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贾琮一直在为先前猜想的事情发愁,不管怎么想,也觉着自己的猜想可能性很大。
“现在这样的局势,我还能有多少时间?”无力的叹了口气,缓缓往院子里走着。
“三爷!”
“嗯。”喜儿如往常般在院子里忙活着,贾琮有气无力的回了声。
“三哥,你可回来了。”
突然出现个男声让贾琮有些意外:“环哥儿,今儿怎么来了。”
除了秦可卿出殡那天说了两句话,贾琮这段时间一直尽量避开贾环。
“三哥,有事和你商量呢。”贾环模样有些着急。
“哦..走,里面说。”低头微笑着说道。
待两人坐定,贾琮看着手里的茶杯:“环哥儿,有什么事。”
“三哥,那赵国基找不着了!”
“...什么意思?”
“赵国基不见了。”
“怎么就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
“算起来也有一个多月了,先前他打理着生意,每月也见上两三回,上个月的分红一直没送来,我想着前些日子宁府的事,以为他忙也就没多问,昨个我上他家,听他媳妇说也有月余没见着人了。”
“这么久没见人,他媳妇怎么不早些说。”
“哎呀,往日忙着买卖,他也时常十天半月不着家,如今他媳妇以为他一头忙着买卖一头忙东边府里的事,也就没多打听,见着我去了才觉着不对。”
“与他相熟的人,常去的地方,都问过没。”
“都差人去了,没见着。”
“如此的话,只能报官了。”
“他媳妇见了我,当天就去了,这都两日了,衙门那也没个消息。”
“这事,我也没其他法子可想啊。”
“寻人的事自然有衙门盯着,我来三哥这,是问问三哥往后生意上打理的人选。”
“环哥儿,生意的事你拿主意就行,你知道我的。”
“三哥,别的事都好说,旁的我也能拿个主意,只是这打理的人选我是想不出的,这事还是得让你来定。”
“嗯...那你等两日,我想想。”
和贾环的一番商谈,贾琮始终不敢直视对方,赵国基这事无论是对是错都于贾环无关,在这件事上贾琮是毫无疑问的对不住贾环,没什么理由可讲。
看着贾环走远的背影,贾琮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赵国基那件事后,连着好多个夜晚贾琮都会惊醒,再难以入睡,深夜里也会扪心自问。
直到过了好多个深夜,贾琮想出了答案,心里也释然了。
那件事,是贾琮自己错了,与赵国基无关。
赵国基虽然贪些钱财,喜欢耍弄些小伎俩,遇着情形不对时会毫不犹豫的出卖别人保全自己,当然,若是被人拿捏住,也会抖漏出贾琮的事情,但这些不能作为他丧命的理由。
趋吉避凶是人的本能,是自己找上的他,他本就没选择的余地,是自己一步一步将他推进的深渊,无非是担心事情败露而已,还冠冕堂皇的给自己寻了许多借口,想想也是可笑。
要说不后悔是假的,要说心安理得也是假的,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怎么可能说忘就忘了?能做到的人,只怕不是画像贴在城门旁的墙上就是插着标跪在菜市口的邢台上。
幸好,人是最会安慰自己的,就算是错了,也能想出许多理由,办法,让自己觉得能弥补,虽然能不能弥补只有天知道。
可无论为这件事做了多少弥补,教训却像根针一般死死嵌在贾琮的心里,永远不会消失,哪怕时间久得麻木到感觉不到疼痛,也将会潜移默化的改变贾琮日后的性情与处事的态度。
贾环走了没多久,贾琮便出府往秦可卿处去了。
“三叔觉得我能做好?”秦可卿惊异的看着贾琮,那么些生意就这般交给自己打理,秦可卿有些不可思议,现如今的世道,哪有女子四处抛头露面的道理,而且还是从商,秦可卿想都不敢想。
“你自然不好亲自出面,寻个可靠的人就行。”对于秦可卿个人的能力贾琮一点也不担心,贾府那般复杂的环境也能游刃有余的人,这么点事情能算什么。
听了贾琮的话,秦可卿也有些动心,她自认为才情不输男人,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自然不想放过。
“两日时间,你寻个人代你出面,到时候我会来一趟,铺子那边我会安排好,选的是何人我不想知道,他也不必知道我,给多少月钱你自己定,知会我声就行,因为我要和环哥儿说,铺子那边环哥儿偶尔会去,所以人选不需瞒着环哥儿。”
“三叔,为何非要带上环三叔?”
