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卑抬头望向云端,微微眯着眼睛。
那白衣站在云端,竟有一种能让世间仙人皆自惭形秽的感觉。
“此事与你无关,何必前来沾染因果?”齐卑心中对此人是有些畏惧的,即使不曾留意世事,关于眼前人的一些事迹,他还是听说过不少的,自然不会流于表面,仍是淡然开口:“你为何不思索一下,既然我敢对清云下手,我背后的势力,难道还能比清云差吗?”
甘霖与子午脖子被齐卑握在手上,说不出话,但是彼此眼中都流出一抹欣喜。
他来了。
左大叔就不会死了。
至于自己二人被齐卑抓在手上,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白扶清如何救,他们竟是一点没想。
左大叔绝对不能死。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所思所想。
白扶清半点没听那齐卑的威胁,此时只是在观察子午与甘霖二人的反应,那点细微的情绪变动,被他捕捉到了,他不由在心中默默点头。
不愧是清云,培养的弟子修为不说,心性都是数一数二的。
于是便看向齐卑。
“还不放手?”轻笑,轻蔑至极。
齐卑一愣,随后眼神猛地一狠,手掌便要用力,捏碎二人的脖颈,
却见白扶清在那云端的身影,刹那消失。
一袭白衣若洁白之失,一闪而下,快的让人只能看到一道线。
摇曳而下,恰到齐卑胳膊处止。
白扶清一手一个,携着子午与甘霖,到了两个左公临躺着的地方,把二人往那一丢,道:“看好你们的左大叔。”
齐卑犹在发愣。
突有刺骨之痛自胳膊处传来,看去,方发现那两只胳膊,自根处,被齐齐斩断。
“啊啊啊啊!”齐卑凄惨地哀嚎。
子午与甘霖二人躺在地上,楞着一动不动。
白扶清哦哦了一声,随后伸手将二人脖颈处的两根胳膊拔了,随后一东一西丢了出去。
“你这个,畜生!”齐卑血红着眼睛,冲白扶清嘶吼道。
“杀一国人只为正所谓道,还敢骂我畜生?”白扶清眯着眼,对面前人可谓厌恶到了极点,似乎看上一眼都会恶心。
“我要杀了你!”齐卑死死地瞪着白扶清,好像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
白扶清无所谓地撇了撇嘴,随后隔空扇了齐卑一个巴掌。
就好像小孩子之间的威胁,没有半点攻击性。
却是突然,齐卑如受重力,脸部变形,往白扶清巴掌扇向的方向飞去。
“真的是。”白扶清目光突然阴沉。“找死!?”
身影突然消失,然后出现在齐卑上空半尺。
一拳轰下。
风雷起。
天地动。
这是白子辰前些时间一直在修习的武技,风雷拳。
却全然没有白子辰那般气势孱弱。
一如天地应和。
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到了齐卑的腹部,齐卑狠狠地吐了一大口血,将要喷到白扶清的身上的时候,便被白扶清一掌拍往别处。
齐卑重重地坠落在地,那一拳所招风雷丝毫没有浪费,尽数涌入齐卑身体。地面被砸了一个硕大的坑,齐卑在坑里浑身漆黑,颤抖不已。
“想要截杀我友?”白扶清坐在齐卑身上,一记右拳打在齐卑脸上,这一拳没有丝毫灵气,仅仅是为了解气。
“你可知道他何时与我相交?”又一拳,没有灵气的一拳,仅以体魄打出。
“你可知他与我从小相识?”又是一拳。
“你可知我追我妻子的时候,是他在旁边给我支招?”又是一拳。
“你可知我孩子出生的时候,他冒着被洛念大骂的危险,偷了清云的压山之宝赠予我子?”又是一拳。
“你可知即使是他惹我生气的时候,我都不舍得打他?”又是一拳。
白扶清似乎气急败坏,不满足于这一拳又一拳,站起身来,拳打脚踢,尽是往齐卑的脸上招呼。
齐卑嘴巴里不停往外涌出着鲜血,哼都哼不出来,更别说回答白扶清一串一串的问话了,此时趁着挨打的间隙,虽然没有了双臂,但是心思转动,便要施展那在两个左公临身前逃脱的天地本法。
终于,又挨了两三拳之后,驱动完成,齐卑冲着白扶清狠狠啐了一口,心里暗道等我离你远些,再让你尝尝我的手段。
身影消失。
百里之外的云海上,齐卑刚刚松了口气。
却见一袭白衣如同鬼影一般又出现在了自己身前,并且一跃而起,重重一拳打在他的脑袋顶上,将他打落人间,嘴里还嘟嘟囔囔着一些骂人的话和着别的话,大概就是什么,呦,瞬移?很牛逼哦?你在这天地里面是天是嘛?你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谁他妈才是天!
