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结束的时候,夏天的火热仍未消退,这种势头像个热恋中的人,盲目和忘我的执着强烈得不需要任何理由。
不论如何,小水终于可以把一切的失意、怨怼、烦恼统统打包,抛得远远的,要和那个时常紧张、时常不安,脆弱又急迫的岑小水决裂。而且她也已离开了那个曾带给她那么多压抑和不快活的“地方”,不管这一切是不是她自己造成的。
“现在,是时候重新出发,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了。还是要考好的大学,要有目标,只是不能急躁,不能为了那个强加了定义的结果而忘记自我。而要去经历每一个过程的美好,要用微笑去迎接每一个朝我走来的人。”
小水很自信地在一个崭新的绿色封面的日记本的扉页写下这样一段话。写完后,那一句“欲速则不达”又像旧式针头打印机打字一样,一个字一个字,欢快地蹦到她的小脑袋里。
军训一过,高中生活就这样不咸不淡的开始了。人生也就是这样,没有下集预告,也没有上集回顾,永远如此真实又如此茫然。很久以前幻想过的很久以后的将来,转眼间就成为了仍在继续的真实的现在。每一段光阴,不用偷不用抢,总是静静地在眼前流淌,但是却容不得挥霍,因为过去了就不会再来,那是跟生命借来的,一段值得珍惜和用心书写的历史。
和初中精致小巧的“巴士底狱”相比,高中校园修得如大气华贵的宫殿一般。教学楼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天井”,很大的一片草坪,里面长满了一种叫“三叶草”的植物,据说如果能找到一株有四片叶子或更多叶子的“怪草草”,就会拥有好运。小水后来疯狂的爱上了这种同样有着顽强生命力的倔强植物,也笃信着这个和三叶草有关的传说。“天井”的三面被各年级的教室围了起来,另外一面是曲曲折折呈螺旋状向上的楼梯。这样的建筑结构有意思的地方就在于,视力好的同学下课站在走廊上就可以看到对面和旁边那一面走廊上上演的各种故事。所以,站在这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很好地体会卞之琳的那首《断章》所呈现的意境:“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桥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有一天,小水就真的找到了那个装饰她的梦的人。
从教学大楼一楼的大厅到小水所在的班级要穿过一条七拐八折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的走廊,但是,具有典型的水瓶座冒险精神的小水总愿意带着好奇和期待很有耐心地去涉足,因为新的小水相信有新的生活在等着她,有新的人和故事在等着她,而那些美好的奇遇说不定就在下一个拐角。
小水低着头,她穿着崭新的绿色板鞋,小小的脚既没有“内八字”,也没有“外八字”,步伐均匀地向前走,好像它们对前面要发生的一切也充满期待。可能是只顾着看脚了吧,她竟莫名奇妙地撞到了什么东西,她有点不耐烦地抬起了头。她撞到的根本不是什么“东西”,是个人!他穿着宽大的白色t裇,大得有些夸张的牛仔裤,裤腰到膝盖口袋的地方挂着一条很有feel的金属链子,有酷酷图案的白色板鞋,属于那种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YOYOYO”的嘻哈风吧,却还有淡淡的好闻的洗衣粉的味道。由于此人比小水要高一个头,小水只好稍稍扬起脸来看他。接下来就是两个人不约而同的保持了0.05秒的惊讶。对,小水无法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小丝瓜!