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让兰素一生逃避却死死扎在心里的一个话题,往后多年它都时时清醒的出现开来,假如到二十世纪,在有CT,核磁共振和那些有精湛技艺主刀医生,是不是燕就不会离去。
一开始兰燕的头还不是那么痛,吃了去痛片也能管一时,第二天照常能去上学,放学回来照常能去和同龄玩伴跳橡皮筋,跳房子跳绳。后来慢慢变的浑身无力,上不了学,稍微缓解一点,燕会坐在院坝边石条上看别的小孩子玩橡皮筋跳绳,眼睛满是羡慕。有时她会偷偷落泪,但很快会用手背擦掉,看谁玩游戏赢了,她会轻轻的为他们鼓掌。
头上的痛慢慢转到前额上方一小块地方,医生说有可能是脑膜炎,也有可能是长了东西,但医疗水平有限,要查清楚病因得上省里的医院。当时的条件,六十里以外的镇基本都没有去过,镇上只有一部公交车,一块甚至几毛钱的车费都让人退而求次宁愿走路。实在是挣钱太难。没有电没有电视,偶尔听别人的小道消息说火车有多长多长,没有真真正正见过的人睁大眼睛一脸怀疑,有这么大这么长的车吗?甚至于曾听人说了一个笑话,说一个小脚太太问人家,坐汽车是站着还是躺下来。(当时公交车还没有卧铺之内的)这让坐过汽车的人顿时笑的直不起腰。
在这样一个年代,对除了镇上就没有出过远门的勇泉香草是一个不小的问题,他们不知道省城在那个方向,要怎么才能去到那个地方。勇泉小时还上了几天学,能认得却写不出自己的名字,香草没上过学,去了那里要是找不到医院会不会流浪街头,会不会没有吃饭钱去讨饭吃,必尽每年一拔又一拔来门上讨饭的见过不少。就算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了,可那来这么多钱。那时盐才一毛钱一斤,大米卖出去三毛钱,红薯五分钱还得给别人背家里去。油盐零花,人情世故红白喜事,连吃酒席都是送粮食,一家人开支都靠着那些粮食,还要上交国家。这也就是赵家坝产水稻却还要喝上半年玉米糊糊的原因。
兰燕一天天消瘦,勇泉香草心就越往下沉,家里实在拿不出钱,大伙都不富,能借的都借过了。去省城也成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
兰燕从小就很懂事,小小的她知道家里的情况,她很多时候在头痛发作时都不吆喝出声,用手抓住被子,嘴唇让她咬出了伤口,她有预感自己的病看不好了,这种预感让她惊恐,又不想说出来,人变的很沉默,有时一整天躺床上消声无息,好像随时都会飘走消失不见。
兰燕的懂事让勇泉香草心如刀在绞,又无能为力,只能每次赶集去医院开点去痛片,这种药在当时是普遍人的救急药,便宜有效,尽管它治不好疑难杂症。
多希望有奇迹发生,让兰燕度过这个难关,勇泉在心里乞求了无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