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棠离开将军府就转去了一家酒馆,酒馆是花棠发小的父亲开的,花棠经常会去那里喝酒。
花棠一到就轻车熟路的上了二楼的一间包房,小二见是他,立马给他安排了他最爱的胡酒。
花棠放空脑子喝着酒,发小陈项听说他来了也过来陪他:“今天怎么有空来,你爹没拉你练武?”
花棠不说话,给他倒了酒:“喝了这杯就抓紧走开,我是来思考人生的。”
陈项撇撇嘴:“瞧瞧,就你这还思考人生呢,啧啧啧。”
花棠白了他一眼,陈项喝了酒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花棠没理他。
陈项问:“咋了啊这是,真有事儿呢?”
花棠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废话。”
陈项一手拉过凳子坐下来:“快给我说说,究竟什么事让我们小花将军如此烦恼。”
花棠走向窗边,坐在窗台上,一只腿悬着,一只腿曲着,手搭在上面。
开口道:“我娘给我找了个童养媳。”
陈项险些把刚喝进去的酒喷出来:“不会吧,你娘亲突然发什么疯。”
花棠不爽道:“你才发疯。”
随后看着街上的人群,说:“最关键的是,人还是我亲自带回去的。”
陈项朝他拱了拱手:“兄弟,不愧是你。”
花棠简直不想听他说话:“喝好没,喝完了快滚,别打扰我。”
陈项笑的大声:“哈哈哈哈,好好好,这就出去,小花将军好生想你的小媳妇吧。”
说完里面快速向外走去,花棠一个杯子砸过来,没砸中,门已经关上了:“滚。”
杯子碎了,花棠仰着头对着壶嘴就开始灌酒,大有不醉不归的气势。
至今也想不通娘亲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决定。
再后来花棠也没了兴趣,眼前的街景开始变暗,感觉到有人开始点了灯,灯笼渐渐在眼前变成一个个光斑,直至再也看不清什么,花棠睡了过去。
——
等到花棠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里,身上多了件披风,花棠默默吐槽了一句真丑,将披风放在桌上,起身离开了酒馆。
花棠喜欢玩,从小到大没让家里省心过,翻墙不是第一次,早已经成为了惯犯,仗着自己武功尚且了得,整天没事就往外跑。
等到花棠翻了墙进了自己的院子,就看见自己房门那不知堆了什么东西,走进一看,花棠慌了。
容落?
花棠急忙走过去:“容落?!”
容落没有回应,花棠跪在她旁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容落,醒醒。”
喊了三四遍,容落才迷迷糊糊的睁眼:“花棠。”这一声喊的太虚浮了,花棠感觉自己居然有点像是在听遗言?
花棠伸手抚上容落的额头,有些烫。
花棠认命的叹了口气,俯身将容落一把抱起往屋里走去。
容落稍稍有些清醒,一双小手就拉着花棠,就像昨夜一般。
花棠心一软,将她放在床上:“别动,鞋是不是湿的?”语气有些僵硬,想生气又很无奈。
容落不敢看他,就轻轻点头。
花棠跪下来抬手去脱她的鞋,容落想躲,花棠不让:“别动。”语气依旧不见缓和。
容落不敢动了。
容落的鞋湿了,袜子全都被浸湿了,又在门外蹲了很久,其实那双脚现在根本动不了。
花棠问她:“等我?”
容落:“嗯。”
花棠语气稍稍缓和:“为什么不进来等。”
容落咬着嘴唇不说话,花棠发出疑惑的声音:“嗯?”
容落说:“你生气了,我是累赘。”
花棠一呆:“你不是累赘,我是很生气。”
容落的手揪着床单:“为什么,我做错了吗?”
