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清风吹落了江山城的第几千片叶,城北的朝阳山已经被渲染成烂漫的金黄。
这日言瑀起的极早,他提前换上了作业卢柏舟送来的衣服,是一件嵌有金丝的华丽贵族服饰,言瑀以前每年回到建康都会参加新年觐见,大许穿的与这差不多。不过那时都是在煌煌巍峨的乾坤宫门外数百步跪听圣喻罢了,根本看不见皇帝陛下的真颜。
今日倒是不同,昨天丁潍已经告诉言瑀,这次将是皇帝对他的单独接见,言瑀明白今日并不是休沐之日,而皇帝在上午接见便是耽误了早朝面见朝臣的时间。这表示皇帝对这次见面的看重,这次见面或许远远要比一日的军国大事要重要的多。用丁潍的话来说,就是“陛下见你一个时辰,决定的就是将来一个十年。”
虽然对这次见面的重要性,言瑀依然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但是他还是明白要见的是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为了表示尊重,自己还是要把那股放荡劲收起来的。在穹顶的时候,太师尊常常批评这个皇帝,但是危崖子也说“当今圣上文也不行武也不行,但是他就是不会被打败的人。”言瑀对这个高位之上的不败之人充满了好奇。
外面驿站的伙计来叫言瑀了,他的脚步声比昨天夜里卢柏舟的脚步声要明显多了,即使周围环境比昨晚寂静的夜要嘈杂的多,但是言瑀还是一下听到了,他又不得不佩服柏舟大哥大实力。
“告诉丁大人,我马上来。”言瑀将衣服穿戴整齐,回答了伙计的话。过了一会,言瑀便到了楼下,丁潍见到言瑀,心里暗想“都说苏家二公子英俊之貌更胜乃兄,早前穿着玄色难显其英姿,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于是也多了几分敬畏。
“公子,我们先乘车到建康成门口,那里会换乘专门前往皇宫用的马车。”丁潍向言瑀介绍今天的行程,到了车上,丁潍又把所有事宜清清楚楚地讲了一遍,言瑀不耐烦听便一个字也没记住,只记得丁潍口若悬河,唾沫星子蹦到了自己的脸上。
众人到了建康城,便下了马车,言瑀再次凝视着这座巍峨的健康城,城高近百丈,东西两侧根本看不到边界,回首远处的江山城,竟是那样渺小。雄壮的拱形城门宽大高耸,门内空间极大,言瑀能感到一种压迫感。
这便是大陆第一的大城市,大康帝都建康的北门玄武门!
“公子上这辆车。”丁潍的话唤醒了震撼中的言瑀。
言瑀回答着“好,就来。”眼神依然盯着建康成的城墙,墙壁上虽有刀砍箭扎的痕迹,但城墙没有一丝松动。
“丁大人,这建康成墙如此坚固,应该从来没有失守过吧。”
言瑀在皇室专用的马车上问丁潍。
“额,公子你问这个干嘛?”
“无事,只是好奇,这建康成墙我看能称为天下第一。”
“公子此言倒是不假,雄拓游牧民族不善修城,狼羌人居住沙漠,以沙筑城不够结实。象固人喜住山洞,也不善于建造城墙,所以咱大康就是这天下造城第一。而这建康城又是大康所建的最成功的城池,自前朝建康便是要塞,城高河深,本朝太祖定都于此又扩建十数次,才有今日规模。而且建康成从未被从外部攻破过。”
“果然时天下第一城。”言瑀赞叹。
马车沿着正路一路行驶,行人见到是皇家的车粉粉避让,言瑀掀开车帘,看到百姓安居,重楼林立,一派繁华之景,正道极宽够十辆这样的马车并排而行。
“苏公子,您也是建康人士,怎么我看您对这城十分陌生呀。”
“丁大人也是知道,我十岁便上了三圣山,以前哪记事啊。每年也只有几天回来,根本没好好看过这偌大的城。要是我知道这建康如此繁华有趣,才不去穹顶学院那穷乡僻壤。”
丁潍默默笑着,并不做声。
局外人不知局中乱像,年轻人哪懂世事艰辛。建康城之中的波云诡谲,权利博弈每一刻都是杀伐与血肉的游戏,看似繁华平和的重楼之后是阴暗的未知,人们将之称为朝廷!
