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下打量着小安,只见她身穿残破的粗布衣裳。相对于她的身形,那衣裳显得小了,不能完全包裹住她的身体,而袖子是窄袖,显然是无法藏住东西。而她的手上也未拿什么法器。
忽然,小安的手微微动了一下,一丝很不起眼的反光引起了忍冬的注意。只可惜,忍冬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道光瞬间就消失了。
忍冬对紫燕说道:“紫燕,你的电能把这里照亮吗?”
紫燕说道:“没问题,本大爷的电虽然跟天上的没法比,但是,要把这附近照亮,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罢,紫燕飞到了上空,它的身上闪出一丝电弧,发出“滋滋”的响声。接着,电弧变成了两道、三道……很快,紫燕犹如一个紫色的电球一样,挂在半空中。
小安看着紫燕身上的强电,面露惧色,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哪知,紫燕形成的电球还在继续变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很快,整个院子犹如在白日一般亮堂。
小安举起右手,用手肘遮住了双眼。手腕上露出一个铜制的手镯,镯子上布满了蛇皮一样的纹路,正中间有个不起眼的圆润的小石头。
忍冬还没来得及细想,龙卷风竟然迅速地向紫燕袭去。
紫燕连忙往更高处飞去,那龙卷风只有人一般高,无法够到紫燕,只能在紫燕的身下徘徊。
睿泽见局势有些僵持,无奈地摇摇头,大喊:“笨鸟,那龙卷风是被小安控制的,你就不会攻击它主人吗?”
紫燕恍然大悟,正想发出强电向小安劈去。
忍冬却跑到小安面前,拦住了紫燕:“事情还没弄清楚,别冲动!”
紫燕担心误伤到忍冬,赶紧收回身上的电。
见紫燕身上的电比刚才弱了许多,小安心想,这是个好机会。她又从身上掏出一个白色瓷瓶,狠狠摔在地上。
随着瓷瓶碎了一地,一股黑色的怨气从瓶中跑了出来,从小安的七窍钻了进去。
忍冬心中大惊,看着小安,有些难以置信:这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怎么会带着对世界如此深的恨意?难道她不知道魔化的后果吗?
普通的人沾染了怨气,除非保持着赤子之心,否则内心的欲望就会不断放大,直至被心魔吞噬。这个过程,被世人成为魔化。
一旦魔化,就再也不是人类,而是不人不魔的怪物,不为三界所接受。
果然,小安的脸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地暴起,额头上不断冒出豆大的汗珠。她的脸色和嘴唇慢慢开始发白,表情也越来越扭曲,眼球四周像被墨水晕染开一般,慢慢地变成黑色。
她忍不住抱住自己,以抑制痛苦,可是身体仍然止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
“啊啊啊啊——”终于,她忍不住朝天空呐喊。
忍冬看着小安的耳朵变长变尖,皮肤变成灰白色,手指变得有些枯槁。她连忙喊道:“小安!你冷静下来想想你的亲人,你的弟弟!”
小安冷笑了起来,抬起头来说道:“他们……若不是因为他们……我也……不会……变成这样……”
忍冬手持清竹剑,冲上前去,欲用清竹剑斩断怨气。忍冬边抵挡着怨气,边说道:“小安,你连十岁都不到,你的生命才刚刚开始。不要变成不人不魔的怪物!”
哪知小安冷笑一声,清竹剑被瞬间弹了回来。忍冬不服输,正想再试一次时,怨气已经全部钻进了小安的体内。
这时,小安的眼球已经变成了全黑,她仰天长啸一声,忍冬和端端离她太近,竟被弹飞了去。
而离得稍远的苍术本想要跑去接住二人,却也险些被风吹得没站稳,只能用手和袖子抵挡。
睿泽眼看忍冬要摔到围墙上,不顾一切飞身相救,一把将忍冬接住,却也不禁往后退了几步,才缓冲过来。
端端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嘴角渗出一丝血迹。而紫燕早被吹到了屋外。
小安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冷笑一声:“本来不想杀你们的。可是你们偏要来坏了我的好事。”
说罢,小安的手被一团黑气包裹了起来,十个尖利的手指甲在黑气里慢慢显现出来,最后完全呈现在众人面前。她狞笑着向端端攻去。
苍术反手抓住沧澜剑,用力向小安射去。小安察觉到剑气,头往后一偏,又用自己坚硬如铁的指甲在剑身上弹了一下。沧澜剑从小安面前擦过,深深插进院子里的树干中。
忍冬皱了皱眉,心中不解,为何小安突然有了法力?
