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很多次我们都怀疑过苏医生和莫医生,但是事实证明他们是无辜的,这一次我只相信证据。”薄荷看向领导,语气和眼神里有着坚定。
陈子鋆和薄荷一样对凶手咬牙切齿,同时也出现在这场巧合中,他的选择能决定很多事情的走向。
除了有关安全局,他很久没看见薄荷这么坚信一件事,这么相信两个人。薄荷虽是食草动物,但他早就没有了那份泛滥的单纯善良,一直保留下来的只有对周遭一切的警惕和怀疑,这种刺固然会导致疏远和伤害,但同时也无数次的救了他。
他也不知道,薄荷为什么会对几面之缘的人展现出维护,如果只是信任,带回来审讯,没问题也不会怎样,这样的表态就是不允许任何不必要的伤害出现。
所有人都看着陈子鋆思考,等着他表态,片刻的寂静后,“先请过来了解一下情况。”他决定理性地按照程序来。
“你……”薄荷实在没想到他会这么选,挣扎半天,最终把握紧的拳头松开,转身离开了。一种不好的直觉萦绕心头。
苏黎这边的生活继续按部就班,今天唯一不大一样的是,在医院走廊里的拐角被人撞了一下。撞他的是一个二十几岁年轻的小姑娘,手里拿了几袋东西,受到惊吓后,东西没拎住掉了一地。
苏黎说着对不起,然后蹲下帮忙捡东西,姑娘急忙回应道:“不,是我走路太急,没注意到拐角有人,对不起啊。”
东西都捡起来了,可是袋子却漏了,姑娘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东西多还零碎,没有袋子,凭她一个人根本拿不上去。
苏黎看出来,笑着说,“你要去哪,我陪你过去吧。”
姑娘眼睛一亮,看向苏黎,这一细看,她发现这个人眉清目秀,意外的俊朗温柔。不自觉地挑了挑眉,“那真是万分感谢。”
姑娘名叫程青青,是来看望前不久住院的父亲,她每个周末都会准时来。今天因为路上堵车,晚了一小会儿,怕父亲着急,因此着急忙慌地撞了人。
“还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谢谢。”
程青青把东西放到床头柜子里,对父亲讲了一遍经过,又一次对苏黎表示感谢。
她的父亲程文也表达了对苏黎的感激。看得出来,这一家都是和善有涵养的人。
苏黎笑笑,“这只是举手之劳,”然后从白大褂里取出自己的名片递给程青青,“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叔叔在医院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
程青青有些喜悦地接过来,“谢谢你,苏医生。”
“没事,那我先回去工作了。”
“好,苏医生再见。”“苏医生慢走。”
当苏黎把门关上后,程文点头道,“真是个有仁心的好医生。”闻言,程青青不知道联想到什么,嘴角微微扬起。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名片,简约的白色,上面只有三行字:山海城医院,心理医生:苏黎,和他的手机号。
刚到下午五点半,陈子鋆就出现在苏黎的办公室里。此时苏黎和莫名整理完资料,正准备休息一下换衣服。
桌子上有新打开的糕点杂盒,像是附近开的德莱蛋糕房做的。苏黎拿起一块小酥饼举到莫名嘴边,后者很自然地偏了下头吃掉,似乎嘴唇还碰到了某人的手指尖。
“你也尝尝,味道还不错。”苏黎把东西往那边推了推,示意陈子鋆。陈子鋆依旧吊儿郎当的样儿,也不客气拿了块小蛋糕。
“不知道陈警官连晚餐时间都等不了地来找我们,是为了什么?不会是想请我们吃饭吧。”苏黎漫不经心地拿起一块酥饼问着,陈子鋆的动作有一刻的停顿,看了眼手里的食物道,“帮我个忙,事后我肯定请客。”
“哈,开个玩笑,今天我们必须回家吃饭,就不让陈警官破费了。”苏黎起身换衣服,把莫名的也递了过去。
安全局里,本来白班的应该下班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都自觉加了一个小时的班。陈子鋆进来看见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在,就气得牙痒痒,平时不见他们这么积极敬业,现在来劲头了。
空间里交叉的视线都是在暗暗观察来人,看看案件的嫌疑人,看看最近出现率极高的两个传闻中人物的真面目,自动忽略领导的脸色。
苏黎和莫名虽说是线人,但也第一次进入这里。上一次接薄荷,也仅仅在安全局楼外稍作停留,连车都没下。
两个人跟着陈子鋆一路往里,察觉到不同方向的视线,假装没感受到,很自然地继续走。
紫嫣默默走到古月身边,“古月姐,这么温和的人,会杀人吗?”其实这也是一部分人的心理。
怎么形容他们俩给人的感觉呢,就像在街上看到一群人倒在地上,呻吟流血不止,只有他们俩完好地站在其中,人们都会觉得两个人是在自保,不会是主动闹事的一方。
古月把视线移到手中的资料道,“人不可貌相。”
薄荷中午拿着一份文件,叩门进入陈子鋆办公室。没有几句话的时间就出来了,看薄荷的神情,没有生气,没有别扭,没有争吵,是平常办案的态度和举止,这让有些担心薄荷感情用事接受不了可能的事实真相的众人稍稍松了口气。
之后从陈子鋆下午出去,薄荷就没有出现过,一直到现在。可能是不想看见什么吧,众人很心领神会地没有找他。
陈子鋆路过办公室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人带到了审讯室。直到两边坐定,陈子鋆也没有在两个人脸上察觉到什么不一样的情绪。
赵柯几人进入可以观察审讯室的房间里,发现薄荷已经站在那里了,像一个雕像没什么表情,一动不动静静盯着单面玻璃。看得出来他有多在乎这次审讯。赵柯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点着头。
两个人像是在办公室里那样坐着,苏黎大致打量了屋子几眼。
审讯室里,陈子鋆一人对着两个人:“别介意,流程需要。”
莫名笑了笑,“没事,理解。”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陈子鋆手里拿着笔和本,笔没有拿下盖子,本没有打开,“二十五号当天,也就是我们四个人一起吃饭那天,你们两个人的行程,请详细地说一下。”
“二十五号,”莫名低垂下眼睑,看起来像是回忆,略微顿了顿道,“那天上午在医院里工作。因为需要整理的病例资料不是很多,所以当天下午请了假,去商场添置衣物,然后遇见警官你。再然后就是开车来这里接薄荷,一直到吃过晚饭,我们都待在家里,直到休息。”
陈子鋆手里拿着笔,不经意地点桌面,“上午一直没有离开医院吗?”
