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祥新之所以选择让苏言瑀去东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他自然知道两位军侯这一次争夺的目的当然是查清东海劫船案,而苏言瑀在从三圣山回来的第一天就和自己讨论过此事,而且颇为意气相投,皇帝想叫来翰林拟诏,苏畋劝到:“陛下,此事不过任命一个七品小官,若是拟诏了怕是兴师动众吧,大诏小用了。”
薛埘知道苏畋是怕皇帝这一拟诏会让这件事边复杂,让背后主使之人起疑心,薛埘当然不想让苏畋到儿子这次行动能顺利,所以他舅说:“陛下应当下诏,一来以彰陛下重视关爱二公子,而来也是给了阳平侯爷的面子。”
皇帝哈哈大笑,说:“薛侯爷说的有道理,姐夫舅别推辞了。”苏畋只好答应。
回到侯府的苏畋看到家丁正在布置,苏畋这才恍惚到原来今日已经是中秋节了,这刚回建康事务还很繁忙,竟然忘了,苏畋回到屋子里,源和公主正在摆盘月饼,苏畋直接摸过一个吃了起来,源和公主拍了他的手说:“多大人了,跟小孩一样。”
这时又有一个月饼被一只手抓住,苏畋眼快一把抓住了那个手腕,谁知手腕一翻又来抓苏畋。源和公主正好挡在两个人中间,一下拍了两个人的头,说:“这爷俩,一个样。”
这时苏畋才看见另一个偷月饼竟是言瑀,哈哈大笑起来。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明显没长大的孩子,苏畋却不得不让他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到最危险的东部海岸去,他有些不忍心了。
苏畋抓着言瑀的手腕,带他去了书房。以前言瑀被苏畋拽着走大多情况是要被打一顿的,这一次并不是。
苏畋先跟言瑀说:“我给你在太营阁找了个散职,你先去干着。”
“什么散职?”
“监督东部海堤的修建。”
一听到和东部海岸有关,言瑀就知道肯定不是简单的监督工程,他问道:“父侯直说吧,是不是和东海劫船案有关?”
“你到是会猜,那我也不瞒你了,这次去东部,名义上是监督工程,实际上就是要调查这一案件。”
“可是方侯爷不是在建康吗,不应该从他这查起吗?”
“方中牟为人我知道,胆小懦弱,他的主意都是他的妹妹也就是当今皇后做的筹划,而这一次并不像皇后的手笔。你可了解吴疆?”
“十星高手吴国公吴疆?他可是天命院座,而且他还告诉了大哥一些线索。比如这一次夷方的将领说吉原搂英!”
“夷方中生代第一高手,这是要让调查此案的人知难而退啊。若是你此去对手就是吴疆和吉原家族呢?”
“什么,父侯怀疑吴院座?”
“瑀儿,人心险恶,我不愿意揣测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但是也不能放过一个有罪的人。这是我的老师教我的。”
“可是那调查了这么久方家?”
“借刀杀人而已,吴国公的封地在东部,只怕是方侯爷和吴疆之间有恩怨吧,他想让别人调查出来的结果就是这起案件是因安东军永宁侯而起,这样就能大大挫伤永宁侯。”
“那父侯为什么不让大哥去?”
“我想了很久,这件事只能你去。记住遇见打不过的敌人就跑,你的任务只是调查搜证,给我活着回来。行了,晚上有中秋家宴,你去收拾收拾吧。”
苏言瑀的内心既激动又担心,他觉得自己终于有机会一展身手了,又担心自己会遇到什么大麻烦,万一回不来了怎么办,父侯母亲肯定担心,还有瑶瑶。苏言瑀想起来这次出门还没有告知薛瑶,就跑出来府,去了泰昌侯府。
言瑀这一次直接从薛瑶的屋子附近的墙边翻了进去,待到看见丫鬟离得远的时候就一下窜进了薛瑶的闺阁之中。
薛瑶正在煮茶,看到言瑀突然出现并没有惊讶,轻轻地说:“是我让丫鬟们走的,你把门带上。”
言瑀关了门,走近些问:“你知道我来?”