和几个月前的那个幼稚的小男生相比,他好像高大了一些。轮廓分明的脸庞显得很俊朗,而昔日的“月球表面”也光洁了许多,略带自然卷的头发很蓬松很柔软,被穿过它们的阳光照射得很好看。可是,当小水看到小丝瓜的眼睛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她觉得他的眼睛散发着一道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光,那光当然也还是暖暖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小水却不敢像那时一样直视了。她的心突然扑腾扑腾地跳了起来,好像脚底踩着一团一团软绵绵的棉花,总担心会摔倒,但如果真的摔倒,不但不会痛,反而还有种绵绵的幸福感。她瞬间转过脸,望向“天井”里草坪的方向,心里还惴惴地想着,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自己的脸此刻烧得通红。
“呵呵,岑小水,好巧啊!”小丝瓜对于这次偶遇也充满了意外。小水竟只顾着想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忘记了先开口打招呼。
“额……,是很巧。”她将身体靠近走廊面对“天井”的栏杆,两只手臂搭在护栏上,无处安放的脑袋就趴在叠在一起的手掌上,眼睛也紧张得只敢盯着草坪里肆意挥洒着青春的三叶草们。
当时小水并没有正面对着小丝瓜,这让小丝瓜不免有些奇怪和尴尬,所以他干脆也转过身来,顺势趴到了小水旁边,很近很近,就像之前趴着看她哭的那次一样。这样一来,小水本来稍稍放缓的心跳就又忘乎所以地加速了。
“你,中考考得很好吧?”小水感觉得到,小丝瓜此时正看着他,用他一贯的带着笑意的温暖眼神,可是他不知道那眼神的杀伤力像变异的病毒一样已经升级,而她的杀毒软件却没来得及更新到最新版本,现在已完全对它丧失了免疫力。
“不好。”小水草草地回答,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小丝瓜肯定会觉得奇怪的,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小水的眼睛在三叶草的乐园里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心却清清楚楚地看到小丝瓜疑惑但仍保持微笑的奇怪表情。
小丝瓜转过脸,顺着小水的视线望去,他觉得一定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小水,不然,她怎么看得那么入迷?
沉默持续了3秒,小丝瓜好像猜出了小水想知道什么,先开口,打破了尴尬:“今年一中扩招,分数线划得也没往年高,我才高出投档线3分啊,好险!”一边说,一边又乐呵呵地傻笑起来。
呵呵呵,小水也笑了,但笑得特别奇怪。其实她心里很为小丝瓜的幸运开心,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看他,更不能让他察觉自己的不对劲,所以就像拿着扳指去拧生锈的螺丝钉,笑得一顿一顿的。
“秦天,还在这里跟美女聊天呢,我们先走了,不等你啦。”显然,“美女”两个字让笑得像生锈的螺丝钉的小水有点不自然,在这个大街小巷、老少胖瘦,只要是女的就被叫做“美女”的年代,她总觉得这个称呼有点小讽刺、小挖苦。这时,两三个高矮不一的男生从小丝瓜身后哄笑着走过来,还嘻嘻哈哈地吹着口哨,吹得小水心里毛毛的。
小丝瓜扭过头望了他们一眼,有些腼腆地挠了挠头,低头看了一眼正撇成“外八字”的脚。然后凑近小水的耳边,用很温柔的语气对她说:“嗯,以后有时间我们再聊,我先走咯。”他转过身,朝那帮“兄弟”走去。
