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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嬗变

循着冰冷的铁腥味的指引,埃迪在熟悉的黑色荒原上醒来,手中仍握着黑铁刺剑。

然而他刚一睁眼,一阵剧烈的风暴就席卷了整片沙漠,巨量的沙尘夹裹着狂风刀割般吹打在埃迪的脸上,这让他不得不蹲下身体,伸出两只手来阻挡风沙。

这阵突如其来的狂风消失的一如它出现时般迅速,大约两三分钟后,荒原上便再次恢复了亘古般永恒的死寂。埃迪使劲摇了摇头,甩掉被吹到头发和脸上的沙子,而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乍一看下,刚才的风暴并没有给这片望不到尽头的荒漠带来什么变化,但眼尖的埃迪经过观察,还是发现了沙地中多出的一个微小凸起。他走到近处伸手挖掘,发现那凸起的下方还连着更加庞大的坚硬物体,奈何周围的流沙太多,没有挖掘工具的埃迪无法窥见那被埋藏之物的完整面貌。

“要是再来几场刚才那样的沙尘暴,或许就能让这个庞然大物露出更多的地下部分了。”埃迪沉思道,随即又将目光移向了自己手中的刺剑。

“不过为什么这一次进入荒原会突然刮起飓风呢?是因为这把刺剑吗……算了,佛里德女士还在冰原等我,这种问题明天晚上再研究吧。”

抛开脑内理不清的种种疑问,埃迪再次蹲下身,伸出左手食指,在空白的沙地上用指尖描起沙画来。

梅特镇那晚误入荒原梦境之后,他便抽空查阅了资料,并询问了精通神秘学的佛里德。根据两人的推测,那天被无形力量画在沙地上的图案应该是某种神秘印记,而这种印记可以帮助他窥见存在于现实自身周围的梦境。

地上的沙画很快便完成了:那是一只半开半闭的眼睛,瞳孔是分裂又重叠的五角星。

许多轻盈的光球从那印记中飞了出来,无视重力般漂浮在埃迪的面前。有的光球里闪动着画面,有一些则是一片空白。

在这群虚幻的梦境泡影中,一个的蓝色光球尤为特别,它仿佛是某个高维世界的投影,丝毫不遵循三维世界的透视原理,不管埃迪从什么位置看它,它都保持着相同的大小。

埃迪凝神观察其中包含的景象,发现那正是他昨晚梦见的标本花园。所见如此,那么这个光球梦境的主人是谁也可想而知了。不过埃迪今晚并无叨扰女神之意,他很快就在层叠光球中找到了佛里德所在的森冷梦境,伸手进入了其中。

一阵天旋地转后,埃迪身上自动披上了厚重的外衣,他抬起头,发现佛里德正神色惊奇的瞪着自己。

“我的木仓呢?”她指着埃迪手中的刺剑,喷着白汽问道。

“呃……”埃迪有些尴尬的张了张嘴,斟酌着解释道:“我想试试能不能用别的媒介进入梦境的,就没有拿上你的左轮……抱歉佛里德女士,要不我现在出去把左轮带进来吧?”

“别。”佛里德飞快的制止了他,她照旧用摇铃变出武器递给对方,转身道:“左轮带不带无所谓,我还有别的办法可以出去。先把正事做完。”

“好的。”埃迪松了口气,将刺剑固定在腰带上,跟随佛里德的脚步开始了枯燥重复的清扫工作。

白天在蒙特伯格的市区,埃迪找不到合适的试刀对象,而这个梦境中,却有着大量威胁较低的蜘蛛怪物可以当他的练习活靶。

然而一夜狩猎下来,埃迪发现这把刺剑除了比佛里德幻化出的幽暗兵器要锋利一些外,竟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似乎这份来自神灵的馈赠真的只是一把普通且过时的冷兵器而已。

不过有了这把刺剑以后,我就可以依靠它自由进出梦境世界了,空余出的银制左轮也能再拉一个人进来帮忙狩猎,比如说队长或者阿尔文。

埃迪一边将刺剑从僵硬的蜘蛛尸体中拔出,一边思考着今后的对策,帮助佛里德清扫怪物已经成了他除了调查外的一种习惯。

冰原上的蜘蛛数量一如既往的在增加,行进途中,佛里德不得不数次命令埃迪撤离到安全范围外,然后用黑焰将成群包围的蜘蛛焚烧殆尽。

“等等。”清理完又一波蛛潮后,佛里德突然伸手拦住了正欲上前的埃迪,她微微躬身,两腿弯成弓步,双眼死死盯着远处的地面。

埃迪呼出一口白汽,他刚想问开口询问,便察觉到了一阵来自地底的沉闷震动。

轰轰轰——

没过几秒,脚底的轰鸣就迅速演变成了整片冰原的地动山摇,不远处的苍茫山脉在这剧烈的震动中腾起一片遮天白烟,而后令人牙酸的冰裂声在原野上不断回荡。

雪崩了。

佛里德见状立刻收起武器,想要掏出衣服内侧的左轮,然而等她一手摸空后才忽的想起,今天埃迪没有将左轮带进梦里来。

远处奔腾的雪浪瞬息间就逼近了两人,他们本就距离山脚太近,此时不论向何处逃窜都已经躲不过被雪崩掩埋的结局。

“该死!”她一边用母语咒骂,一边飞快取出沾满污迹的银制摇铃。此时雪崩的浪潮已经逼至眼前,埃迪见状,转身就要往后逃跑。

佛里德一把抓住他的后领,恶声叫道:“你给我回来!”

