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上去,树枝大多不会潮湿。”白衣指导着陈子鋆往哪边走。
等他捧着树枝下来的时候,白衣已经不在原地了。
几十米外有喊声,陈子鋆放下手上的东西,朝着山洞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转身。
薄荷看到陈子鋆激动得就想抱上来,看到他满身的血迹又忍住了。
陈子鋆看见他眼眶发红,安慰地拍着,“你没事吧。”
薄荷不说话只是使劲摇着头。
他身后是安全局的大家,“你们怎么找来的?”
“你还说呢,这一片就你身上血腥味那么重。”古月声音闷闷地,小心翼翼检查他的伤口。
陈子鋆一愣。
失去一感,其余的器官感觉就会很灵敏,他又怎么会闻不到呢,可是依旧照顾自己,不怕是什么凶神恶煞,自己呢,不也是直接把弱点暴露给他,毫不防备,还睡得格外香。
就像是两个相交已久的挚友,从不怀疑背叛,除了面前的家人,自己何时这样过。
是受伤的人格外敏感吗?
自己还能再见到他吗,海市蜃楼般的一天一夜,他没有向任何人说,别人权当他命大。
陈子鋆让薄荷安排三四个鬼怪留下来,观察山里情况,有风吹草动随时汇报,但不可轻举妄动,以保全自己为主。
因为他诧异地发现在搜山找人的过程中没有对上过那个阵,他身上的伤痛也不是幻觉,那情况就糟了很多——一个会移动或者不定时消失的阵法。
这样就不能定位进行封锁和破解,一旦有普通人类误入,必死无疑。
回到安全局,为了让陈子鋆好生休养,动用局内所有医疗资源。本来还想找找能疗伤的人物,但陈子鋆身份特殊,此番莫名其妙受此重伤,并不是什么小事,要想低调隐秘做此紧急重要之事,难啊。
好在陈子鋆素来幸运,这次苦难中依旧受到庇护,身体机能恢复迅速,和刚找到时满身鲜血的样子没有办法联想到一处。
至于修为上的损耗,恢复缓慢了些,估摸得两三个月才能好完全,这期间他都不能再使用自己的力量。
陈子鋆自己心里也有数,那阵法除了攻击还有吸人气和修为的用途。
本来以为自己应该更惨一点,比如修为大退什么的,现在的情况虽然不算好,但绝对是出乎意料的了。
听了陈子鋆的描述,古月心里其实已经凉了一半,分析结果出来,她才算回暖了一些。
“这段日子要注意安全,尽量不要一个人单独行动,去哪都让薄荷陪着,你的事不能让任何一个外人知道,遇见什么事都要冷静,你现在是一个凡人,别救不了别人,还把自己赔进去。”她压低声音说着。
陈子鋆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暗暗叹了口气,打断古月道,“我知道了,事关重要嘛,我好歹也是个大人,你就不要再操心了。”
“即便你两鬓斑白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好好,我都听你的。”陈子鋆堆着笑容道,像平常人家的弟弟哄姐姐。
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直直地望着古月,里面有慵懒无奈和温顺,很容易让人深陷其中,心头小鹿乱撞。
然古月毕竟不是普通姑娘家,视线也不错开,俯下身,伸出手举到他头顶,陈子鋆下意识想缩下脖子,想说自己都这样了,古月你还舍得下狠手。
下一刻,轻柔的力道落到头上,古月摸着他的头发道,“那你好好休息,这里有我们,你什么都不许问。”
霸道的温柔关心,这是他月姐的专属风格,无人可替代,也无人有她半分可爱,“我饿了,想吃你做的饭。”
门边,紫嫣拿着一小桶温热的鸡汤,另一只手的指甲狠狠扣进肉里,却不以为意,脸上阴郁得可怕,转身离开。
陈子鋆外伤的事,全安全局都知道,但内在伤害的事只有古月薄荷赵柯曲泽知道,其余人都以为是局长又当了回孤胆英雄。
紫嫣想着做点好吃的给他补补,然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陈子鋆能溺死人的温柔目光。
她嫉妒,那是她从来没得到过的,这么长时间,他只在这么看过古月这一个女人,她有那么美好优秀么,他宁愿喜欢一个妖也不喜欢自己。
她才是人类,这局里他唯一的同类,他们才应该互相取暖啊。
她不相信陈子鋆看不出来,她不甘心。
……
清闲下来的陈子鋆在家安安静静地待了一整天。薄荷把沙发椅放在鞋柜边上,自己往上一窝,只要陈子鋆靠近门,他就会瞪着通透泛着光亮的瞳孔,一声不发地随着他的动作。
一天下来,陈子鋆被看得发毛,想说的话好几次被咽回去,薄荷着实是够了解他。
陈子鋆半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双手抱臂直直地看着门口毛茸茸通体雪白的小家伙,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弯弯绕绕。
门被敲响,在安静的空间里十分突兀,把小胆子的小动物吓得掉下椅子,直接变换成人形,坐在地上倚着椅子的薄荷忙给自己拍着胸口,“谁啊?”
