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缓缓吐出一个字,眼睛就被一只手捂住了,“许露洋,你是谁。”有力的声音传进脑海,在混沌中激起波浪。
许露洋是谁……叫我吗……对,是我,我又是谁,一个医生……
顿了一会儿,感觉她有了反应,从木偶状态恢复产生的挣扎,轻轻道,“许露洋,你只是累了,休息会儿就好了。”
这声音具有神奇的力量,可以抚平心中的不安,“……好。”她说完闭上眼睛,缓缓向后倒,靠在苏黎身上,没什么意识。
“苏医生,你终于来了。”肖霖的催眠被打断,他没有丝毫不悦,反而玩味地看着苏黎。
“为什么下狠手。”
“再和这种无聊的人耗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看见苏医生你呢。”
苏黎不再言语,扶着许露洋出去休息。
肖霖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有点意思,原来是受伤了。”
休息角的沙发上,许露洋几分钟后就完全恢复了清醒,苏黎用一次性杯子倒了点温水,她有些歉意地接过水杯,“对不起,老师。如果我意志坚定的话,就不会出这种事故了。”
“小事故而已。你既然知道问题在哪,就回去好好练练。对了,别告诉其他人,以免他们有了心理准备,我不好准确指导。”
“好。”许露洋以为这是道测试题,怎么会想到这是苏黎不让她泄露的借口。
这个肖霖,他必须亲自会一会才行。
之后的日子,苏黎每天都会在观察窗外站十几分钟。
莫名上楼时看见了这一幕。
“那个人快痊愈了吧。”
“明天,差不多。”
“莫名,不论发生什么,我希望你都不要出手。”
“你这是第二次把命交给他了。”
“我相信自己。”
有人对明天期待,觉得未来总是充满希望,有人知道明天要斗智斗勇,总要见了血才算完成任务。
肖霖不似往常坐着看书,而是站在墙边,书被合上工整地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苏黎拿着一本治疗记录走进来,转身把门关上,“肖霖是吧,听说你是因为催眠杀人被送进来的。”
“嗯,有这回事,但他是自杀。”
苏黎并不觉得用催眠杀人,和催眠人物自杀有什么区别。
也许是滥用催眠的这人心里特有的骄傲,剥夺更改他人意志,杀人不见血,很有成就感。
“什么原因让你这么恨他。”
“恨?只是一个垫脚石罢了。”肖霖觉得好笑,嘴角不屑地扬起。
“那换种说法,你杀他是为了什么。”
“苏医生,为了你。”他往前走靠近苏黎,苏黎就这么看着,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明人不说暗话,你的催眠我也略有耳闻,不如我们拿实力说话。”
肖霖的眼眸波纹开始流淌,按着特有的轨迹转动,“苏医生,苏黎,你看见了么。”和对待许露洋的招式相似,又有不一样之处。
四目相对,苏黎不闪不躲,“很漂亮。”说的是肖霖的眼睛。
肖霖有些懊恼,本来不太相信那个人的话,但现在这种程度的催眠依旧败下阵,这样的对手真的好想带回去研究啊。
“果然,不过这样,就得用别的手段了。”他的表情带上了玩味和期待。
今天算是陈子鋆伤好后第一天上班。
“恭迎局长重出江湖。”古月低眉吹着茶水上的热气,抬眼如是说。
陈子鋆私下让古月全权代理自己,处置安全局一切事务,故而没有太多公事积压,守着钟表,时针快到五点,他就穿上外衣准备下班了。
古月路过,见势倚着门,“有事?”
“吃饭去。”
薄荷刚送文件给曲泽入档回来,“月姐,你是不知道,这一个月,我们陈大领导可是养成了晚睡早起,按时吃饭的良好生活习惯。”
“受伤伤到脑子了?”
“不是,姐,就不能是我有长进啊。”
古月若有所思地看了陈子鋆一眼,“我去给你安排个体检。”
薄荷笑出声,“这不是美人在侧,秀色可餐嘛。”
“你可别再曲泽学成语,”陈子鋆哭笑不得,“不满意可以选择不吃,月姐再见。”说着手指上转钥匙往外走。
“来了,月姐明天见。”
“明天见。”
车里暖气开得充足,“两个都不按时吃饭的人相遇,竟然成了养胃达人,天天按时按点打卡,你们真是配。”
“这叫共同进步。”
车内数字跳到十七点整,陈子鋆打着方向盘拐进医院停车场,就看见莫名打开车门,表情严肃,只有他一人。
薄荷从车里探出头喊住他,“莫名哥。”
陈子鋆踩住刹车随便一停,有不太好的预感,“怎么了?”
“苏黎被一个病人劫走了。”
“什么!”