埃迪脚底一滑,顺势坐倒在冰凉的雪地里。他惊疑的回头,看见了漫天的霜雾,顿时在心里念道完了。

叮——

随着银铃的清脆声响,近五米高的滚滚雪浪飞涌而过,埃迪下意识的用双手护住脑袋,然而几秒过去了,预想中的冰雪重压并没有到来。

黯淡幽黑的圆形光环在二人脚下亮起,一种神秘的立场将他们与重重雪浪隔绝了开来。

“你跑什么?”渐远的轰隆声里,佛里德揪着他的后领,皱眉问道,“是想冲浪吗?”

“……抱歉!”埃迪尴尬的从地上站起,他看了几眼地上缓缓旋转的咒文法阵,红着脸抬头解释道:“我不知道还有这样的魔法。”

佛里德沉默了两秒,而后摆了摆手表示没事,她收起铃铛,一手叉腰仰头观察起周围堆叠的积雪。

“等雪崩停了,我们爬出去看看。”她语气平淡,面色却并不轻松的说道。

十分钟后,埃迪跟着佛里德,在一个巨大的坑洞边缘停下脚步。

哗啦——

大量的积雪被埃迪从脱下的斗篷里抖落出来,他在冰冷的寒风里打了个哆嗦,又飞快的把斗篷披了回去。

他们此时正处于修有石阶的山脚下,如果没有这场意外,结束狩猎的两人本应在坑洞出现的地方离开梦境。

那坑洞直径极大,埃迪目测应该有近五十米宽,在阴沉的天光照耀下,他完全无法分辨洞中的具体景象,只能看见一片幽暗的深黑。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佛里德怔怔凝望了那深坑许久,才缓缓说道。

“这样没事吗?”埃迪有些不安的问道,脑内的灵感告诉他,在那洞穴中还潜藏着什么比蜘蛛更可怕的东西,想必一旁的佛里德也已经发现了这一点。

“应该没事,暂时。”佛里德语气肯定的回答,她用铃铛变幻出两个红润饱满的苹果,并将其中一个递给了埃迪。

“这是?”埃迪疑惑的问道。

“吃,然后就可以出去了。”佛里德言简意赅,说罢就要张嘴咬下自己手中的苹果。

“等等!”埃迪赶忙叫住了对方,他看了看手中鲜红的苹果,斟酌着开口问道:“请问我怎么才能让一件物品成为送自己离开梦境的媒介?”

佛里德闻言放下苹果,她瞥了眼埃迪腰间的刺剑,饶有兴趣的笑着回答:“只要是你认为可以杀死自己的东西就可以,不过前提是你得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那就是说这把剑也可以,对吗?”埃迪手按剑柄,向对方确认道。

“嗯。”佛里德点了点头,她思索片刻,又开口提醒道:“如果你想独自探索他人的梦境,一定要小心。梦境世界里有时会藏着你意想不到的危险存在,就比如之前你在梅特镇见到的那位主教,许多类似的神话生物都喜欢在梦境里游荡。”

“好的,谢谢你的提醒,佛里德女士。”埃迪感激的回以微笑,虽然他早已遇到过好几种不知名的神话生物了。

他拔出刺剑,在做完一番心理准备之后,闭眼将剑尖刺向了自己的胸口。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疼痛感袭来。

埃迪脱离了梦境。

确认到面前的人影消失,佛里德这才再次拿起苹果,轻轻咬了一口。

咔嚓——

冰封的原野上空无一人。

…………

次日清晨,眼圈青黑的埃迪换上战术外套,脚步虚浮的下楼吃早饭。

如今阿尔文对于两位队友成谜的睡眠质量已经见怪不怪了,他语气平常的朝埃迪打了招呼,从厨房里取来一碗散发着清香的金色汤药递给对方。

“佛里德留给你的。”他解释道。

“谢谢。”埃迪声音干涩的道谢。

阿尔文无所谓的笑了笑,坐在餐桌边玩起了游戏。

几分钟后,梳妆完毕的佛里德从二楼走了下来,她在楼梯口停滞了几秒,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走向了餐厅。

桌边,阿尔文控制着画面中的中世纪骑士翻来滚去,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抬起头,发现佛里德正倚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雅各呢?”她面无表情的问道。

“他去车库里整理装备了。”阿尔文答道。

佛里德点了点头,她瞥了一眼桌子对面的埃迪,回头柔笑着对阿尔文开口道:“你想不想去梦境世界冒险。”

“如果我说不想可以吗?”看到佛里德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后,阿尔文立刻习惯性的回绝道,随即他又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慢慢瞪大了眼睛。

“梦境世界?”他惊奇的重复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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