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小安睁开眼睛,看到女人,有些讶异。
“嗯?”女人显然还没有完全睡醒,迷迷糊糊地答应了一声,又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看到此时院子里的景象,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指着忍冬一行人,说道:“你……你们……是谁?你们对我女儿干了什么?”
忍冬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既不忍心说出小安就是害得全镇人都萎靡不振的人,也不能说小安已经成了人不人,魔不魔的怪物。
女人慌乱中看到小安被困在一个金属牢笼之中,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小安身边,想要握住小安的手,却像触电一般一下子被弹开去。
她细看之下,才发现小安此时苍白的皮肤,黑色的眼球和尖利的爪子,吓得大声尖叫起来,又连连后退了几步,脚一软,再一次摔倒在地上。
小安看着女人的反应,也许是觉得女人本就对她没有爱,此时看到她这副模样,估计心里更加厌弃了吧。她心里这样想着,更觉凄凉,眼中的光再次黯淡了下去,变得木然。
谁知,女人咽了咽口水,又缓了缓神,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又朝小安走了了过去。她直直地看着小安,眼中写满了震惊和怀疑——她实在难以相信眼前的怪物竟然是她的女儿!
不知为何,女人突然转身跑到忍冬和睿泽的面前,扯着他们的衣领,用拳头捶打他们,嘴里喊着:“你们对小安做了什么!你们有什么事冲我来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忍冬一动不动,任由女人捶打。睿泽连忙将女人拉开,控制住了她的手,说道:“你敢再这样打她,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端端忍不住走上前来,说道:“阿姨,你知道她都干了些什么吗?要不是我们将她控制住,你们全镇的人迟早要死。”
忍冬看了端端一眼,摇摇头,示意端端不要再刺激一个母亲的心。端端虽然有些不服,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女人闻言,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见自己的力量太过渺小,只好跪了下来,哀求道:“求求你们,放过小安吧。不管她做了什么,都由我来替她赎罪。”
忍冬问道:“伯母,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女人眼中的泪终于忍不住滴落下来,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一个劲地叩拜忍冬,不停地说道:“让我来替她赎罪吧……让我来替她赎罪吧……”
小安看到女人的举动,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人是九年来待她如牲畜一般的母亲。
忍冬蹲下来,扶起了女人,说道:“伯母,既然你知道了。你就应该明白,她的罪孽有多么深重。还有,刚才她已经完成了魔化,若是任由她发展下去,不仅会使乡亲们遭殃,她自己的性命也难保。”
女人说道:“你们是要杀了她吗?”
忍冬正要回答,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姐姐!”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麻布衣,手中拿着一个拨浪鼓的小男孩跑了过来。
“初五?你……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要跟着那对夫妇走,无论镇子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回来吗?”小安看着男孩,怒骂道。
初五还没来得及回答小安的问题,却看到了小安的样子。他吓了一跳,反问道:“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小安这才想起自己的模样已经不再是初五认识的那个家姐了,连忙别过脸去,不敢看初五。
初五心疼地看着小安,眼泪在眼睛里面打转,说道:“姐,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他们果然是坏人,我会替你教训他们的!”说罢,初五转身挥拳想要打睿泽,谁知,脚下一块石头,将他绊倒在地上。
初五疼得哇哇直哭。
女人连忙跑过去,将初五抱了起来,心疼揉着初五摔疼的膝盖,嘴里问道:“初五,你这些天都去哪里了?不是让你跟着姐姐吗?”
初五说道:“我在河边跟着一个叔叔和一个阿姨到了山里,山里可好玩了。所以我要回来把姐姐接过去一起玩。阿娘,姐姐是不是被这群坏人给关了起来了?”
女人将初五搂紧怀里,说道:“不是的,姐姐跟他们在捉迷藏,被抓住了。”
小安看到女人和初五,眼神有些晦暗不明,说不清到底是羡慕,还是嫉妒,而刚才他们对自己的反应,又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她有些茫然了。
睿泽看着小安的神情,知道她其实还是很期待能有人爱她,关心她的。于是,他眼珠子转了转,心生一计,问道:“你刚才说,你不是亲生的,是怎么回事?”