“大人,到重阳门了,请下车步行。”驾车的小卒对车内的丁潍说道。
“知道了,苏公子下车吧,到皇宫了。”
言瑀答应了,下车看见的依旧是一座城门,只是比外面的玄武门要小的多,他猜测这便是宫门了。
丁潍向看守的卫军官员交接了令牌,便走过来说:“快走吧,南边臣子这个时候已经入宫了,咱得快点,不然耽误早朝太多时间也不好。”
“应该不远了吧”言瑀问道。
“呵,不远!远着呢,宫内不准驾车,这离陛下读书的地方有好一段路呢,够咱走的。”旁边的一位侍从回答。
丁潍一挥手,示意他注意场合。这时宫门中走出一个老太监,他中路的姿势标标准准的太监样,头也不太,小步快走,但步伐就是标准的一条直线。
他走过来,向着丁潍一拱手,说:“丁大人,陛下已经恭候多时了。跟老奴走吧。”
这语气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让人觉得他很老,老得像是一块枯树皮在跟你讲话,言瑀感到不寒而栗我,他隐约地感觉这个老太监身上有着极深的功力只是并未显露。
“那就麻烦可岩公公了。”丁潍向老太监表示感谢。
“可岩?”言瑀在脑海里回想穹顶对于高手的记录,并没有一个叫可岩的太监。他之后也没多想便跟了上去。
“二位这是宫中,还请管住视线。”老迈的声音再次发话,这很明显是在提醒言瑀,因为他肆意乱看,想把宫中的美景建筑都看一个遍。
言瑀只好学着老太监和丁潍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却发现自己很难走出一条笔直的直线,也经常磕到碰到。
“二位这边走。”老太监引导着二人上了一座虹桥,桥下是一条清澈的河,言瑀想着或许这条河留到后花园去,有空去看看。
这虹桥很高,跨在两座高阙之间,两个桥头都有帷帐老太监引着他们到了这头后便停住了“二位过了这面帐子,自会有人带你们去见陛下,老臣先退下了。”
丁潍向老太监一拱手“多谢公公。”言瑀最烦施礼,最喜失礼,便没有拱手感谢。
老太监转向他:“公子,面见圣上时还请把握分寸,切莫君前失仪。”言瑀只好回礼:“多谢公公提点。”其实他的内心依然是百万个拒绝。在穹顶他对院长,甚至太师尊都从来不行礼,太师尊跟他也打成一片,这种拘束对他来说很不自在,这可以说这是建康第一个让他不喜欢的地方了。
丁潍和言瑀穿过帘子,一位身穿铠甲的年轻将领站在了他们面前“丁大人,请跟我来。”
言瑀一听声音便知,眼前这个将领就是掌管整个帝宫军力的卢柏舟呀。
言瑀故意发问:“阁下可是大康史上最年轻的皇宫卫军大帅卢柏舟?”
卢柏舟并不搭理他,手按着剑在前面引路。
下了阙,前面竟是一个茂林修竹之地,林中有一个独栋,也是用竹子修建而成,言瑀心想“这富丽堂皇之地,哪不比这好,皇帝就住在这地方,太掉身份了吧。”
他不禁问卢柏舟“陛下就在这破屋里?”丁潍一听,吓出一身冷汗,赶紧捏了下言瑀的手“噤声,这是太祖皇帝亲筑的养心居。”
言瑀这才知道此屋由来,赶忙闭嘴。
卢柏舟停在了屋外,屋子外正好有一条小溪,卢柏舟示意丁潍和自己一起留在溪上石桥这边“二公子过桥去吧,陛下只见你一个,你给我捡点一点。”最后一句,卢柏舟贴着言瑀说的。
言瑀过了桥,竹屋并没有门,言瑀直接走了进去,刚进去眼前是满满的书架,绕过了书架,屋内陈设也很一般,东边窗户打开支着,窗下的床上有一个人穿着淡色褂子,面朝里边看书。言瑀看见他随便束着的法冠上斜插这一个簪子,上面错金纹龙便知这人定是皇帝了。
“臣,那个阳平侯府..老二...二子苏言瑀参见...拜见...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人笑了,却并未转头“你看着屋子怎么样?”那是一种震慑人心的声音,力量,底气,熊熊的王者之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