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重在坚持,持之以恒,始终如一,方得精进……”淅淅沥沥的小雨中,三道的身影盘坐在地上。一个壮汉在他们身前背身负手而立,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小男孩虚着眼睛看着汉子滔滔不绝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嘴角一挑,从悄悄摸摸地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油麻糕塞进嘴里,吃了起来。壮汉突然转身,小男孩赶紧闭上眼睛装作若无其事,无奈那块油麻糕太大,这会儿顶的两个腮帮子鼓鼓的。怎么也藏不住。
“韩诺!”壮汉气不打一处来,一身怒吼。小男孩闻言,赶紧起身撒开了脚丫子就逃了。一边拼命的咀嚼着嘴里的油麻糕一边含糊不清道“我才不想修炼呢,是鱼姐姐和小蝶妹妹要参加韩家军,女孩子还整天想着打打杀杀。我反正只想吃好喝好玩好,我去逗蛐蛐儿咯……”
“你这个小兔崽子,看我今天抓到你不打死你!哞……”壮汉一起之下化作黑牛原形,四蹄翻飞追了上去。
两个少女一个短发,一个扎着双马尾。也深吸一口气缓缓退出修行状态。双马尾少女更是双手叉腰对着远远遁去的韩诺身影喊道“说了要叫我蝶姐姐,敢叫我小蝶妹妹。看我不敲你这个小不点……”说完也是快速追了上去。
只剩下短发少女,无奈摇头笑着缓步跟了上去。雨小了,又变作丝丝缕缕的薄雾一般。笼罩着安静祥和的小镇。
院子里,少妇模样的女子正在整理着食材。听见门外传来的追逐声,露出笑容。收拾收拾,将一盘盘小菜端上桌子摆好。然后就看见,小男孩推门而入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反锁大门,钻到她的围裙里面嚷着“海妹姨,大力叔又发飙了。你快救救我!”
“啪……”一巴掌拍在小男孩的头上少妇笑骂道“又偷懒了吧你。我才不想管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话音未落,黑牛一脚踹开院门冲进院子,怒气冲天地盯着藏在围裙里面只漏出一颗小脑袋的韩诺。就欲动手,却被少妇怒视着打断“牛大力,他们是孩子我也就不说什么,你怎么也跟着胡闹。这院门一个月得换几次?”
牛大力这才收住怒火,看了眼有人庇护,此时正一脸奸计得逞做着鬼脸的韩诺。强行收起怒气摸着脑袋怯怯然道“海妹别生气,我这就给你修好。”
殊不知刚刚扶起遥遥欲坠的院门准备修补的牛大力突然连人带门一起飞落在院子里。这门算是彻底坏了。“小不点,今天你小蝶姐要教教你什么叫长幼有序……”少女还保持着单脚朝天的英姿。
“好啊,牛大力,程小蝶你们都行……”海妹怒气冲冲地看着尴尬抱着门板倒在地上一脸傻笑的牛大力,又看了眼,自以为气势拿捏的死死的程小蝶。“今天的饭通通都别吃了……”丢下这一句话也不管露出求饶表情的两人转身进屋。韩诺自然跟着,还不忘回头对着呜呼哀哉的两人挑衅做着鬼脸,一副得逞的样子让两人敢怒不敢言。
当短发少女看到站在院子里可怜巴巴望着大厅桌子上饭菜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又看了眼孤零零躺在地面上的门板忍不住扶额叹息。“走吧,进去吃饭了。没有力气怎么应付韩家军选拔。”少女拉着两人进入大厅坐下说道。两人尴尬笑着看着少妇没有说什么话这才一屁股坐下,狼吞虎咽起来。
“我真搞不懂,韩家军有什么好的。一个个挤破脑袋都想往里进。要是我……”韩诺嘴里塞满食物模糊说道。不过看着两个少女要杀人的眼神,赶紧又往嘴里扒拉了一口饭菜,这下把嘴睹的严严实实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之所欲亦然也。”少妇看着眼前的尴尬气氛说了一句当时的韩诺并不明白的话。只有剩下的几人若有所思,默默吃着饭。
韩诺觉得奇怪,这几天短发少女不再拉着自己一起修行。壮汉也不再逼着自己打坐冥想感受天地间的界力。就连一直嚷着要当姐姐的双马尾少女也没有和自己争论称呼问题了。不过乐得轻松的韩诺倒是开始了自己伟大的斗蛐蛐儿计划。盘算着怎么搞到一只战无不胜的蛐蛐儿王……
落雨镇的雨似乎就没有停过,最多变小一点再小一点,哪怕小到如同蛛丝一般,可这雨还是下着。房檐之上两道身影匍匐着,仔细观察着躲在对街屋檐下面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挑逗着两只蛐蛐儿大打出手的男孩。不由摇了摇头,伸手招来一只飞翔的黑鸟。将一颗带有语音传信的皓石丢给黑鸟,黑鸟口衔皓石扑腾两下翅膀消失在雨雾的苍穹里……
“喂,鼻涕虫。过来陪我玩儿!”韩诺看见一个虎头虎脑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流着鼻涕的小男孩叫道。