睿泽猜到了忍冬心里的想法,说道:“人类魔化之后,就可以像魔族人一样拥有驱动怨气的能力。同时拥有更快的速度,更大的力气,还有更迅速的愈伤能力。他们跟魔族人不同的是,他们不能变化,也没有招式,只能靠蛮力解决问题。”
忍冬闻言,心中忽然有了主意:“睿泽,等会我和苍术拖住她,你让端端用火云仙绫将她抓住。”
睿泽“噗嗤”一声,笑了,说:“不用这么麻烦,我用乾坤扇就可以变出一个牢笼。”
忍冬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想,居然忘了睿泽是个上神了。她的眼神突然变得认真起来,看着睿泽说道:“别伤害她。”
睿泽愣了一下,点点头。他祭出乾坤扇,扇子的扇骨散落开来,像展开的竹简一样向小安席卷而去。
小安得到了怨气的力量,五感变得异常灵敏。她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灵力向自己袭来,连忙脚点地面,像一只灵活的兔子躲避天敌一样,迅速地躲开乾坤扇的包围。
睿泽不由得感叹道:“看来魔化的力量比我想象的还要大。竟然能躲开我的乾坤扇。”他嘴上这样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极快。
乾坤扇得到主人的指令和灵力的补充,速度更是如同闪电一样。
小安见乾坤扇就要追上自己了,连忙拐了几个弯,又随地拾起几块石子,瞄准了乾坤扇弹了过去。
乾坤扇被石子打中,叮当作响。睿泽听得甚是心疼,跺了跺脚,说道:“竟然用石子弹我的扇子,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睿泽大手一挥,乾坤扇分作两半,分别从前后一起夹攻小安。
很快,小安就被乾坤扇包围得严严实实。
睿泽走了过去,看着在乾坤扇形成的球形牢笼。小安在球内用身体撞击着内壁,乾坤扇发出像敲钟一样洪亮的响声。
众人围了过去。
忍冬看着球内的小安,问道:“小安,解药呢?”
小安哈哈大笑道:“解药?没有什么解药。只要人有欲望,有怨念,就会有心魔。心魔怎么会有解药呢?”
忍冬问:“那我的两个师姐,要如何恢复?”
小安冷哼一声,说道:“她们的心魔已经控制了她们,是不可能恢复了。”
端端说道:“没想到,我们最信任的人,才是幕后主使。忍冬,别跟她废话了。她害了这么多人,现在又投靠了魔族。直接了结了她吧,省得她再害人。”说罢,端端就准备使出火云仙绫。
忍冬连忙拦住了端端,说道:“她变成这样,背后肯定是魔族在搞鬼。你忘了那个假道士了吗?”
端端恍然大悟,收回火云仙绫,说道:“忍冬,还是你想得周到。我竟然忘了那个假道士了。”
忍冬转过身来,看着小安说道:“小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难道看着你的父母深受其害,也无动于衷吗?”
小安知道自己无力逃出乾坤扇,便不再挣扎。她说道:“他们被自己的心魔所困,我只不过是在火星上加了把干草而已。”
忍冬说道:“人有七情六欲,心中有欲望是很正常的事,你为什么要让欲望变成心魔?”
小安说道:“因为……因为我恨。”
忍冬又问:“恨?你的父母含辛茹苦将你养大,你却恨他们?”
小安眼神变得冷漠,说道:“在他们的眼里,我跟牛棚里的牛,马厩里的马没什么区别,只要能给他们干活就行了。”
“因为我不是亲生的。”
小安转头对他们笑了,说道:“你们肯定是一出生就享受到所有人的爱吧。父母疼爱,又天生有着仙缘,修仙之路上,又有师父和师兄弟姐妹的陪伴。多幸福啊,你们这样的天之骄子怎么可能理解我的感受?”
忍冬不由得想起自己的身世,她何尝不是跟小安一样,自从被按上妖怪之名,就再也没有享受过父母之爱。就连自己的弟弟,她都没有好好地跟他说过话,没有摸过他的小脸蛋,没有给他摇过拨浪鼓。
睿泽朝忍冬看去。果然,忍冬眼神黯淡了下去。小安说的那些,何尝不是她一直梦想的?她的悲剧,是他一手造成的。
这时,忍冬忽然抬起头,对小安说道:“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是不幸的。有时候,幸运是靠自己挣来的,爱也是要靠自己挣来的。若是你自己怨天尤人,自怨自艾,谁都不会帮你。”
小安惨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帮我?我不需要人帮我。我曾经那么努力想要获得他们的肯定,结果都是一场空。没有人爱我,那我就把他们都杀光。”
“我既然被你们所擒获,那是我没本事。你们要杀要剐,请自便吧。”小安说完,便决绝地闭上了双眼,等待自己的惩罚。
“小安,你干什么呢,大半夜的这么吵?”屋内传来女人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一个女人睡眼惺忪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