小水这才松了一口气,也转过身,看他的背影。
“对了,我在17班。”小丝瓜突然回了一下头,搞得正开心地望着他的背影的小水又一次满脸绯红。
我在7班。小水的嘴张成了“我”的形状,可是她终于没有说出口,那句话哽在喉咙里,又被她吞了下去。小丝瓜很瘦很瘦的背影,被夏天纯净的阳光,镶上了一层柔柔的、有点像羽毛的、美丽的光圈,一晃一晃地,慢慢地消失在拐角的地方。
巨大的“天井”成了三叶草的海洋,九月的微风温柔地拂过它们,有的羞涩地低下了头,有的像孩子一样调皮地用身体挤着同伴,阳光下此起彼伏的,是美好的层层叠叠的绿色波浪。上面还点缀着,一粒粒淡淡的粉色花朵。
凉爽的带着三叶草清香和阳光淡淡甜味的风,像小小的触角一样拨乱了小水的头发。飞舞的发丝挠得她的脸痒痒的,她忍不住微微地闭上了眼,让已经齐耳的乌黑的柔软湿润的头发尽情舞蹈,让夏天的阳光和三叶草味道的微风亲吻着脸颊,而她的心,在那一瞬间,好像一条欢快流淌的小河,叮叮咚咚的,很美好很美好……
小水不能确定那是怎样一种感觉,但她可以确定和原来有点不同。她不明白为什么再次看见小丝瓜她会这样开心,这种开心有点说不出原因。也许是觉得意外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淡定”的小丝瓜终于进入了这所区重点,“激进”的小水却仿佛被命运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居然在中考时分数“开创了历史新低”。她突然又像个古代遭贬的文人似的,脑子里噔噔地蹦出“造化弄人”四个字,刚刚打起的十二分的精神,不受控制地,像被顽皮的小孩偷偷扎了一个小孔的气球,正在某个角落嘶嘶地放着气。而那短暂的无法言语的美好感觉,只好先在心里慢慢搁浅了。
新的奇遇和冒险才刚刚开始,如果你能像孩子一样始终对未发生的未来充满期待的话。但太过好奇也未必就是好事,不是有好奇害死猫的说法吗?反正对于喜欢某人这件事,小水没有想过,不好奇也不奢望,这和那个初中时被男生嘲笑过的“噩梦”是有直接关系的。同时,抛开那些她很“心水”很陶醉的,关于阳光男孩和浪漫单车的白日梦,她其实特别佩服自己是个超理性的女生。一方面,陷入恋爱的女生绝对是无脑的白痴,另一方面,喜欢一个人虽然有甜蜜的感觉,但是尾随而至的纠结、痛苦、心碎可能会更多。再说,如果你先喜欢上人家,还要为是否表白及什么时候表白一个人在那儿无聊地“掷硬币”。表白吧,如果被拒绝会难堪和伤心,不表白吧,感情的小火山被强硬地压抑在内心深处得不到释放,又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更重要的是,她不是还有一个美好的大学梦么?感情可以以后再说,但高考可是不会等你的。所以她的结论就是,对于“早恋”(说是“早恋”,是因为她觉得虽然已达到恋爱的生理年龄,但从心理及其它各方面条件来说,恋爱都是不成熟的。)这件每一个青春期的男生女生都必须面对的事,她就尽可能地“傻”一点吧,没必要好奇,也没必要体验,这样至少以后还有几分神秘感,还可以犯犯花痴,作作白日梦,自娱自乐一下。
小水觉得自己能把这些分析得如此透彻,很有一种老成和稳重的优越感。可是她好像忽略了,感情不像学习,可以事先安排计划,然后再按部就班地完成任务。你好不好奇都好,它就像一朵花不需要通知任何人甚至都容不得你准备好,就冒冒失失地开放了。
告别了初中的“巴士底狱”,告别了那个躲在自己小宇宙里的小水,原来是一件这么快乐的事。新的班级很好,新的同学也很好,他们亲切随和,不会用鄙夷和不屑的眼光打量自己。相反,小水在这里找到了一种让她很充实很自信的存在感。她成了7班的英语学习委员,因为在正式上课的第一天自我介绍时,她流利的口语一下震住了在场的同学,和他们班的“班头”,一个个子不高的脖子短得几乎看不见下巴的斯斯文文的后来背地里被他们叫做“小花生”的30岁上下的可爱男人。