薛瑶将煮好的茶倒进小杯,推给言瑀说:“尝尝。”
言瑀举起来一口饮尽,吐着舌头扮出了一副难喝的人表情:“不好喝,涩嘴。”
薛瑶收回杯子,说:“这是东部最常见的花茶,你去了那边还是要适应的。”
“你知道了?”
“你被封为七品督官,去东海视察海堤修建,我是听父侯刚刚跟母亲讲的,此去危险吗?”薛瑶还是藏不住对言瑀的关心。
“哎呀,就是个监督散官,能有什么危险。你太多心了。我这次来就是来跟你告别的,你有什么想要的我从东边给你捎点来。”
“又说大话,你可知东海劫船案在东边闹的人心惶惶,不少势力都盯着这里呢,这档口你去东海,能不危险吗?”
“这么担心我呀,那你跟我一起去好了呀,嘿嘿。”
“你又无礼了,女子尚未出阁怎么可能和你远行,真是没个轻重。”说完薛瑶起身,打开了自己衣橱,取出一个精致的匣子,打开匣子里面有一把雕饰华美的匕首,薛瑶拿出来说:“这个你带着,这是星月匕首,削铁如泥,你留着防身。”
言瑀收了下来,说:“这星月匕首据说是薛家镇族之宝护国盾上取下的精钢锻造,你就这么给我了?薛侯爷能愿意?”
“你我父侯之间的恩怨我不在意,但是你必须给我完完整整地回来。”
言瑀一下握住薛瑶的手说:“我答应你,我一定好好地回来。”言瑀的眼里有着不常见的柔情,薛瑶等肌肤冰冷,但是在言瑀的温暖下,变的有温度了。
言瑀到了院子里准备跳墙离开,这时薛瑶叫住了他,薛瑶走到花丛里采下一朵雪芙蓉花交给言瑀,说:“带上它,就当我跟你一起去了。”
言瑀将花朵藏在怀里,用手抚摸着薛瑶的脸,这时外面有老嬷嬷喊薛瑶用餐,薛瑶答应着,回头时言瑀已经消失了。
薛瑶望着言瑀离开时的那一处墙,在花丛中站了良久。
黄昏初上,丹桂金菊飘香,家家灯火,一色月光。
阳平侯府挂上了很多灯笼,凌伊指挥这丫鬟们上菜,言瑀和言瑞站在不远处看着,言瑀手里一直捧着那株雪芙蓉花。
言瑞知道二弟的心事,也不戳破:“雪芙蓉花无根亦可长久的,你回来的时候它应该也不会败的。”
“嗯,大哥父侯说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这么急吗?”
“陛下明日午后会明旨颁诏,到那时走就晚了。”
“为什么?”
“此去凶险,敌人强大,若是等他们都知道了再出发可就不好走了,高副将明日会送你到卢州,到那以后就靠你自己了。”
凌伊看到两兄弟站在那说闲话,就冲言瑞喊到:“别看着了,吃饭啦。”
言瑞答应到就来,牵着言瑀往席上去了。
苏畋坐在主位上说:“今日佳节,合家团聚,大家一起举杯敬皓皓明月,敬盛世大康。仲铎也祝各位身体安康,全程似锦。”众部下齐齐站起来回敬侯爷,家人们也回敬。
苏畋开动以后,大家才敢动筷子,苏畋说:“各位别拘束,就当我不在,吃吧。对了高远,你就别喝酒了,明天一早赶路。”
“是。”
源和公主自从知道儿子要出门远门后还是不高兴的,毕竟言瑀回来没多久,当娘的自然不奢望,好在苏畋没告诉她此行的凶险,不然她可能要跟苏畋拼命也不会让言瑀去东边的。
中秋月圆,这夜言瑀和薛瑶望着同一轮月亮从东到西,一夜无眠。
中秋霜旦,战马已经在阳平侯府外嘶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