“开门。”是古月的声音。
古月拎着几袋食材进屋,看得出来心情不错,径直去了厨房。
陈子鋆和薄荷一人一边扒着门框往里看,“今天有火锅吃?”
“知道还不过来帮忙。”
两个人高高兴兴地打着下手,拿锅接水、端盆洗菜。
“古月你是不知道我这一天净吃外卖了,薄荷这臭小子不让我出门啊。”陈子鋆干活也耽误不了告状,惹来薄荷不满的一声哼。
“哦,是嘛?”古月认真地思考着,转身拍了拍薄荷的肩膀,“干得不错,多下点兔子宴奖励你。”兔子宴就是薄荷最喜欢吃的三种蔬菜;蘑菇、白菜、大萝卜。
陈子鋆见两人已经统一战线,立即表达不满;“只说好休养,也没说要画地为牢,这样下去我迟早要进医院的。”
古月挑眉看他,意味深长道:“医院啊,薄荷你让他去,保证伤员心情愉悦也是很重要的。”
“我……”不是这意思,陈子鋆一时嘴比脑子快,没想那么多,解释起来更像此地无银三百两,只得做了个封嘴的动作。
“晚上留人家里吃饭记得提前告诉我一声。”
薄荷一边偷笑,一边躲开陈子鋆踢来的一脚。
男人都是补充胶原蛋白的生物。
某猪蹄子第二天起来拎起熟睡的薄荷闪现到了医院。
苏黎和莫名正在处理这几天堆积的病例。
魂裂那几天,两个人都请着假,魂魄归来之后苏黎进入常规睡眠模式,莫名放下心来正常上班,但还是不及平时的工作效率,好在苏黎恢复如常,现在还几个就结束了。
苏黎看着精神状态很不错,就是脸上没什么血色。莫名连熬了几个白天黑夜,虽然还得上班,但回到家也没什么事可做,睡了几天十几个小时的长觉也缓得差不多。
看他们来了,莫名起身打着招呼,苏黎看到陈子鋆,若有所感的多打量几眼,见后者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面无表情移开视线。
“今天怎么过来了?”
“休年假。”
薄荷感觉自己嘴角都在抽搐,虽然他也没有什么好的说辞,但好歹别这么离谱啊。
他在楼下超市买了不少零食,算是对自己额外工作的犒劳,用的是陈子鋆的钱包,后者心情好,乐呵呵地给他用。
他连忙打岔,把零食放到桌子上招呼大家一起吃,莫名最先响应号召,笑着选出一盒饼干,撕开递给苏黎,眼睛却是看着薄荷的,“你怎么知道有人没吃早饭,”
“哎?苏黎哥,你这样就不对了,怎么能对自己身体不负责呢。”仿佛早上同样没吃饭拿零食垫肚子的行为很是健康一样。
“尤其某人还有……”
苏黎拿起一块饼干堵上他的嘴,浅笑着对薄荷说,“我只是今天没什么食欲,”两个手指捏着一块轻轻咬一口,“味道不错。”
莫名给他的水杯里添了些热水放到手边。
闲聊了几句,桌上的座机响了,是医院内线。
苏黎接的电话,几句话就挂了。
“转院的那个病人入院了,我去主任那交接一下,顺便把报告拿过去。”他随口说着交代行程,一边从抽屉里找出差整理的学术文件。
然莫名说话的表情带着认真,“即使交接病例,我们也需要先观察几天才可以治疗。”
苏黎抬头看着他,“没事,不过我尽量合理安排一下。”安慰般的拍了拍肩膀。
陈子鋆目送苏黎出门,转头对莫名说,“我怎么感觉他瘦了。”
“出差回来病了一场。”他顿了顿继续说,“吃饭的时候一起吧,人多些他还能吃点。”视线落在少了两块的饼干盒上。
陈子鋆当然也注意到了,皱着眉毛问道,“你刚才想说他还有什么?”
“他胃不好,这几天折腾下来,估计身体也不好受。”莫名伸手拿过两本病例,一边看着一边说。
“胃病?”
“算是比较严重,虽不到病变程度,但发作起来只有自己知道多难受。”他声音里少有的带着担心,还有一种类似嘱托的情感。
苏黎这个人看起来面面俱到,其实事事不关心,包括他自己,只要与所求无关,除了朋友,就都可以舍弃。
莫名温暖型人格,尽自己的体贴劝导别人,却不会执着于对方听不听,唯对朋友才有那种坚定的责任感,才不会局限在这件事好不好,而是具体有什么影响,他都感同身受。
陈子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缓缓道,“谢谢。”
“没什么可谢的,都是为了他好。”
“还是要说的。我去楼梯抽个烟。”陈子鋆不在意地笑笑,起身要出去,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他肺部也不是很健康,而且吸烟对身体不好。”
陈子鋆向后摆了摆手,薄荷耸了耸肩,跟着他一块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