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白子辰走进议事厅,白扶清释放的威压也为之一泄,刹那间,所有人的压力尽数消失。
“六弟此事当真?”白觅松率先反应过来,惊喜笑道。
“自然是当真。”白子辰笑脸迎人,好像全然没有听到先前这位侮辱自己的话语一般。“早就对大哥神往许久,有了机会亲自见识一下大哥的风姿,想来也是好的。”
“那自然是不会让六弟失望的。”白觅松淡淡一笑,随后就退在父亲身后了。目的已经达成,要是他这个小辈还要继续喧宾夺主的话,就真的显得他太不懂事了。
“三哥!”白轻语甜甜地叫到。
白子辰不置可否,走到了白轻语的身边,笑着摸了摸白轻语的头,说道:“小青鱼怎么越长越好看了啊,这样下去以后你出门,外面那些男人还不得一个二个全都看的眼睛都直了啊?”
白轻语,因为谐音青鱼,最早又很喜欢穿一条青色裙子蹦跶,于是白子辰就给她取了个外号,就叫小青鱼。虽然不好听,可是白轻语还是喜欢的要命,毕竟这是她子辰哥哥起的名字。
“哼,三哥就知道嘴甜,你才是呢,长那么好看又会说话,出去的话岂不是外面那些大家闺秀都要竞相追从?我可是听说,择安城一半的大家闺秀,都偷偷爱慕着你呢。”白轻语噘着嘴巴,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大眼睛水汪汪地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哪里有。”白子辰挠了挠头,尴尬笑道。
“子辰。”白扶清皱着眉头轻声喝道。“此事不可胡闹。”
“自然不是胡闹。”白子辰把手搭在膝盖上,低眉垂眼。“我还想着这次大比能为父亲争光呢。”
“既然当事人都没什么意见。”大长老似乎生怕白子辰反悔一样,连忙开口总结道:“这件事就到这里了,再过几天就是大比时间,竞技场也已经安排妥当,参加人员都已经确定的话,我就去邀请城中名流参加观摩了。”
白家作为择安城第一家族,家族大比,自然也是择安城的一大盛事。
甚至到时,那号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城主大人,也要前来观摩。
“嗯。”白扶清也不好多说什么。“那么这次议谈就到此结束,各位都请回吧。”
几位长老起身离开,一直没什么言语的几位长老,其实都是没什么心思在家主上的,眼前局面还远远没到需要站队的时候,所以他们倒也不骄不躁。
就是本想离开的六长老,眼见自己的女儿与白子辰旁若无人地亲密交谈,不由苦笑,自己似乎,没得队站了啊,女儿早早就已经为自己站好队了。
众人都走了,六长老也拉着白轻语走了,白轻语走时候那股委屈劲儿,就差哭出来了,直到白子辰许诺明天就去找她玩,她才破涕为笑,跟着父亲走了。
“你可知,那白觅松根本就是打着拿你立威的心思,才步步紧逼,非要你参加大比?”白扶清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安全方面自然是不用担心的,到时候自己亲自坐镇,别说是白觅松想要杀了白子辰,就是其余五大长老一起出手,想要杀了白子辰,也是想都别想,只会被自己一只手一个,统统捏死了。
他为了白家,已经付出了很多,若是让他察觉到白家并不值得他付出,他只会抛弃的比谁都彻底。
可是要是没有性命之忧,白觅松只是单纯地想要打压白子辰,在竞技台上的事,他还真是管不了。
“自然是知晓其中轻重的。”白子辰轻声回答,他自幼便没见过自己的母亲,跟随父亲长大,父亲又不是那种细微入至的人,于是很多事都要自己想明白。所以虽然如今的他才十五岁,心智已经完全不输给一个成年男子了。
“那你一脉未开,为何还敢答应参加这场大比?你可知道,纵使你仗着你边黎叔教给你的那些招式,不以灵气取胜,能赢得几个小辈。在你碰到白觅松之后,他都会绞尽脑汁地把你踩在脚底?”白扶清皱着眉看着白子辰,道:“你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不遇到白觅松吧?你可知道,这次大比就是由他的父亲,白净厅亲手操办,那对阵名单,虽说是要各自抓阄,你能确保他不在这方面做些手脚?”
“这一类事。”白子辰轻笑道:“我自然是不会将希望寄托在运气上的,我说过的,这一次大比,我还想为您长点面子呢。”
无言无语。
白扶清小口抿着茶,不知在想些什么。
......
......
