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屋子,”言瑀刚准备就像平常一样回答眼前这位尊贵人物的话,才发现已经失礼了“回陛下,此处的竹屋虽然很普通,但是给金砖玉瓦的宫殿增添了一份不同的美感。”言瑀说了一套很官方的话,以为皇帝或许会赞许。
那种威严的声音发出了:“未必,这个屋子与偌大的皇宫一点也不搭,格外刺眼不是吗。但是朕就是喜欢。哈哈”皇帝转过了身子面朝言瑀,言瑀悄咪咪地抬头观察这位真龙之颜:方正的国字,端正的胡子让他看上去不怒自威。严肃,却又有些平易近人的样子。言瑀对于皇帝对初印象是不错的。
“知道朕为什么叫你回来吗?”皇帝似乎直入主题了。
“知道,是为了结婚。”言瑀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就是事实。
“是,也不全是。”皇帝从床上下来,背着手面朝着窗子,继续说:“我看你就像这座屋子,和外面的规规整整的宫阙都不一样,没有那些刻在墙壁里的浮华,势利,艳俗。你要成为朕的竹屋,单纯,养心。朕喜欢这竹屋,朕喜欢你这个不着调,不正规的臣。”
言瑀大概听懂皇帝对比喻,他明白皇帝对自己的初印象也还不错。
“苏家老二,朕问你一个问题。”皇帝的发问倒是让言瑀猝不及防。
“啊啊,,,,陛下您说。”
“今日上朝要议夷方国扣留我国商船索要赎金一事,你怎么砍。”
言瑀刚到京城对这些时事大政根本没有个了解,一时只好语塞。
便开始回想太师尊告诉过他的东西。太师尊说国夷方乃浩瀚洋伤一岛国,国力弱小,但海军实力强大我朝几次与其海战均没占到好处。言瑀裹挟着愤青的冲动,竟然就说出来了:“打,让他们知道大康不是好惹的。”
皇帝鼓掌大笑“好啊,真是志气凌云在少年啊,满朝臣子都告诉朕给点钱摆平就好,朕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一而再,便会再而三,只有你敢说出朕的想法。”
言瑀意识错愕,刚刚皇帝讲了啥自己根本没听见,他只是想起了老师说的几句话而已,竟然一下戳到了皇帝的心里。难道我真是那个左右大康朝局的人?言瑀心里也在问自己。
“老二,朕登基已经十余载,边境安稳如常,但这是朝廷每年花费百万千万得来的,征收我民之税负,填他国之沟壑,朕受够了。朕励精图治十七载,训练边军就是为了一统天下,实现祖辈的梦想呀。”
皇帝大笑起来,声音气贯寰宇,将刚刚落到林间休息的燕子吓飞了。
言瑀将皇帝所讲的话全都忽略了,他只记住了“一统天下”这是他无数次幻想过的:成为大康的武将,带兵征战一扫蛮夷。
二人此时的志向竟然出乎意料的契合了,或许这才是皇帝召他回来的原因。
“可岩啊。”皇帝叫了一声,只见刚刚引路的那个老太监端着手进来了,他的脚步踩在木质地板上竟然也没有一丝丝声音,只是言瑀此时正幻想着金戈铁马快意人生并没有注意到这个老太监的功力。
“你去告诉朝臣,今日散了吧,叫永宁侯到永华殿等朕。”
“是。”老太监的声音刺耳又拖的很长,把言瑀从幻想里拖了出来。
言瑀对于眼前这个皇帝,这一番对话的用意还存在太多的不解。一见面就让自己对军国大事做决断吗,似乎也不是,只是因为自己恰好和皇帝想到了一块去,那皇帝到底在说些什么?
屋外,竹林夹杂着秋风,别处的树木怕是早已在秋天的威慑下枯老了,而这里的竹却反季的青绿
。
丁潍和卢柏舟都恭敬地站在溪流的另一侧,卢柏舟问丁潍:“大人一路上可遇到危险?”