齐卑落向人间,心中有些空荡荡的。
我是谁,我是仙人嘛?我是还没筑基吗?
在他眸中,那袭白衣似催命魔鬼,此时自云端坠落,比自己的速度还要快,于是理所当然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接着是一拳又一拳。
齐卑只觉生不如死。
白扶清一拳打在齐卑的脸上,将他的脸打的偏向了东方。
齐卑生无可恋。
却是突然,目光一凝。
那是一轮大日,在齐卑刚刚将左公临拉入这方天地的时候,方升起,此时运转已经过半。
齐卑突然哈哈大笑。
白扶清一脸茫然,这人不会是被自己打傻了吧?
齐卑将脸转向白扶清这里,开口问道:“是杀我重要,还是保护左公临还有那两个小辈重要?”
白扶清眉头一皱,往那大日望去。
便见那磅礴大日,在齐卑心思转动之间,直直往那犹在地面的两个左公临和子午与甘霖而去。
子午与甘霖也注意到了这点,连忙一人背起一个左公临,想要躲开。
却见那大日奔着二人,也在不断变动着方向。
白扶清看向齐卑。
齐卑一副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大不了喊你朋友陪我一起死的表情。
白扶清咧嘴一笑。
终于又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以两根手指对了对自己的眼睛,又对了对齐卑,道:“很好,你已经被我盯上了。”
一剑递到齐卑的心胸之处。
齐卑瞪大眼睛,张着嘴巴,没想到这个人还有心思递出一剑。
白扶清又一拳将齐卑送往地面。
齐卑神魂出游,这个身躯已经不能要了,连忙逃离这处天地。
白扶清踏空一步,骤有音爆,仗剑向那轮大日而去。
大日距子午与甘霖越来越近,子午与甘霖眸间已经闪过绝望。
却见一袭白衣骤然出现在二人上空,屹立于大日之前。
“你们先在别处待会儿。”白扶清轻声道,随后一挥袖,将二人连带着左公临,送到这方天地之外。
大日离白扶清越来越近。
那股炽热之感,犹若世间起火,无处不是火。
白扶清随手舞了个剑花,轻笑。
口中呢喃。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又道。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没喝酒,竟然是有点醉了。
白扶清轻声道:“准备好了吗?”
佩剑轻鸣,似是已经按耐不住。
白扶清归隐择安城。
十五年未曾出剑。
这一剑,可惜。
可惜世人皆是看不到。
以剑指日。
喝道。
“三千剑影三千客,三千客系一人歌!”
骤然,空荡的天地间,屹立着成千上万个白衣身影。
一个,又一个。
仗剑直冲大日。
一剑,又一剑。
剑影不曾断绝。
剑气恢弘如大江大河。
边黎是这世间最年轻的剑仙。
他白扶清。
是这世间最剑仙的剑仙。
白扶清朗然而笑。
眼见着那磅礴大日似硕大圆饼,被成千上万道剑气,斩的支离破碎。
撇了撇嘴,随后身形消失在这方天地。
这处天地,也是支离破碎。
这一处大荒,就此消失人间。
择安城外。
齐卑神魂正在远遁。
突然一阵感知传来,让他不由心疼不已。
那方大荒天地,就这样消失了?
早知道就不答应来截杀什么清云执法堂剑仙。
不是说他尚有旧疾未愈吗,为什么还是那么猛?
还有那个什么狗屁谪仙人白扶清。
他娘的,那还是人吗?
齐卑想起都还心有余悸,此时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想到了那似乎被山下武夫按起暴打的滋味,竟又泛起一阵疼。
明明此时已是神魂,应该感受不到那种肉体疼痛的。
却是突然,齐卑感受到了一抹目光的注视。
齐卑顺着目光看去,是一个还没有修行的普通白衣少年,面上还有两个惹眼的熊猫眼,相当喜感。
半点不当回事。
没到仙人境界,是看不到神魂出游的,此时他也没有认为那少年是在看自己,大概是透过自己看到了之后的什么事物了吧。
下一刻。
齐卑冷汗直流。
“就是你想要截杀左大叔?”白子辰轻声问道。
齐卑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这一天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多了。
之前凶名远播的齐卑仙人,名字一被那些小孩听了,往往啼哭不止。
可是今天,先是被执法堂左公临以规矩之剑不断鞭挞,又被剑仙左公临以剑仙意境近乎凌迟。最最后,竟然被一个剑仙以体魄之力,一路按着打,还丢了副皮囊,一方大荒天地。
齐卑突然觉得若是眼前人真是什么自己都看不穿的古老神仙。
倒不如就在这里杀了自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