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名将郭子仪曾患病,不断有百官来探望他,他也从未让家人妻妾躲避。但当御史中丞卢杞来看他的时候,他却让女眷们赶快回避。卢杞走后,大家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作,他说:“卢杞这个人,面目丑陋,心术不正。你们看见他那怪样子,一定会发笑。如果这个人得势,他必然会报复我们,到那时,我们便都要遭难了。”
郭子仪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卢杞这个人,长得奇丑。脸色发蓝,人们都像看鬼那样看他。但他自己却不在乎。家境贫寒的时候,粗衣恶饭都能克服。但这个人口才很好,几句话就能把人说服。就靠着这一手,他官运亨通,一直爬到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进入了宰相之列。当了大官,有了大权,且忌能妒贤。有不顺从他的,必致之死地。杨炎就是因为嫌他太丑,不愿同他一起工作,受到他的诬告,被贬而死的。像杨炎这样遭遇的人,还有不少。
唐朝代宗、德宗等中后期的皇帝,真是生不逢时,正当安史之乱以后,回纥、土蕃几番入侵,各地守将不断叛乱,黄河南北战乱不息。
代宗大历十二年(公元777年)的时候,就有李正己拥兵10万据淄、青等15州,田承嗣拥兵五万据魏、博等七州,李宝臣拥兵五万据恒、易等七州,梁崇义等拥兵两万据襄、邓等六州,与朝廷对抗,被称为藩镇。那梁崇义本是山南东道节度留后,建中三年(公元782年),四个藩镇各自称王,拥兵造反。汉南北兵马招讨使李希烈出兵征讨这四个藩镇,杀了梁崇义,而他自己却也拥兵造反。
度支使杜佑算了一下,镇压这些叛乱,仅军费一项,每月就得100万多万贯。而当时京师的国库早已空虚,拿不出钱来。按杜佑的计算,如果能凑够500万贯,可以用半年军费,那时镇压这些叛乱的任务也许就差不多了。卢杞便派他的亲信户部侍郎赵赞担任度支使。
卢杞和他的亲信们商议进行收刮。卢杞说,天下最有钱的是那些商人,主意要在他们身上出。于是决定:商人的资本凡是超过1万贯的,留下1万贯继续经营。超出1万贯的部分,全部借给朝廷,供应军需。他们粗算了一下,这样作可以括率到500万贯,能够满足军费的需要。德宗皇帝同意了他们的这个办法。并答应等平叛战争结束以后就从国家收入中退还给出钱的商人。
向商人借钱的诏书下来以后,京兆尹韦祯执行起来非常“认真”,宁多勿漏。而长安尉薛萃领着军队带着武器乘着马车,挨家挨户地搜查,如果怀疑人家报的数不实,就施以肉刑。有的人受不了这种冤屈和痛苦而上吊自杀。京师一片混乱,到处鬼哭狼嚎一般。
在收刮过程中,已经不只是针对商人。凡是富户,都要借钱。计算财产的时候,房子、土地、奴婢都计算在内。即使这样,总计才搜刮到88万贯,比预定的目标低得多。
“借”钱不够,就实行“僦(jiù)柜”。“僦柜”相当于后来的货栈和当铺,是替人家保存金钱和货物的地方。而卢杞实行的“僦柜”,就是凡是金钱债物,朝廷都要借来四分之一。在借出之前,一律加封,不得擅动,搞得长安的集市无法营业了。成千上万的市民等在路旁,想等卢杞路过时向他反映一下他们的艰难。开始时卢杞还说几句抚慰的话,后来,便让车夫扬鞭催车而去。
僦柜的结果是又“借”来了200万贯,加上括率的钱,离预定目标仍旧很远。而这时德宗也听说了百姓不堪其苦,便下诏停止了括率和僦柜。
然而,数十万在外作战的军队不能不吃饭。第二年,卢杞的亲信赵赞又提出“税间架”的办法。“间架”就是房子。“架”是房梁,两个架之间就是一间房子。他们把房子分为三等,上等每间纳税2000钱,中等1000,下等500。由各地的官吏亲自拿着笔到各家各户去登记,计算、收缴。凡隐瞒一间的,要打60大板。有揭发者赏钱50贯。
同进还实行“除陌法”,过去公私交易时每一贯的贸易额要交纳20钱的税,这一次规定要加到50钱。每个市场都设立市主和“牙子”(中间人)。市主和牙子都发给一张表格,每作成一笔生意都要随时记录,第二天统计税额。不通过牙子的,也要验看他的记录本。如果隐瞒不报,每百钱罚2000钱,还要打60大板。揭发者赏钱1万,从被告发的那一家中出钱。这个办法肥了那些市主和牙子,他们并不如实上报交易额,从中取得丰厚的利益。公家却连一半都得不到。
卢杞的这些办法,搞得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天下无贤不肖视杞如仇”,天下人无论好与不好,都把他看做自己的仇人。“将校愿食其肉”。德宗在舆论的压力下,只好给他个“降级使用”,并贬到远地。后来卢杞死在澧州(治所在今湖南省澧县)。
(《旧唐书·卢杞传》、《旧唐书·德宗纪》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