小安看了看睿泽,眼中有些厌恶,觉得他真是哪壶不开偏提哪壶,但是转念一想,反正已经是这个境地了,他问了什么问题,又对结果有什么影响呢?她没有理会睿泽,只是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瘫坐在乾坤扇变成的牢笼里。
女人听到这个问题,却很吃惊,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睿泽看了一眼小安,又看了看女人,直言不讳:“刚才,你女儿说她不是你们亲生的,又为你们当牛做马,却得不到你们的爱。这就是她做了傻事的动机。”
女人愣了一下,脸色忽然变得惨白,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都是我们的错。小安确实是我们从河边抱回来的。那时候,我的丈夫还不是初五的父亲。我和前夫成婚几年一直没有孩子,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突然有一天,我们在河边捡到了她。”
“我们一直觉得她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礼物,所以一直将她当做亲生女儿来抚养。”
“后来,在她两岁的时候,我的前夫在狩猎时摔下山去,再也没有回来。于是,我改嫁了。再后来,我和现在的丈夫就有了初五。”
“你撒谎!你从来没把我当成亲生女儿!我只要做错了事,你们就打我,罚我不能吃饭。若不是初五偷偷给我送饭菜,我早就饿死了。”小安听到女人说的话,突然激动了起来。
初五挣脱女人的怀抱,对小安说道:“姐姐,不是的。每次我给你送饭,都是阿娘让我拿给你的。”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去干活不小心崴了脚,天都黑了,你才回来。阿爹没给你留饭菜,是阿娘偷偷去厨房又做了一顿饭,专门留给你吃的。”
小安说道:“不可能,那明明是你们吃剩的饭菜。怎么会是专门给我做的?!”
初五又说:“有一次过年,阿爹打了几只山鸡拿去换钱,给我买了身新衣裳。阿娘看你也很想要,就偷偷接了点活,给人当绣娘,每天绣到半夜。”
“阿娘好不容易换了一匹布料,结果不够,她还从自己的衣服上剪了一块接了上去。”
初五指了指小安,说道:“就是你身上穿的这件。”
小安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已经短得快要遮不住身体的衣服,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女人抱起初五,对小安说道:“对不起,是阿娘太懦弱了。你阿爹不喜欢我对你好。若是我当初没有嫁给他,你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是阿娘错了。”说着说着,女人的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掉落下来。
睿泽对女人问道:“那……你是不是知道那个药丸是干什么的?”
女人愣了一下,说道:“原先,我是真的以为那药丸可以让人心想事成。我想要是有了钱,我的两个孩子就可以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
睿泽又问:“也就是说,后来,你就知道那药丸的真正作用了?”
女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说道:“有一个晚上,我没吃那药,半夜便醒了过来。本想起夜,无意中看到小安在院子里捣鼓什么。再后来,我慢慢就想明白了。”
小安吃惊地看着女人,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揭穿我……”
女人含泪挤出一个笑容,对小安说道:“因为你是我女儿啊。”
这时,一直沉默的苍术突然说道:“就因为她是你的女儿,你牺牲自己还不够,还要赔上全镇人的命吗?”
女人愣了一下,说道:“是我想得太片面了……是我太自私了……一切的错误都是我造成的。若是你们要惩罚她,就请惩罚我吧。”
小安连忙对女人说道:“娘,不是你的错。是我鬼迷了心窍,才做了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接着又对忍冬说道:“大姐姐,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伤害我的家人,更不该帮助魔族残害我的族人。你们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只要放过我娘和初五。”
忍冬对小安说道:“你放心,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但是你已经魔化了,我们要带你回蓬莱山。你毕竟是刚刚魔化,只要回蓬莱山,就有可能净化你身上的怨气。”
小安抬头看着忍冬,正想磕头道谢。
忍冬接着说道:“但是,以此为条件,你必须告诉你所知道的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