吃罢午饭,白子辰又来到了子辰亭前。
站定,扎了马步,闭着眼睛。任体内气机流转,且听风吟。
许久许久,猛地睁眼,一抹精光一闪而过,随后踏着剑鬼步往前而去。
手握成拳,踏一步,出一拳,一拳胜一拳,打到最后,能听到呼赫的破风声。
终于,在白子辰踏步间走到一棵两人抱大树之前时,挥出了气势最为恢弘的一拳。
隐隐有风雷之声。
这是白家所有子弟都会修行的一式武法,是所有未踏入或者初踏入修行路的白家子弟必定勤学苦练的一式武法。
名为风雷拳。
粗俗的名字,甚至游走江湖与那些地痞无赖过招的时候,你都会听到很多相似甚至完全相同的名字。
却是白家初代家主,那个以一己之力,凭着一双拳头,硬生生把白家名号打出去的绝代武痴所创的。
这是一个极其简单的武法,或者说招式,因为即使一个体内毫无灵气的普通人,也能像模像样地把这一招打出。
这又是一个不一般的武法,或者说秘术,因为那冠绝群雄的白扶清曾在择安城外打出过这一拳,那一拳飞沙走石,风起雷动,拳未至,便有风雷。
白子辰此时的这一拳说不上平凡,那隐约之间的风雷声不似作假,闻之让人心有惊悚;却又决然称不上惊艳,因为当这颇有声势的一拳砸到那二人环抱的大树之上时,只有些许树叶簌簌而下。
这一拳即出,白子辰在原地怔住许久,久久没有收回拳头。
并没有什么懊恼表情,只是在思索。
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受。
最早,试着踏着剑鬼步来打这一招风雷拳,他想的只是借用剑鬼步的鬼魅身影,来将这威力尚可的一拳打在对手的要害之上,纵使不能使对方失去反抗能力,但是踏着这种步法,一拳又一拳,层层拳意叠加之下,总归会有见效。
可是刚才,踏着剑鬼步的他,本以为剑鬼步只是辅助,只是一种简单的步法,可是刚才在他累积拳意之下,竟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凭空而生。
就好像是……某种不甘?
为何如此?
白子辰可以肯定此时的自己,是绝对没有带着任何不甘的情绪在此处练拳的,大比将至,他务必需要尽可能的提升自己的实力,来保证自己能够拿到一个还不错的名次。他其实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那个名叫白觅松的大哥,他也知道那个明面上的大哥其实卯足了劲想要把自己这个家主之子狠狠地踩在脚下,这样他就可以坐稳自己的预备家主之位。是的,白扶清还很年轻,距离交接下一代家主之位还早得很,可是白觅松这种人,从来都是想要把一切都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的。
白子辰对这一切都无所谓的,他只是……
见惯了雄姿英发的父亲,那个面对任何事都从容面对的男人,他实在不想,他为了某事而弯下头颅。
特别还是因为自己。
那就上擂台让大哥打一顿好了。
白子辰当时是这样想的。
反正五年了,一直被人当做废物,再在台上被一个早就名满择安城的白家公子打上一顿,也不算什么了吧。
白子辰自嘲想着。
可是刚才,在自己踏着剑鬼步打出那一往无前的一拳之时,竟然有一种不甘在嘶吼?
白子辰很确定那不是自己的感情。
特别是在听说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能修行之后。
多可笑啊,一个一辈子都不能修行的废物,居然会对自己打不过一个修行天才,而感到不甘?
怎么可能。
白子辰苦涩一笑。
然后继续踏着剑鬼步。
这一次,他没有打出那风雷拳的气力,只是重复着走着那练了三年的剑鬼步。
似乎一如既往。
脚下如有鬼助,以自己本不该拥有的速度,持续地移动着,在风呼啸在耳边刮过的同时,也感觉到体力的一丝一点流淌而去。
白子辰突然觉得自己应该轰出那一拳。
那敢叫风云变色的一拳。
可是他在隐忍。
我只是个废物啊。
一无是处的废物。
别人十天就能打开的脉门,我花了整整五年。
也没能打开。
我是个废物。
他不停地在跟自己说话。
不知不觉之间,他全身都笼罩了那层黑色的雾。
他从未经历过这般状况。
可是他丝毫没有察觉到。
他的脸上此时布满了狰狞。
渐渐地,不甘与屈辱弥漫在他的脸上。
“你甘心吗?!”一声怒喝在他心底响起!
“凭什么!”他大吼出声!
“既吾身为鬼,何以畏天神?!”是那怒喝之声。
“风神雷公听吾号令,风起雷动!”怒不可遏。
“风雷拳!”白子辰与那心底的声音一同喝道。
本是丰神俊朗的白衣少年此时身加黑雾,青筋暴起之下使得他通身再无美感,他只是携带着深藏体内五年的怒意,受着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灵魂的怂恿,狠狠地,仿佛意愿崩天裂地般,打出了这一拳。
那笼罩着他全身的黑雾此时在他身后凝聚成人,腰间挎剑,硕大而难堪其形,带着他的怒意,同着白衣少年一同轰出这拳。
便见风起雷动。
风与雷相互裹杂着,以一往无前的气势。
同着白衣少年的怒意。
将面前的树林,夷为了平地。
世间流传着剑鬼的传说。
传闻剑士死有不甘,其身虽死,其魂不灭,游荡人间,寻求托付。
传闻剑鬼剑势不可匹敌,虽有当今剑士风华绝代,难与鬼神战。
传闻世间少有胆敢使剑鬼加身者,凡其怒不抵鬼,终会被鬼破体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