丁潍回答:“托陛下齐天洪福,一路平安。”
卢柏舟有些不信“我听说修罗门那几家可是盯得紧呀。”
丁潍笑了笑:“将军可见过赤子之心,以身证心的穹顶二等学子的实力。”
“不曾见过,只是据说不亚于九星实力。”
“此前我也以为这是虚言,可是我们每行到一处,都已有穹顶二等学子将此处的刺客杀手处理掉了,而且并未惊动任何人,如果不是他们将刺客的首级送来,我们也不能发觉。”
“解决修罗门等刺客机构派出的刺客,且悄无声息,就算刺客只是六星左右,那这实力也太恐怖了。”
“将军不知,这次几家机构已经排除了有达到八星实力的杀手了。”
卢柏舟心里一惊,他没想到穹顶竟然已经强到如此地步,当年自己跟随穹顶院长穆铁云苦修一年,深知穹顶功夫与众不同,现在一听才知道穹顶深不可测的实力。天下第一学院,不仅培养科举人才,这功夫上的实力在天下恐怕也无出其右的了。
“大人,此行可拜访了危崖子太师尊,他老人家可好。”
“倒是见到了,老爷子身体极好的,比年轻人还有劲头呢。与七年前宫宴上的神貌相比,还更有活力了些。”
“太师尊老先生与青山为伴,绿水为邻,心境自然开阔,连陛下也时常羡慕。”
“陛下忧劳国事,自有另一番心胸,何必羡慕。我此行月余,不知朝中可有大事?”丁潍突然转问卢柏舟。
“倒也没有,苏家侯爷在南方安抚新降伏的蛮族,朝中薛侯爷自然独揽话柄了,我家叔叔与世无争的性格你也知道,这些天又去天玄观打坐去了,方侯爷身体不好,已经十天没上朝了。其实朝臣也都明白,薛侯爷武人出生,虽说有野心但并无权术心计,尊父丁首辅还是朝政一把手呀。”
“只怕薛侯爷是只老狐狸,估计他玩起算计来,咱们都得完呀。”丁潍突然这么说,卢柏舟是没有想到。
丁潍的父亲是丁未已,大康现任首辅,已经任职两朝,是大康最位高权重之人。丁未已识人察色之能早已炉火纯青,他告诉过儿子玩,四大军侯之中定是苏薛二家最强,苏侯爷人如其面,虽严肃不苟却心术正,品行端。而薛侯爷则是长相阴鸷,虽然表现出来的只是武人的粗俗,野心,但是丁未已这么多年在朝廷上打拼的精力告诉他,薛埘绝不是一个简单的武将!
屋内,皇帝依旧朝着窗外看,言瑀就拱手立在那。皇帝发话了:“我选你和她成婚,你知道为何?”
言瑀很小心谨慎“知道,陛下是为了苏家和薛家的关系平稳。”
“你只知道这个?”皇帝对语气有些不满。
言瑀此时确实不知道其他的,毕竟他不能把外面流传的结了婚就能左右大康朝政的话说出来吧。“微臣只知如此,也只希望如此。”
皇帝冷笑了两声“只希望如此,哼,不过你现在只知道这些就够了。”
皇帝走向床头拿起来一个包装华丽的盒子,向言瑀走过来,把盒子递给言瑀:“你娘早就跟朕说想你了,要我早点接你回来,早点回府看看你娘亲去。还有啊,把这个给她带去,就说是你送的吧,她早就跟朕说想要这个夜光杯了。”
言瑀此时在这张威严的脸上感到了一丝温情,因为连他自己都快忘了,皇帝不只是高高在庙堂之上的人,也是自己切实实的舅舅啊。
言瑀接过盒子,说两句:“谢谢舅舅。”
连皇帝自己都笑了,因为自己当皇帝当久了,也快忘了自己别的身份了。
“行了,你回去吧,回府里替我向你娘问好,向你奶奶问好。好好休息几天,我过几天用得着你。”
“是,陛下,那我先走啦。”
言瑀没等皇帝回复就要走,皇帝突然叫住了他:“找几个机会去看看她,看看你喜不喜欢。还有以后等朕叫你退下再退下。”
“是陛下。”
“退下吧。到外面叫丁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