小男孩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睛红肿。揉了揉鼻子带着哭腔道“不行。回去晚了,母亲又要说我没用就像我爹一样。可是我很努力了啊……”说着说着又像想起了什么了不得的悲伤故事眼睛里泪珠滚滚又见势就要落下来。似乎老天爷也被这嚎啕大哭的小孩给感染了,原本细雨蒙蒙突然变作瓢泼大雨。对此已经习以为常的落雨镇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换作任何一个外乡人此时站在小镇外抬头看看自己头顶的骄阳再看看近在咫尺落雨镇的大雨都会忍不住感慨一句九界果真是个奇迹频出的地方。
“行了,你烦不烦?整天都哭哭唧唧的跟个娘们儿似的。”韩诺有些不耐烦道。这一说小男孩哭的更伤心了,雨也似乎更大了。
“得了,我服了你了还不行吗?搞得我一点斗蛐蛐儿的心情都没有了。这个送给你,别哭了行不?”韩诺说着丢了一块油麻糕给小男孩,后者这才止住哭声吃了起来不过一把鼻涕一把泪,这眼睛就跟进了沙子一样。
落雨镇常有邻里笑言:这落雨镇三大不可能——镇子不可能天晴,吴用不可能硬气一会,吴潜不可能止哭。
“来吧说说吧,怎么又哭了啊?”韩诺揉着小男孩的头问道。
“老爹说我是他的种,继承了吴家的优良血统,男儿气概。要让我去参加韩家军到战场上一展雄风扬名立万给他挣面子。可是我怕……”小男孩吴潜说着又要泫然泪下。
“打住,打住。这有什么可怕的?你这整天杞人忧天的。有你诺哥哥罩着你怕什么?”韩诺拍着胸脯大言不惭道。
“可是诺哥,你不是不参加韩家军吗?那谁能保护我?”吴潜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闻言僵在原地的韩诺。
“这个嘛,我可以从精神上给你支持和鼓励啊。”韩诺脸不红心不跳的诓骗着小男孩。
“吴潜这个小子骗你呢。这都听不出来?自己没胆子参军估计还怕通不过考核不敢参军怕丢人现眼就给你来些不切实际的说法!”不远处刚刚结束修行的两个少女和牛大力归家途中正好撞到了这一幕双马尾少女忍不住出言揭穿韩诺的小心思。
“谁说我怕了,不就是通过考核参军嘛。我那是不屑而已。”韩诺继续嘴硬道。其实他心里也在打鼓,如果真去了能不能成功还真是个问题。
韩城在自己老爹韩天养的治理下兵强马壮的,对于每批次的韩家军甄选都极为严苛。且不说正规军,哪怕像他们这帮小鬼想成为的预备役都得层层删选然后再经过缓慢培养最终才能成为一代韩家军。
“死鸭子嘴硬。不行就是不行。凭你这个刚刚悟力的等级?通过考核?笑死我了,吴潜你别跟着他瞎胡闹了。赶紧回家抓紧修炼,你都兵级境中期了,跟着这个实力还不如你的人干嘛。有点信心你能行的。”双马尾少女对着小男孩说道。
“可是我……”吴潜话到嘴边就被短发少女摸着头打断“你可以的吴潜,你比我们都有实力,主要是你需要信心。姐姐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看着短发少女肯定的眼神吴潜没来由的一股劲儿用力点了点头。也不哭了蹦蹦跳跳的朝着客栈回去了。
这天似乎也感受到了男孩的好心情,竟然难得放晴了!
“小弟弟,怎么还不服气啊?”双马尾少女拍了拍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韩诺讥笑道。
“谁是小弟弟了?你等着我就要进韩家军给你看看。如果我进了,以后你就是小蝶妹妹!敢不敢赌?”韩诺一口气咽不下去脱口而出。
“谁怕谁?撒谎的食言的就是慢乌龟,蠢猪头!”双马尾少女也是一点也不怂。
两人就这么在落雨镇难得的晴空下双双对视,剑拔弩张。短发少女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一起长大的妹妹还有这个捡来的弟弟都不是让人省心的存在。不过好在现在至少大方向一致了。
——
落雨镇外有一座山,名曰浅滩。山高,山顶平滑有黄沙,就如同沙滩一般故而得名。这浅滩虽不是巍峨壮观,却是方圆百里的名山。只因山上有着的充沛界力实属罕见。也因如此,几个志在参军的少男少女每天都在这山中修行。牛大力说过,只要他们能一口气穿过山中的兽群,登顶俯瞰之时。就是他们可以参军之时。不过现阶段别说穿过兽群,光是面对那被界力滋养得夸张的兽群能够腿不抖心不颤就算不错了。
这不,几人就被几十头巨大黑熊的巴掌拍飞。倒在地上看着有些通灵眼里满是不屑的黑熊群,几人竟然没有一点脾气。
“瞧不起谁呢?黑仔,诺哥我才刚刚热身……”
“我去!”
“我不想参军了。黑仔太厉害了。呜呜呜……”
“哼……”
“姐姐我是不会输给弟弟的。啊……”
四道身影,四个小家伙,不断被掀飞,又不断起身,冲向面前的黑熊群,百折不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