所以即使后来过了“试用期”,小水还是以全票通过稳居英语学习委员的宝座。
也就是在这里,她认识了高中三年最铁的死党——瘦子。瘦子其实并不叫瘦子,她叫施洛奇。因为她瘦,瘦得锁骨都露出来了,个子不高不矮但腿长长的。有着风一吹就能起舞的“齐刘海”,简单的T恤配上宽松的背带牛仔裤,穿在她身上,就是有偶像剧里善良单纯的女主角的味道。小水特意用了“某子”的格式,因为这样更有日本女生的感觉,瘦子喜欢日本动漫,那里面的女生都叫什么花子、美智子之类的,听着就不错。
似乎小水的故事总是从同桌开始的,小丝瓜是,瘦子也是。如果以为纤瘦的瘦子是那种温婉可人或是冰冷孤傲的女生,那就大错特错了,之前小水也就是这样“以貌取人”的。
她们能成为同桌完全是随机事件。因为第一天进班时,小水迟到了,只剩下靠门的第一座组第一排没人,其它的地盘早就被占满了。小水在众目睽睽之下尴尬地走到那个座位。可没想到,还有一个“垫背”的。当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微笑着放下背包,一个纤瘦秀气的女生以同样的表情出现在教室门口。她,就是瘦子。环顾一周,发现除了小水身边的空位已没有“容身之所”后,瘦子就冒冒失失地来到小水这边。两个“冒失鬼”傻到一堆去了,因为她们都没有注意到没有凳子。
两个人齐刷刷地坐了下来,“杯具”就在某个不知名的时刻上演了。只听到“噗通”一声,她俩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闹哄哄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旁边的同学都踮起脚尖,探出脑袋好奇这边是什么情况。不是地震了吧?大约过了0.55秒,教室里突然想起雷动的大笑声。坐在地上的瘦子和小水面面相觑,这才反应过来发生的一切。那一下摔得太响了,水泥地板又太硬,好像骨头都震得发出咯咯的响声,再加上大家的哄笑,两人的表情还真是说不出的奇怪。可是,没过一会儿,她俩对视着,都没忍住也扑哧一声大笑起来。
有了这次一起摔倒的经历,两人的“同桌关系”就来得更加的顺理成章了。只是让小水很惊讶的是,长着一张淑女脸的瘦子比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小水更加性格“豪迈”。瘦子爱笑,即使不怎么好笑的笑话,她都能笑得咯吱咯吱的,像只小老鼠,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快乐得像只老鼠吧”。刚过完漫长的暑假,进入高中的孩子,总是充满各种好奇和憧憬,和新同学“海聊狂侃”,就成了除军训外高一新生的必修课,所以教室里就毋庸置疑地时常保持着炸开锅的状态。“豪迈”的瘦子,自然也是一个很容易打开话匣子的“聊友”。
课间的时候,趁教室里闹哄哄她们就趁水摸鱼的时候,一起去食堂打饭的时候,她们都有聊不完的话题,聊新播的偶像剧、崇拜的花美男、无聊的暑假、军训的糗事、食堂的饭菜……快乐就像是躲在身边的空气粒子,瘦子和这些新认识的同学就是激活这些空气粒子的代码,一下子就点亮了小水很久都没有真实体验到的,如此简单的快乐。
可是这种快乐呢,又让她神经质般地想到了那个小丝瓜,因为小丝瓜也是爱笑的,并且也曾激活过她的快乐粒子。
想起了小丝瓜的小水,就禁不住和瘦子聊起了那个她心里“禁忌”的话题,聊这个的时候,她们正坐在食堂里吃着清爽可口的丝瓜炒鸡蛋。
瘦子?
嗯?
你喜欢吃丝瓜么?
喜欢啊。
为什么啊?
因为今天我们来得太晚了,只剩下丝瓜了。哈哈哈。
……
小水,怎么啦?不好笑吗?
没有,很好笑。如果我说吃丝瓜有幸福感,你相信么?