“具体情况之后再说,病房里留了个字条,我现在必须马上过去,苏黎已经被带走三个小时了。”莫名能力不足,距离远些的瞬移做起来还是费力。
“你先冷静,这样,我和薄荷瞬移过去,你驱车前往。”
“也好。”他递给陈子鋆纸条,后者看了一眼,把它攥在手心里。
车子靠边停,由于玻璃良好的贴膜,车里有什么情况外面是看不到的,所以这两个人就这么消失在狭小的空间里。
莫名也钻进车里,几秒钟后,这个四轮机器起步。
地方很偏僻,没有人烟渲染过的痕迹,这城楼般的建筑更像是幻术而成,这大片的守卫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幻觉,打在身上估计会很疼。
那些守卫看见他们,二话不说就冲过来,薄荷有些牙疼,“看来我们只能硬闯了。”
陈子鋆以墨为介质化作两把乌剑,作为二人的武器。对视一眼也冲向守卫军中,片刻就是兵器血肉横飞。
两个人功力都不俗,扫过去就倒一片,此时天降黑影气势逼人,所落之地震灭不存,是依旧带着面具的主笔使。
“大人,你怎么来了。”
“路过,发现这里妖气浓重。”
好嘛,这什么命,救心上人,大师来辅助,薄荷实名慕了,真不愧是选中的墨主。
三人合力杀敌,推开一扇扇铁门往里闯,很快就见到宫殿。室内布局复古,装饰细节上看不出来纰漏,只得继续往里深入。
好在只有前殿和后殿,杀到后殿时,周遭已经没有那么多能站起来的守卫。
殿中有一扇石门,陈子鋆试了试,推不动。
“领导,你看。”
门旁一米距离挂了幅画,是山水墨作山水景色,一鹰一山一亭。
这里战斗力最强的当然是主笔使,但是,“劳烦大人在此处守住出口。”
主笔使不语,算是答应。
门缓缓错裂,里面有微弱的光亮,是沿路墙上的火把。陈子鋆迈步进入,门在他身后又缓缓合上。
主笔使转身,他能感觉到,在来的路上,周边有源源不断的守卫向他们这里移动,但当他们抵达后殿,所有守卫活跃的妖气全部消失不见。
既然不是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如此大费周章设置地点安排人手,意义何在。这一路上,三个人都只是或多或少受了些皮外伤,除了感到有些压抑并无其他。
“你们的朋友要到了,本使者先行一步。”说罢,主笔使就消失了,几乎同时,正门进来一个人。
“莫名哥。”
小路没有岔口,陈子鋆就一直走,大约有五六分钟,路的尽头也是一个石门,他深吸一口气,门是可以推开的。
不大的密室里,一面墙壁上挂着刑具绳索和铁链,光线昏暗,看不出是干涸的血液还是本身就是黑色。木桌上放着一些药水和空瓶子,一个人坐在太师椅上面对门,身边站着一个人原本是背着,闻声转身。
坐着的人手臂被绑在扶手上,低垂着头,身体伤痕累累血迹斑斑。虽然看不见脸,但陈子鋆认识苏黎的身形和常穿的白大褂。
“苏黎!”
“别费力气了,局长先生,叫不醒的。”肖霖长得很有少年感,笑起来阳光干净,只是身处这环境,不过是更阴森诡异。
陈子鋆手上捏诀,肖霖看出他的杀意,脸上依旧笑着,手上一挥,悬在苏黎头上的三根银针现了形,散发着寒光,“别乱动,不然他可能真的再也醒不了了。”
陈子鋆收了手,表情阴沉得可怕,“你想做什么?”
“介绍一下,在下肖霖,就是想和局长先生聊聊。”肖霖抬起苏黎的头,陈子鋆可以看见他的脸,双眸紧闭脸色泛白。
肖霖指尖划过苏黎的脸,从眼角到下巴,他的眼神像欣赏一件伟大卓然的作品,期待热切还有欣喜。
而苏黎连眼皮都没动过一下,如果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陈子鋆真的会觉得肖霖下了杀手。
他心里着急,怎么能让苏黎被这种人占便宜,声音又压低几分,“别碰他。”
肖霖轻笑一声,收回手看向他,“果然,这个人很受局长先生珍视啊。”他踱着步子,“不过我很想知道,堂堂墨主,阴阳两界的连接人,如果有一天深陷困境,是会为了心上人的安全离开,还是拉着他下水做一对亡命鸳鸯。”
“你想说什么?”
肖霖笑容更深,看着苏黎安静的样子,“真不知道被局长先生看上,是福还是祸。”
“他只是个普通人类,你们没必要牵扯到他。”陈子鋆觉得肖霖不像是恐吓或者胡乱说,他的笑容后是肯定。
“这得看局长大人您啊。”说着,周身升腾起黑雾,迅速包裹住肖霖,陈子鋆快步上前扑了个空,空旷的房间只有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