“既然你问了,我索性直接说了,这买卖现如今的收益我已经很满意了,将来能做到什么地步,还能做多久,我不在意,所以往后我不会插手,但是环哥儿不同,往后若是他要用钱,只要有,多少都先紧着他,不需管我,现在生意交给了你,你的分利就由我那份里出,还有,赵国基家的一成分利不要变。”
秦可卿有些不明白,若是每月数十两也就算了,现如今,按贾环和贾琮的分利来说,这是每月上千两的买卖,就这么轻描淡写?这三叔究竟在想些什么?
“三叔说的,我听清了。”
“嗯,生意上就这些了,我说的那些你记着就好,其余的你看着办,环哥儿也不会多插手,对了,瑞珠和宝珠当初都留在了铁槛寺,你是怎么安排的?”
“我想着在过些时日,待事情淡忘些,将两人换到身边来。”
“嗯,这些时日难为她们俩了,只是到时候你做的稳妥些。”
安排好生意上的事贾琮就准备起身告辞。
“三叔!”秦可卿见贾琮要走,喊道。
“怎么了?”
“三叔,还有一事想请三叔帮忙照看一二。”
贾琮听了就猜到七八分秦可卿要说什么,不禁有些头疼。
“你说吧。”
“如今我也无甚牵挂,老父自有家里伺候,只是我那弟弟,始终有些放心不下..”
贾琮真的很想对秦可卿说,你那弟弟比我还大上一岁呢,有什么放心不下的,让我去照看他,你是不是三叔三叔叫多了,就真以为我有多大年纪似的。
秦可卿见贾琮迟迟没有开口,忙道:“三叔,鲸卿是有些顽劣,可平日里还是很听话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你想过没有,我是何身份,有些事也轮不到我。”
秦可卿闻言低着头不再出声,贾琮已经帮她许多了,这事的确是自己思虑不周,着急了。
回府的路上,贾琮想着秦可卿提起的弟弟,那秦钟当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先前听喜儿她们说起关于他的传闻,贾琮还只当是下人们胡乱编排的,哪知道在铁槛寺里还真就让自己撞上了,那日见秦钟和水月庵净虚的徒弟智能儿一起从房里着急忙慌出来,衣冠不整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可是在秦可卿的丧期,还是出殡的日子。
当时秦钟撞见了贾琮还请了声安,那件事简直颠覆了贾琮对于没心没肺的理解,依贾琮看来,这秦钟往后出格的事还多着,如今秦可卿还想让自己照看一二,贾琮没直接爆粗口就是好的了,这般看来,秦钟能有这性子,与秦业和秦可卿的宠溺也不是毫无关系。
贾琮需要费神的事情太多了,最为烦心的就是贾府如今的处境和日后又该何去何从,还有林如海那边迟迟没有消息,也不知道黛玉怎么样了,别那瘸道士没来得及治好林如海,黛玉却又病倒了。
每每想起扬州,贾琮脑子里都不禁会浮现告别时那张悲戚的面容。
“三哥,怎么样了。”
第二日,贾环一大早就跑来了。
“环哥儿,我昨天就让人安排了,最迟明天人就会来,到时候你想的话,我让他见见你,我这边就不用了。”
“还是三哥有法子。”贾环笑呵呵的说道。
看着贾环的笑容,贾琮心里有些复杂。
“对了,赵国基那边怎么样了。”
“三哥...”贾环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怎么了?”贾琮有些纳闷。
“三哥,对不住,昨儿我去铺子里打听了,赵国基这段日子私下贪墨了不少银钱,后来我也问了他媳妇,说是家里放钱的箱子也不见了,如今看来,像是跑了..”贾环面带愧色说道,赵国基说来是他舅舅,如今这些迹象都说明是携款私逃,贾环觉着实在愧对贾琮。
“是吗...现如今只是猜测,环哥儿你也别多想,以前如何往后还是如何,赵国基媳妇说来是你舅母,他家的份子每月不能落下,至于别的,待日后有了定论再说吧。”
“三哥,你不追究也就罢了,如今这份子哪还能拿,先前是赵国基打理生意分于他的,如今换了人,自然该别人拿。”贾环听完忙开口说道。
贾琮摇摇头说道:“这事环哥儿不用操心,我让人去找人时已经说清楚了,新来的分利由我的那份出,赵国基家的事我方才也说了,待有定论后再讲。”
贾环见贾琮说的肯定,也没在争辩,只是深深朝其躬身施了一礼,只是施礼时没见着贾琮侧身让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