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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5. 工匠

“诺雅!诺雅!阿難纳真的是神!这个世界真的有神!”

奥萝拉在诺雅面前高兴地欢呼着。

看着这位前不久还维持着冷淡表情的魔法师小姐,突然以这种完全不符合长相气质的神态在自己面前跳来跳去……诺雅表示自己还蛮习惯的,至于为啥?想想杰特不就知道了。

单凭长相,杰特还真就是她见过的男人中最养眼的,比海里那些人鱼好看到不知哪里去了。

所以见到奥萝拉这副神似早期杰特的模样,诺雅自然也就是任由她欢呼、高兴、跳仪式舞蹈、唱诵现编的歌谣。

说真的,奥萝拉的曲调还挺好听,词的话因为还不清楚当地文化,所以即便能听懂,诺雅也不做评价,但再怎么样也比缪拉蒂那小子好上几百倍,那家伙成天就是‘啊,这山好美’,‘啊,这水好清’,‘啊,这村子好繁华’,‘啊,这里的风景真不错’……

隔三差五就鬼哭狼嚎一阵,吵得大家不得安生,就米娜那小傻子被爱情冲昏头脑,每每都使劲鼓掌,昧着良心说好听,虽然她可能是真觉得好听,但诺雅实在难以忍受那种程度的‘歌唱’。

奥萝拉这种就很好嘛,就是动作和长相的差距实在太大,让人有种羞耻感,不过诺雅好歹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塔森娅,区区奥萝拉,不足挂齿,杰特当初撅着屁股疏通下水道,起来后还满面春风的对她报以笑容,这场景不远比现在刺激?

所以诺雅基本上就是以平常心对待,甚至还因为奥萝拉这神神叨叨的样子而有了些熟悉感。

就跟还在村子里一样。

也就是因为氛围过于熟悉,导致诺雅没想到一件事,很随便地从迈迈芙之刃中拿出一套制木工具。

——从匕首中拿出一套体积颇大的制木工具。

是空间魔法!!

是铭刻空间魔法的魔锻武器!!

然后……

“呕——!”

精神遭到震慑摧毁的奥萝拉止不住地弯腰呕吐起来。

一晚上乘车的疲劳,加上先前看到堪比神灵手段般的伟大魔法,再加上此时又见识到传说中铭刻空间法阵的魔锻武器,短时间内情绪多重转变,多重刺激累计叠加,满怀幸福的奥萝拉就这么两腿一蹬,一趴,一响,激起一层薄薄的尘土,趴倒在自己的呕吐物上昏死过去。

还好她没吃肉(吃不起),所以呕吐出的皆是发酵的果蔬谷物,并没有多臭。(理论知识还是那么差)

察觉到奥萝拉没有生命危险后,诺雅也就继续开始把木头刨成需要的形状。

不得不说,这里的木头脆的可以,先前诺雅习惯性地按正常力道打一拳下去,结果就直接把那些树打成粉末,还好之后适应两下找到了最适合的力度,这才让她的伐木效率没有降低,不过很显然,这种完全不够结实的木头,可是让塔森娅的知名工匠感到颇为不爽。

她心里很多构思都随着材质的减弱而被否决。

可恶!

心里愤愤,但手上工作还是没停,等到那边阿難纳陪诺拉玩耍完后,诺雅也差不多把房屋雏形的房梁、木板准备完毕,几罐木钉排列在一旁,手中握着锤子,闭目在脑中构建房屋的样貌。

阿難纳自矮丘下走来,诺雅睁开眼,却没见到小诺拉,于是如同回应阿難纳般的点点头。

无须开口询问,答案自在心中。

而阿難纳也是走到诺雅身边,静静地看着她,一如往常那般。

思量一小会后,诺雅开始动工。

先是把几根主梁按进地里,没入一半长度以此增加房屋稳定,随后开始铺设地板、安置木板墙与开窗的木墙,接着连接屋梁,搭设楼梯,铺设第二层,然后再度重复以上动作,直至盖上屋顶,木钉用去小半,房屋雏形初显。

