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爷死了!
在义章府的大牢中上吊自尽了!
杨云锋得到这个消息之时,正在陪文黛潇游览一处险峻的悬崖,闻言差点没从山岩上坠落下去。“高隆这人恬不知耻,竟然也会自尽!”他倍感不可思议,然而顾神飞传来的飞剑中却详细地将高老爷自尽的情形描述清楚,叫他不得不信。“莫不是有人怕他泄露什么机密,所以暗杀的?”杨云锋对那龌蹉无耻到极点的高老爷无半分同情,知其自尽后心里不禁一畅,但快意之时难免心生疑惑,暗暗思索道,“不对,要暗杀不用等到他到番禺之后,只消中途拦截押送他的船只,便能轻易要了他的命……”他心有疑惑,眉头微微皱起,却看见吴巡检使向着自己走来,赶忙拱手道:“学生见过大人。”在外人面前他们不好以师叔侄相称,于是用上了官场的套话。
吴巡检使悄悄瞥了眼周围欣赏风景的官员,道:“你知道了?”
杨云锋微微闭目,随后打量四周,见二人附近除文黛潇外再无他人,便轻轻点头,道:“高隆是真的自尽了?他不像那种知耻之人!”
“他?他有个屁廉耻之心!”吴巡检使闻言讥讽地说道,眼中尽是对高老爷的蔑视,“不过他确实是自尽的……你想呐,他前半生享尽荣华富贵,哪儿忍受得了发配边疆后的凄苦生活?还不如死了算了。他现在这么做,一是为避免日后受苦,二是为保全自己妻儿……也算他机灵,要是到了塞外,保准生不如死!”
杨云锋闻言思索片刻,道:“师叔所言得之!不过他最终落得个这下场,也算罪有应得!没什么值得同情叹息的……只是不知道番禺那边有没有从他口里弄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吴巡检使摇头,道:“他们就是弄到了,也不会给老子说……”话语出口之时,眉角不禁露出点落寞。
杨云锋知吴巡检使在番禺颇受排挤,故有此感慨,闻言不禁叹气,随后迅速转移话题,道:“师叔,既然高隆会自尽,那郑轨呢……他会不会也……”
“郑轨?”吴巡检使皱了下眉头,道,“他是修道之人,比寻常官场中人更重生死,不会那么轻易自尽的……而且现在他就在我们船上,我可是在他身边布下了好几道大阵的,他就是想自杀也没那能耐……嘿嘿,他现在还没搞清楚情况,还不知道他自己是京城那大人物点明要的人,还幻想着自己舅舅会出面救他。你说,你要是在这种情况下会选择自尽吗?”
杨云锋闻言微微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便放心。”又听吴巡检使提及郑轨的舅舅,便道,“赵提督会出面干涉吗?”
吴巡检使面色微微有些凝重,道:“赵提督是真正的军人,是从最底下一步步爬上来的,虽说平日有些骄横,但若真的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告诉他郑轨所作所为的话,他倒不至于做出什么令咱们难堪的事情……如无意外,他不会出手营救郑轨的。”他思索着,缓缓说道,眼中却仍有些忧虑。
杨云锋知道他心中担忧之事,便问道:“如果他执意要干涉呢?”
吴巡检使脸上凝重加深,沉默许久之后,方开口说道:“南海节度使这差儿一直空着,因此他是郴州乃至整个南海府军队中最有权势的人……以前我也和你说过,有权势就有地位,他要强行带走郑轨,除非京里的那大人物亲自出马,否则我还真只有将郑轨交出去……何况现在安宁军盘踞赣州,随时有南下入侵南海府的可能。赵提督是南海府诸将中最能打仗的人,为保南海府安宁,我们不可轻易将他得罪……”
杨云锋闻言心里“咯”的一下,道:“原来还有这些考虑,难怪师叔你当时不借机弹劾赵提督。”
吴巡检使摆手,随即看向郴州方向,道:“这赵提督常年在军队中不理外面的事情,自己几个侄儿外甥借着他名头乱来,他偶有听闻,虽有心惩治这些人,但又护短不肯下手,弄得郴州上下一片污七糟八,因此南海府许多人对他都有所不满,有心弹劾了。然而这年头战事吃紧,南海府能中能打得了胜仗只有他一人,因此各方对他都是能忍则忍……他兵权在手,要是什么都不管罢官回家的话,南海就保不住了……杨师侄,你需得明白,权势面前,一切都是虚假的,即便他有违国法,有错,他也是对的,不可质疑。”
杨云锋听着吴巡检使的话语,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禁微微摇头,又想起这国家正值多事之秋,处非常之时,须有非常人行非常事。他不是迂腐顽固的夫子先生,明白这个道理,心中的不乐完全是因为郑轨的缘故,因而定下心来认真思索之后渐渐认同了吴巡检使的话:“若要列举普天之下不将国法放在眼中肆无忌惮之人的话,我自己倒也算得上……我自己尚且如此,怎能苛求别人……且正如他所说北方安宁军作乱,我们不可自乱阵脚,反而让贼人有机可乘!”经历汉阳城大战之后,他渐渐将安宁军视作威胁,因而会有如此想法。“不知上面的人会怎样处置郑轨。”杨云锋轻轻叹气,转移话题,漫不经心开口问道。
吴巡检闻言使便道:“难说。虽然郑轨是魔教中人,和海盗有牵连,但上面的人必须考虑赵提督的感受啊,不能将赵提督逼急了……”说着他看了眼天际的层云,微微叹息,心里若有所思,不禁开口骂道,“真他娘的,现在明明是风起云涌的时代,咋没见几个枭雄人物粉墨登场呢!奶奶的,要是咱们大华王朝能多几个能打仗的人,老子也不会这么胃疼!”
他声音有如惊雷,乍然传入杨云锋耳中,让杨云锋不禁变色。然而让人感到不解的是一旁不远处一通官员竟充耳不闻,无动于衷,当真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