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猎寒风之中,万千百姓冒雨挽留杨云锋,场面催人泪下。
杨云锋见景生情,自忖之前所作所为对不住这些一厢情愿将自己认作好官的百姓,心中愧疚,竟泪眼模糊:“你们的好意杨某心领了……但是杨某是大华王朝的官员,不能不守法令……你们放心,番禺那边我会好生应付的,那些人还不能哪杨某怎么样!”
然而百姓为他而来,岂愿眼睁睁看着他离开义章,到番禺受刑?于是所有的百姓都陷入沉默中,无动于衷。
只用自己的目光,不停地挽留。
杨云锋心里震动,垂首看着船身下一波清水,无言。
此景好生沉闷。
这时周老夫子终于开口了,他拱手对杨云锋说道:“杨大人,不要走!民心所向,你已明了,岂可辜负百姓的奢望啊!”此刻他却是语重心长,语气与方才截然不同。
另有一个生员打扮的男子高呼道:“杨大人,不要走!”
于是人群之中挽留杨云锋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最终化成震天的声响,回荡在这宽广的江面之上。
杨云锋望着江面,垂下眼睑,嘴唇紧闭,不发一言。身边蔡捕头见这一片激动的人群,微微叹气,凑到杨云锋耳边,道:“杨大人,民心不可违……你还是下船吧。”
杨云锋心里震了下,讶异看着蔡捕头,道:“蔡捕头……你……”
蔡捕头苦笑道:“老蔡我也没办法啊,触犯国法被收监,总比当场被百姓打死要划算!”
杨云锋便叹气,正要走下船,却忽然听见一声钟吕般洪亮的声音:“杨云锋,你不得走!”不禁顿了下,循声看去,便见几艘两层楼高的船缓缓从江面淡淡迷雾中显出身影,皆通体漆黑,阴森冷峻,船头上还插着大大的“赵”字,迎风飘扬。
看此阵仗,杨云锋便猜到这些船只多半是军队中的战船,却不禁皱了下眉头:“刚才那声音,好生熟悉!”
“赵……”蔡捕头望见那船头飘扬的旗帜,心里一惊,道,“赵大人真的派兵来了!”
杨云锋听见他的话语,讶异道:“赵大人……你是说郴州提督赵大人!他的兵突然到来是要做甚么!”
蔡捕头不敢隐瞒,便将先前高老爷令他传令给赵提督通报玲珑舫案件的事情告诉杨云锋,并言道玲珑舫的东家正是赵提督的外甥。
杨云锋闻言心里一沉,道:“原来如此,看来这赵提督是想借用军队的力量惩治杨某了。”眉宇间霎时透出分怒意,“擅动军队,赵大人可是了得啊!也罢,就让我会会他!”话落之时抬头望去,只见那些船已行到一里之外,眼看就要在码头停靠了。
这时杨云锋便看清船头之人,却见其中一人正是先前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高老爷,另一人则是个四十岁上下身穿黑衣气质冷峻的男子,刚才那话多半就是此人说出的。
这时那徐记的大当家徐福茗忽然出现在杨云锋身侧,轻声对杨云锋说道:“杨大人,方才徐某已经查了下,船头那个郑轨就是郴州提督赵大人的外甥……”他手指着船头的黑衣人,低声说道,话到这里,忽然改用传音入密,继续道,“之前给我下毒的黄泉魔宗弟子就是他!”
杨云锋闻言面色更沉一分,道:“难怪方才他的声音这么熟悉……这么多百姓,若是中了他的毒,该如何是好?”
徐福茗眼角余光扫了下同样惊讶地望着突然出现的船只的百姓,道:“他应该不会这么放肆。”
杨云锋轻轻点头,便一跃而起,飞上天空,冷冷看着渐渐接近自己的船只,朗声道:“来者何人,有何贵干!”
百姓看见杨云锋凌空飞行,登时目瞪口呆,随即大呼:“神仙降世!”对杨云锋的敬佩更深一分。“看,那船上的人……就是那姓高的狗官!”随着船只渐渐接近,有人认出高老爷来,不禁高呼道。
“什么,是那狗官,原来这些船是那狗官找来的,是来对付杨大人的!”
“不行,不能让他们得逞!”
于是顷刻之间,群情再度激愤。
那名作郑轨的冷峻男子见状阴森森笑了声,而后直视杨云锋,估计杨云锋已猜到自己身份,便无所顾忌地说道:“杨大人,你没有信守承诺啊!”声音一如之前般狂傲不羁,似乎根本不把杨云锋放在眼中。
杨云锋沉下脸,道:“果然是你!你要作甚,再次投毒,危害百姓吗?”他手渐渐握成拳,神识将郑轨锁住,一旦郑轨做出对百姓不利的动作,就出手要了对方的命。
那郑轨却仰头狂傲地大笑,而后冷冷望着杨云锋,道:“杨大人,你太小看我了吧!杨云锋,我知道你成功地骗取了义章这群愚蠢的老百姓的心,还拉来了鲜血的顽固迂腐的老头儿支持你,但是你没想过,现在朝廷正直战乱,军令大于一切,就是有民心又如何?我这船一炮轰过去,把这群蠢蛋轰死,然后说是因你不服号令不得已而为之,那上面的人肯定怪你不怪我,到时看你怎么替自己开脱,看你这些愚蠢的拥护者是否还能帮你逃过一劫!”
“什么,你要对百姓下手!”杨云锋面色一寒,道,“军队是为保家卫国,岂能让你用来对我大华王朝的百姓动手!”此时此刻,一柄鲜红的仙剑已经赫然出现在他手心,正要动手,取眼前这人的性命!
郑轨视线落在杨云锋手中灭心神剑上,笑道:“好剑……不过你敢出手,我这船里的炮同样敢开火。我倒想看看在你心中是我一人的命重要,还是百姓的命重要!”依旧张狂放肆。
杨云锋闻言不禁一怔,随即面色一寒,道:“你是在威胁我?”真元渐渐注入剑身内。
郑轨笑道:“正是,我便是想看看,如你这样厉害的角色,身处这境地的时候,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怎样的选择。”杨云锋看了眼身后的百姓,陷入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