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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在马路上“晒壳子”

我向公司辞职的事,事先没有对我的父母说起,他们是在我回到家后才知道的。那天我在饭桌上告诉他们时,我父亲气得差点拿酒杯砸我的脑壳,是我母亲一把拖住了他。父亲骂我说:“你这个伢子翻天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同我商量。”我母亲哭着说:“这是搞的么板事?你冇了饭碗,啥时候能够结婚唦?”我只得安慰父母说:“你们莫慌唦,我脑子不笨,还会再找到工作的。”

我的父母向来疼爱我这个独生子,我从小读书聪明,而且考上了名牌大学,毕业后又找到一份薪酬不错的工作,他们都为我感到骄傲。眼下突然发生的变化,让他俩深受打击。此时我终于感到对不起自己的父母,他们辛辛苦苦培养我,就是为了让我在社会上能更好的立足,能够早日结婚成家,现在我对象还没有找到,饭碗倒是丢了。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尽早平复父母的情绪,接下来我开始在网络上寻找用工单位,去人材交流中心投递简历。社会上的工作并不难找,可是想要找到二十万元至三十万元年薪的工作,这样的单位一时还真不好找。我给自己立了个小目标,年薪至少要在二十万元左右,一时找不到的话,情愿在家里等待机会。但是呆在家里也不太平,我父母都已退休了,平日在家里总是同我唠叨,有时父亲还要同我发生争吵。我心里烦透了,怎么应对他们呢?这时我灵机一动,想起平台上有网约车,我的那辆车空着也是空着,干脆去注册当网约车司机,先过渡一段日子再说。

我真的干上了网约车司机,每日从手机上接单子载客,在武汉三镇的街道上行驶,那是武汉人通常说的“晒壳子”。干这份工作很辛苦,幸好我年纪轻吃得起苦,每天早上出门,直到吃晚饭回家,有时到夜深才回家。这全是我自找的,怨不得别人,我打算苟且一阵再说。

干了两个多月后,我自己心里也发酸,原本自己是写字楼里的小白领,怎么干起“晒壳子”的活呢?有时在路上想起高晓松的那句歌词:“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心中便会产生一种莫名的烦躁,我所追寻的“诗和远方的田野”,它到底在哪里呢?我感到十分迷茫,我的眼前看不到诗和远方的田野。我心里的苦没法对别人说,晚上回到家后,没心情像从前那样,上网与我的同事和朋友去交流,却神差鬼使地玩上了电竞。那玩艺一玩上就有瘾,我在虚拟的世界里博杀,似乎可以彰显自己大男子主义的气概,也发泄心中的怒气,直到玩累了才上床睡觉。

昨夜我又上网玩电竞,直到深夜才睡觉。早上睁眼醒来已快八点钟了,起床后习惯性地先推开窗子,然后伸一个懒腰。今天是个阴天,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我望了一眼窗外,赶快穿上衣服去洗漱。

等我洗漱好走进客厅时,我的父母刚好从菜场回来,他俩习惯每天早起,一起出门去晨练,然后去菜场买了菜后回家。我向父亲打招呼,可是他阴沉着脸不答理我,这种情形已持续了几个月。母亲这时从厨房里端出粥和馒头,要我坐下来一起吃,我回答说不吃,因为我不愿意在饭桌上看父亲的脸色。母亲问:“你去哪里过早?”武汉人吃早点叫做“过早”,我回答说:“我去街头吃热干面。”母亲连忙拿起我的一只保温杯,在里面放上茶叶,然后往里面灌开水。我背起一只小包,拿起已充足电的手机,从我母亲手中接过保温杯,然后要出门。母亲像平时一样,叮嘱我说:“开车要当心唦,晚上早点回家。”我点了点头就出门。

我下楼去停车库,然后开车驶出小区,在街头的一家小吃店门前停了下来。当我走进店堂时,店里的老板娘招呼我说:“九松来啦,今天喫啥?”我回答说:“我喫热干面。”老板娘又问:“再搞碗糊汤豆丝唦?”我又回答说:“那也可得。”我坐下来不一会,服务员把热干面和一碗汤端到我面前。我边吃边掏出手机,点开了网约车平台,看周边附近有没有人叫车,马上看到一条信息,有人在离这儿不远的一家宾馆叫车,目的地是黄鹤楼公园,我立刻抢下了单子,回复说五分钟内赶到。我三口两口吃完东西,扫码付账后走出店堂,急匆匆上了门前的汽车。

我开车来到宾馆门前时,门口不见有人候车,于是给叫车人拨了个电话,告诉对方说车已到了。不一会儿,从宾馆里走出来一对年轻男女,俩人都戴着口罩,像是一对小夫妻。我走下驾驶座替他们打开车门,那个男子连忙道谢,他身边的女子说;“侬真客气,让阿拉自家开车门好了。”我一听这话就知道他们是上海人,他俩很有礼貌,虽然隔着一层口罩,但我还是能察觉到他俩脸上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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