能填饱肚子,当然有幸福感咯。
“呵呵呵呵,那是。”小水盯着饭盒里绿油油、软软的、肉肉的丝瓜,嘴角弯起一条好看的弧线,只是瘦子可能不懂小水笑的原因,就像小水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一样。
“瘦子,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小水用筷子翻了一下雪白雪白的米粒,若无其事地问。
“你,还好吧?”瘦子嚼着食物的面部肌肉停了一下,她睁大了眼睛,鼓着塞满饭菜的腮帮子,望着正在数饭粒的小水。
“没什么,好奇嘛。”小水把一团用筷子团好的饭送进不大的嘴巴,笑眯眯地望着她,以为这样就可以蒙骗过瘦子怀疑的眼神。
瘦子吃力地咽下了刚才的那口饭,举起拿着汤匙的右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了大概足够眨一下眼的功夫,然后表情认真地看着小水:“我也不知道算不算。”
“说来听听。”
“凭什么说给你听?”瘦子假装生气地撅起嘴。
“凭我们一起摔倒过啊。”这句话是最有分量的,也是屡试不爽的。
“嘿嘿,就只记得这件糗事。好啦,告诉你,别跟别人讲。”
“行,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他是我哥。”
“你哥?”
“别大惊小怪,他是我妈妈闺蜜的儿子,比我大。”
“哦——”小水故意拖长了“哦”字,说出口时声调还转了几个弯。
“也许只是好感吧,觉得他长得高,长得帅。”瘦子讲到那个小水没有见过的男生时,只是轻描淡写了一下,眼里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惆怅。
“你,没跟他表白吗?”
“表白?算了吧,如果表白了,他告诉他妈妈,他妈妈再告诉我妈妈,你觉得我会好意思吗?再说了我也不清楚那种感觉。好了,不说我了,吃饭。”
瘦子低下头,认着地呼啦啦地就着丝瓜的汤汁嚼着米饭,好像在解数学计算题的那种认真。小水也低下头,继续把米饭团成一小团一小团的。她在想瘦子那种感觉是哪种感觉,和自己的感觉是不是一样的。这个问题是无解的,因为小丝瓜只是一个帮助过她,希望她开心的“哥们”。
傍晚的天空是湛蓝湛蓝的,飘着很淡很淡的白云。轻轻地铺在天空上的云,像是微风吹过的流沙一样,游弋成流动的絮状纹路。小水捧着洗干净的淡紫色塑料饭盒,和瘦子穿过食堂前面的花坛,朝教学楼的方向走去。她们像往常一样走得很慢,但却都很有默契地安静了下来,好像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些心事。
走到教学楼一楼的楼梯口时,瘦子把手伸进了小水的臂弯,然后凑过来问小水下午英语课时老师讲的一个短语的用法,好像是想打破两人之间少有的沉默,小水游离的思绪一下子被瘦子拉了回来,她浅浅地笑了笑,很自信地跟瘦子讲解了起来。就在走到下一个拐角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岑小水!”
小水回过头,没错!那个喊她的人是小丝瓜。他换了一件红蓝格子衬衫,淡蓝的牛仔裤,闪动着温柔光芒的眼睛正望着小水,脸上还带着熟悉的干净笑容。
小水的心一下子扑通扑通地跳得很快,快得都要超出了她能负荷的程度,脸也开始发烧,只在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已有点窒息,不知道目光该放在哪里,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小丝瓜微妙的眼神好像一下子看穿了自己心里的一举一动,但又不知从哪冒出一种狂喜,那种羞赧、不知所措还有莫名其妙的惊喜交汇成一股急流从心脏快速喷涌到喉咙口。就在那一秒,小水突然转过身,咬着嘴唇,飞快地逃跑了。她的心还在扑通扑通地乱跳着,她听到小丝瓜在后面喊她:“小水,你怎么了?小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逃跑,身体和灵魂好像分开了一样,各自奔跑向不同的方向,被搅糊涂的瘦子,打量了一下这个瘦瘦的、背有点驼的男孩子,反而更加不解了。
确定小丝瓜看不见自己了,她终于停了下来,背靠着白色的墙壁,还急促地喘着气。她有点后悔自己的逃跑,这会让小丝瓜怎么想呢?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怪怪的,他会不会误会呢?小水的思绪,像翻滚的潮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却不能不收拾,因为还要回教室学习,晚上还有课呢。深呼吸,平静,小水努力地把自己从这些理不清的思绪里拉出来,冷静了半分钟后,她快步走向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