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颂的怒吼声震遍了整个兵部。
一把补刀十五两银子,加上盾牌短弓和配套的箭矢,算下来一个侍卫的装备就需要五十两了,三哨共三百套就是整整一万五千两。这还是没算上百分之十服务费的情况。
任他苏府银库充裕,但这价格的确有些过了。
罗颂指着清算员的鼻子继续吼道:“哪怕是自行从铁匠铺采购,这等质量的刀具零售也不过就是十两银子罢了。兵部给这种价格,难不成现在你们都改行抢劫了?”
身旁经过的官员一脸嬉笑的看着那被喷得狗血淋头的清算员,对这等倒霉的景象似乎是见怪不怪了。
那清算员估摸着也是见惯了这等场面的人,倒也硬气,将清单往桌上一拍,大喝道:“这价格也不是我们定的,你有本事去找尚书,找侍郎大人啊。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土包子,连规矩都不懂,领不起就不要领,浪费爷的功夫。”
罗颂也懒得和这人计较,拿着单据转身就走向了内堂。但只有王诚知道,刚这位潇洒转身的大人经过他身边时,用仅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向他说道:“待会儿麻烦你帮我整理下这人的资料,把你知道全部写下来以书面的形式送到我府上,明日我睡醒前就要看到。”
王诚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心中不免打了个寒颤,默默的找来了笔墨,显得格外乖巧。
“何有道!你给老子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一脚踹开房门,罗颂朝着眼前半躺在椅子上休息的何大人高声问到。
被扰了清梦,一肚子起床气的何有道看着眼前手持单据的男人,眨眼间就将事情的大致情况猜对了七七八八。
这出库费也不是没有其他人抱怨过,但都大多是好声好气的来向他何某人商谈的,他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动动笔,给来人免去个服务费什么的。
但这次的苏大人似乎有些不知事了,他还不容易才在梦里能训斥一回家里的母老虎,正在要动鞭子时却被吵醒了。这让深惧妻威的他又怎能不气。
于是这何有道便冷笑脸回道:“苏大人有所不知,这武器的采购运输包养以及火耗都是需要银子来维持的,不收些钱我们也很难办的。”
“如若苏大人经济上有困难的话,欢迎您银钱充裕些再来。”
“我大清律令明确的写有各处官员不能以各类借口私收费用的,你何大人身为从二品的官员,知法犯法该当何罪?”罗颂虽然连大清律令长什么样都没见过,但在这个时候气势还是不能输的。
何有道脸上笑容更盛,挑了下眉毛说道:“哦?苏大人也知道大清律令?你可知道在外私自购买大量兵器也是死罪?在这儿买的就是个手续。如若您有异议,那随时欢迎大人去刑部举报下官。”
“另外也别说我没给您提个醒。容州石老爷子当年可是生了一对好儿子的,哥哥石海与弟弟石河分任兵部尚书与刑部尚书,都是从一品的大官。您这正二品銮仪使的虚职,在检举的时候可要好好掂量掂量才是。”
何有道的话说得很直白,这规矩是兵部一把手定下的,你要投诉就去找他的哥哥,也就是刑部的一把手好了。
另外虽说京官大三级,在与外地官员交谈时会有相应的底气。但这可不包含銮仪使这种虚衔,何况何有道同为京官,还是实权在手的兵部侍郎。所以让罗颂少拿官阶来压他,他不吃这一套。
罗颂无奈的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看来,不论在哪个时代,都是要拼爹拼背景的。’
可要论拼后台,他苏公子怕过谁啊?还好,今天因为知道是要来衙门里办事的,为了方便就把吃饭的家伙给带来了。
“何大人看看这是什么?”
何有道虽然没见过紫金钵,但他认得字啊,紫黄钵体底上刻着的‘如朕亲临’四个大字,让他第一时间便识趣的跪在了地上。
他也不怕有假,毕竟在这京城之内,如若有人敢在这种事上用假货行骗,那他何有道也认了。
‘完犊子了,拼后台拼到皇上了。’
能混到这位置上的,有哪个不是人精?何侍郎跪在地上一脸献媚的望着罗颂,那模样,就差吐舌头了。
“苏大人怎么不早说啊,您是为皇上办事的,我们哪敢乱收银子啊。误会,一切都是误会。”
在得到了罗颂的允许后,何侍郎这才敢站起身来,点头哈腰的在一旁解释着,抽空还擦了擦额头上那如雨的冷汗。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望苏大人大人不计小人过,把这事当个屁放了吧。”何有道边说边向罗颂手里塞着银票。
看那厚度,估摸着是够个出库费的了。
罗颂也不推脱,转手就将银票折入了钱袋内。他也不接何有道的话,只是抬着头瞧着屋顶,似乎是有什么有趣的玩意儿一般。
“瞧我这记性!”何有道拍了拍额头,边说边从桌旁的柜子内拿出了一个由红布包裹着的物件,打开后递到了罗颂的跟前。
“这是西域那边的夜光珠,小的见这玩意儿新奇,刚还想着献给苏大人的。估计是睡昏了头,竟然忘记了,小的该死,还请苏大人海涵。”
罗颂接过那半个拳头大的珠子,微笑着点点头。似乎是对何有道懂事的赞赏。
可罗颂是谁啊?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精。他深知敲竹杠的精髓,那就是不仅要狠,还要更狠!
“刚对比了二十四号库和十四号库,本官深感诧异,现在对一号库内的存货,很是好奇啊。”
何有道用湿透了的衣袖抹着新冒出来的冷汗,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一号库是皇上御用的,我们也没权利打开的。二号三号又是御林军的……”
“懂了懂了,那我们去四号库吧。”罗颂眯着眼笑道,像极了刚抓住肥鸡的狐狸。
“好!”
何有道听到这里忽然就松了一口气,爽快的答应了狐狸的请求。
看着他那如释重负的模样,罗颂心生不妙。
“靠,又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