莫名没有回忆,微微一笑道,“没有,午饭都是从家带的餐盒,没有理由出去。”
陈子鋆挑眉,“那苏黎医生呢?”
苏黎看着他手里不停摩挲着笔,眼睛也没有抬,“和他一样。”
“你们期间有分开过吗?”
苏黎坐姿重心稍微下移了些,“如果你是说,取车,去卫生间,给餐盒加热之类的分开的话,有过。”
陈子鋆直视苏黎的眼睛十几秒,后者无动于衷。
“你们两个人确定我们走后,没有人离开住处吗?”
苏黎轻轻点头,莫名回应,“嗯。”
“莫医生和你已故的父亲关系好吗,你觉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话题转的很是突然,莫名有些愣住,目光向下垂。
“如果这个话题引起你的伤心事,我很抱歉。”
“没事,已经过去了。”他笑笑,以怀念的神情说道,“他除了比较忙,算是一个很不错的父亲。经常有人说,愿我长大成为一个像父亲那样的人。”
陈子鋆转了两下笔,身子靠在椅背上,“你们父子两个人多年相依为命,那么你父亲应该什么事都会和你说吧。”
“也不尽然,他经常忙到需要把我交给他朋友们带。我问过几回,大人们不说,只是说父亲不会做坏事,我也就渐渐不问了。”
陈子鋆微微沉思,薄荷在调查莫名父亲资料时,除了家庭成员,在深层人际关系和职业上也是毫无线索。
“那你对自己家里的财产清楚吗?”
莫名一愣,苏黎公式化的微笑,“经济案件不归这里管吧,有什么话陈警官不如直说。”
陈子鋆左手微微成拳,食指关节处和下嘴唇缓慢摩擦,看着苏黎,片刻后把本子下面的一份文件递了过去,示意莫名看看。
“这是莫医生你父亲名下的一处郊外房子,莫医生可知道?”
这座房子毫无疑问是出事的钉子户,而调查屋主信息的人是薄荷。
在审讯室的隔壁,一群人小心翼翼地看向薄荷,这样的信息明显对莫名不利,而薄荷又极力反对将两个人放入怀疑名单。后者目不转睛地看着玻璃那边,面无表情。
古月也拍了拍薄荷的肩膀,有些欣慰。哪怕自己不赞同,也不会故意隐瞒事实,尽自己的职能,把能收集到的资料摆出来。这样的成熟稳重,她已经想看到很久了。
莫名拿起来翻了翻,这个角度让苏黎也能很好地看见。
“说实话,我们父子不时会换住处,或者让父亲的朋友借住,所以父亲有不止一处住址,我并不意外,但是具体都在哪里、数量,我并不清楚。”
“可是作为你父亲唯一的亲人,他的财产不应该归到你名下吗?”
莫名明显没想过这件事的样子,迟疑道,“我也不清楚。”
“你对这座房子有什么印象吗,或者到达过?”
“没有。”
“你父亲的朋友,你现在还能联系到吗?”
莫名微微前倾,把文件送还到陈子鋆面前。
苏黎看着莫名的一举一动,话却是对另一个人说的,“朋友和敌人只是一线之隔,责任和愧疚往往结伴同行,什么样算是朋友,什么样算是还有联系,不如陈警官亲自调查。”
陈子鋆暗暗咬了咬后槽牙,“你父亲的死因是什么?”
“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会登记死亡注销身份?”
“我父亲有留下遗书,很抱歉不能提供。他说如果他一个月内回不来,就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他有说去哪,做什么吗?”
莫名意味不明地摇头,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让事情更复杂的问话,在莫名的不清楚和苏黎的不配合下结束了,两个人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的。除了官方语言近期可能会找他们配合之类的话,陈子鋆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