但薄薄一层的地板与墙壁显然没有遮风挡雨的能力,极易因风雨而腐烂发臭、发霉生菌,而且也不够美观,身为塔森娅的专业木匠,诺雅绝不允许自己手底下的造物如此不堪。

关键性的通风问题已经通过开窗解决,接下来就是遮风挡雨的能力。

诺雅之后会在房屋外层添加没有去皮的半圆木、树皮与木绒,紧贴、塞满木头与木头之间的缝隙,这在冬季足以保持室内温暖,至于夏季……草原的风还是较为清爽的,把窗户开开就行,不用考虑太多。

屋顶挡雨的话,诺雅决定采取一些能防止雨水渗透的宽大叶片,一叠叠铺设到屋顶边缘,然后在边缘处的草地上挖一条水渠,引水通往矮丘下方,在那可以选择耕种一些生长周期较短的食用蔬菜。

这附近的土壤虽然偏软,但因为周遭植被丰富的缘故不会轻易发生滑坡,所以菜园就不用多做防护,就是不知道这边的野兽会不会偷食……不过这不在木匠的职责范围,所以诺雅很快就抛之脑后。

解决三个主要问题后,随之而来的就是诺雅最在乎的美观问题,因为外部墙壁要与质量有限的材料做妥协,所以只好集中精神把室内装修做得更漂亮些,锅碗瓢盆、桌椅橱柜、壁画浮雕、绿植花卉、不同房间的综合相性、最富效率的路线规划、最舒适的家具摆放……这些都在诺雅的考虑范围内,接下来也都会一一实施。

现在距离天亮还有四个小时。

单凭自己一人恐怕难以完成。

想到这,诺雅揉揉手腕,站起身,随后右手抬起扯下一缕月光,手一扬,向远处泼洒去。

落入草原与森林的交界线上,被凝实的月光落入草木之中抽芽生长,很快形成一具具由草叶、灌丛、树木、藤蔓,以及鲜花塑造为实体的大小人形,有些人形塑造后便按照造物主的意志前去开采所需资源,有些人形却是极为古怪,肢体动作浮夸,手舞足蹈,四处奔跑,虽然无法发出声音,但却依旧能让旁人察觉到它们的喜悦。

——那是死在草原上的旅人。

心怀恶者,无法被诺雅接纳,所以被复活者,皆是心地善良、勤劳质朴之人。

或死于野兽袭击,或死于亲友背叛,或死于战火,或死于意外,或死于几月前的行商,或死于几年前的冒险,或死于数十年前的守护,或死于王国建立之日的前夜,未能等到黑夜中的曙光。林林总总,约莫十数人,算上其余造物,总数堪堪过百。

这足够了。

等到那些死而复生者从兴奋与狂喜、痛苦与悲哀、癫狂与感怀、惊叹与赞美之中脱离后,皆是向诺雅行了自己死前所知晓的,最为虔诚与庄重的致谢之礼,动作虽各不相同,心情却整齐划一,此为他们心中的决断,向复活他们的伟大存在,向执掌死亡与希望的慈悲之神宣誓自己永生永世绝不背叛的忠诚!

诺雅觉得这很不好,所以便开口训斥道:“预定时间内没完成指标的人,今早不许吃饭!还有我不是神!都听见没!?”

诺雅双手负后,眼神很冷。

神,不,是圣者大人,不喜欢被称为神么……

众人心中各有一套完美的解释,于是纷纷低头,准备遵循圣者旨意——

“把头抬起来!!”

众人疑惑与惊惧皆有,有些无法理解圣者大人此番为何意,同时又莫名自责,觉得自己辜负了圣者的慈悲。

“……唉,行了,我就把话挑明讲清楚,你们能复活是因为你们心中有善,并且也没信仰这里的任何一位神灵,否则我才不会给你们再活一次的机会,像你们现在这样把我奉为神灵,算什么意思?

我复活你们只当是支付报酬,你们只要帮我建好这座房子,之后是走是留我都不在意,所以,我们是平等的雇佣关系,明白吗?咳,不过之前的语气问题是我的错,对不起!

总之我们不是什么主仆,你们也不需要对我卑躬屈膝,真正的神灵从不会在意这种繁杂无用的礼节,你们与其在意这些,倒不如先把自己活好了,这才是对那些在乎你的人最大的回报,都明白吧?”

