是个好孩子,只不过,他太年轻,容易误入歧途。请你到时候,一定不要放弃于他。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了。”
楚云哽咽着点头。东方一缕朝霞升起,鸡鸣声传来,老人的身影微微虚淡。
“好孩子,”姜戎微笑着说,“送我走吧。”
楚云怔怔地看着这个给予自己三年庇护的老人,目光恍惚间,左手光点凝聚,消失许久的锁链再一次出现。哗啦啦声音响起,点缀着火焰晶体的骨链包裹住了老人,在一阵发光中,姜戎的虚影化为了虚无。
“谢谢你,楚云。”
锁链重新消失不见,少年脸色苍白地坐在窗边,直至天明。
识海中的叶无殇也站起身,手中凝聚出一盏酒壶,对着虚空一举。
“阿叔,走好。”
琥珀色的佳酿撒入潭水,泛起涟漪。叶无殇坐回王座,目光出神。他自幼身为帝子,父亲是人族敬仰的大帝,母亲是万人惧怕的战神朱雀,但是却甚少陪伴于他。而姜戎这个军队中平凡地再不可能平凡的老人,却给予了他从未体验过的真挚亲情。楚云对于姜戎的孺慕与感激,他作为楚云灵魂的共享者,又怎么会丝毫不为所动。
“唉。”叶无殇揉着太阳穴,在这一刻,他对于过往生活的执念不知不觉中冲淡了不少。他的责任、对于自己身世的猜忌,彷佛都不重要了。
“唉。”微微的叹息,回响在寂静的识海中。
于此同时,遥远的一处殿堂内,回到魂殿的兄弟俩隔着一道棋局对坐着。系着黑色披风的司武轻摇折扇,微微叹息:
“兄长,那个在北域一直跟着我们的老人,我们不把他送入轮回真的好吗?我这个三途川渡者,当的真是失职呢。”
腰间系着白色丝绦的司文轻轻吹着茶盏,碧绿色的杯面荡起一圈波纹。
“他会被送回去的。”
“啊,真是善良呢,兄长。”黑衣青年晃了晃头,落下一颗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