花棠很久没说话,容落紧张着。
花棠组织了会儿语言:“为什么答应娘亲做童养媳。”
容落没说话,不知道怎么开口。
良久,花棠帮容落捂着脚,容落低头看他,她不说话,花棠也不说话,好像就要这样和她杠到底了。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花棠走出去,是花巡的近侍:“二公子,将军让您去书房找他。”
花棠蹙眉:“好,这就去。”
花棠转身回来:“换了衣服再睡。”说完也不看容落什么反应转身就朝着书房去了。
容落乖乖的换了衣服躺在床上,想着刚才花棠说的话,他说他很生气,可是容落不知道为什么,没人教过她。
她盯着花棠放在一旁的护腕,放空了自己,好像已经把自己躲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
所以说人真的是很奇怪,总是在奢望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纵使千疮百孔也不愿放下。
——
花巡今日下朝被魏帝留住了,原因是晋州知州的一封折子,晋州知州上书说:今年流匪猖獗,晋地丢失大量孩童,自收到诉状起,晋州官府未曾有过懈怠,已追寻数月有余。
近日得到消息,流匪已朝向京都转移,望陛下派人协同,联手制敌。
皇帝想让花巡来处理这件事,花巡应下了。
哪成想刚到家就听自家夫人说了容落的事,花巡顿觉有鬼,于是立马遣人找来花棠。
花棠到时花巡正站在案前看折子,花棠喊了一声:“父亲。”
花巡见他来了便将折子递给他,花棠匆匆看了一眼,问:“父亲觉得此事有何不妥?”
花巡突然问:“你昨日带了个姑娘回来?”
花棠不知为何话题跳得那么快,以为花巡要责备自己,恭敬的说:“昨日事发突然,不得已而为之。”
花巡摆摆手:“那姑娘就没告诉你她怎么来的?”
花棠摇头。
花巡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于是向他复述了一遍自家夫人刚才说的。
花棠一惊,怪不得容落会那么缺乏安全感。
花巡又说:“你娘亲没有逼你成亲的意思,就算你不喜欢人家姑娘也没什么大事,你娘亲是真心喜欢她,收了做个干姑娘也行的。”花巡并不知道花棠昨夜同容落同床共枕。
花棠仔细听着,转念就想通了,定是娘亲觉得容落受苦了,娘亲最见不得这种事情了。
花巡也不多说,将今日的目的说了:“为父的意思是,你去问一下人家姑娘,若是真的有线索能够将那些孩童救出来,也算是一份功德。”
花棠胡乱“嗯”了两声,心里急着回去问容落是不是娘亲对她说了些什么。
花巡见他没心思也不留他,随便叮嘱了两句便让他退下了。
回到院子的时候容落已经睡着了,她原本是想等花棠回来的,但是她今天真的被冻到了,她没撑到花棠回来便睡过去了。
睡在了里面,和昨天一样给花棠留了位置。
花棠一回来就见她小小的,缩在床的一角。
花棠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刚听见容落答应做童养媳的时候花棠第一反应是什么来着?
反正不是生气。
大概是惊讶?
花棠同昨天一样躺在容落身边,容落无意识的动了动,搞得花棠紧张的看着她,生怕把她吵醒了。
等了一会儿容落没有动作,花棠就熄了灯。
又过了一会儿,容落的声音传过来:“花棠,你为什么生气啊。”
容落想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花棠清了清嗓子:“怎么还没睡,”花棠说:“生气你不告诉我你受了苦。”
花棠原本想说一下自己的真实想法,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好幼稚。
容落停了一下,垂下眼睑:“没有受苦,跛子不会动我的,我长得好看。”
花棠一笑:“是,你长得好看。”
花棠想起父亲的话,他问容落:“容落,如果有机会能抓住跛子,你会怎么办?”
容落不知道他突然问是什么意思,还是认真回答道:“不知道,能抓到就好了,那些小孩子就能出来了,像我一样。”
花棠心一沉:“好,那我给你抓住他。”
“谢谢。”
良久无言。
容落正在想花棠是不是睡了,因为感觉他今天很不一样,就听见花棠说。
“容落,还是做我的童养媳吧。”
容落险些吓得坐起身来,她不知道花棠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改口,但是她还是开心的说:“好。”
然后默默往花棠的方向移了移,蜷缩的更深了,只是这次不太一样,她的头靠在了花棠的手臂上,隔着布料感受着花棠的体温。
花棠想,即使以后不和容落在一起,免不了还有其他人,若是脾气秉性不相称,又难免麻烦。
倒不如从现在一起了,容落也很让人省心。
就是这从小养成的坏毛病不自信不知道该怎么改。
花棠随即想,到也不怕,时间还长,慢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