诺雅说完这段话后,众人皆是不知所措,思绪乱成一团,几乎没办法有效思考。

在他们的认知中,神灵本该就是高居于天上,万物众生侍奉、尊崇神灵就是理所当然……为什么?为什么?因为神灵能护佑信徒避免灾祸啊!

因为神灵能让谷物丰收,能让雨水滋润干涸的土地,能让商人行商更为顺遂安稳,能让苦难之人脱离苦楚,能让国家更为繁荣昌盛,能让……能让……

他们就是因为生前不曾信仰神灵,所以直至死亡也没有获得拯救。

可是现在,神,不对……圣者……也不对!

祂,祂不允许被这般称呼!

那他们该怎么办?

那他们该怎么办?!!

无边的痛苦席卷心灵,众人皆是难以理解诺雅这种不以为意的态度,并逐步演化为自责,演化为对自己的不满,对自己的憎恨!

有时候,太善良,太循规蹈矩,太重恩情,太过贬低自己都是不好的,这并不是说让大家别这样,善良和记恩都是极好极好极好的美德,只不过诺雅更希望他们换种表达方法,难道报恩和永生永世为仆是对等的?不是的,既然这样,换一个不好吗?

“行了行了!别跟个孩子似的闹脾气!从现在开始叫我诺雅就行,要是不习惯就在后面加个女士、工匠、大师什么的后缀,直接称呼为工匠也行,我比较喜欢这个称呼,至于其它的还是那样,建完房子,要走的走,要留下的也把态度摆端正,我是实在受不了你们这要死要活的傻样……”

众人大喜过望,有几人下意识地想要行礼,但又连忙止住。

对他们这种拖拖拉拉地作风,诺雅实在不喜,直接一冷脸,挥手赶他们去森林里采集资源。

“还剩45分,速度点!”

接到任务,众人也是连忙跑进森林,有几位还因为太高兴,所以跑着跑着就往前滚了几圈,令诺雅十分无语。

转身,颇为心累地扑进阿難纳怀里,“阿難纳,你有过这种经历吗?”

“可能有。”阿難纳回道。

“那你都怎么解决的啊?”诺雅一心求教。她实在应付不来这种场面。

“让他们觉得我不是神。”

“具体呢,具体怎么做?”

阿難纳顿了一下,解释道:“……直接让他们成为神,或者让他们觉得我与他们是相似的存在。”

“啊——阿難纳你又说废话了。”诺雅把头埋进阿難纳怀里,语气闷闷。

她要是能做到这两点,那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场面。

“抱歉,还是不能很好的表达。”阿難纳微笑,轻轻抚摸诺雅的脑袋,接着安慰道:“但是诺雅是很好的孩子,相信经过一段相处后,他们会明白你所说的很多事情,时间会让人了解一切,不用着急。”

“喔……”应了一声,旋即肚子便传来一阵怪叫,“阿難纳我饿了。”

“想吃什么?”

“没吃过的好吃的。”

“这边世界的美食?”

“好!对了,阿難纳要记得多做些喔,奥萝拉刚刚吐了,醒了之后肯定很饿,至于那些呆子……随随便便应付点就行了……”

看来诺雅对刚刚那个场面有些阴影了。

“我知道。”

于是诺雅从迈迈芙之刃中取出一件绣着夕雾花纹的围裙为阿難纳系上。

随后就是阿難纳大厨的美食时间——!

……

迷迷糊糊间,嗅到甜美香气的奥萝拉从昏迷中苏醒,抬头一看。

哇,神在做饭诶!

看来自己还在梦里……

于是又晕晕乎乎地又睡了过去,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

这般呆萌的睡颜被诺雅精准细致的刻进木板,暂时挂在了尚未加厚的雏形墙上。

——不管怎么看都是段极为美好的回忆啊。

诺雅心里如此想着。

然后又默默复刻一份,放进迈迈芙之刃中妥善保存……之后还是好好问一下吧,没准奥萝拉不喜欢这样的,嗯,现在佐尔特的法典里有没有肖像权保护法呢?

要是没有……

——某人心态有点开始向黑恶势力转变。

咳咳,开玩笑的。

她诺雅会是这种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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