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位于梁国荆州北部郢都南鄂郡,古有太岳之称,南接原始森林——樛林,北临高平湖,乃是正宗的道教圣地,自前朝汉始就有无数名士豪侠归隐于山中,一度成为一种隐士潮流的首选之地。是洛一鸣的家,也是众人这次的目的地。
佟天等人过了谷城一路穿山越岭,此时在众人一侧的冠子山山脊越来越低,终于下的此山,穿过一道三间四柱五楼的玄岳门,远处碧空之下山色如洗,蟠蜛八百里的武当山脉在他们面前展现开来。
传闻仙人吕洞宾在山中留下题词:“石缕状成飞风势,龛纹绾就碧螺鬃。”描述其山之壮美,果然名副其实。
专职导游从梅老大不知不觉变成了洛一鸣,洛一鸣说:“其实武当山大小山峰有上万之多,大小溪流不少于千条,岩洞之类数不胜数,所谓的‘七十二峰,三十六岩,二十四涧’只是取其中部分而已。”
“这里便是远客来访第一个能看到金顶金殿的地方。当然功力不足是看不到的,请各位少顷细看。”于是众人皆凝神运气手搭凉棚向远处争相眺望。
佟天内力尽失,但有先天神水涤垢洗瑕脱胎换骨在前,目力胜过常人不知凡几,自然看的真切。众人中除了狐狸姐妹功力稍逊,皆见到远处一座高峰直耸入天,出于青云之表的山峰之顶镶嵌着一粒闪着华彩的金芒。
不同于南部樛林之灌木丛生、根茎缠结,武当山境内气候温和,雨量适中,遍布树身高大树干直立挺拔的乔木。
其中又以松树最为常见,松林繁茂,品种上上下下有数十种,随处可见的的五针松,顶平如伞的油松,挺拔有型的罗汉松,珍稀的金钱松,种类不胜枚举。
众人一路上山听阵阵松涛,看各树姿态,鸟鹤争鸣,声闻于野,颇有一番自然乐趣。
入得名山胜景少不了一番游览。一鸣带众人游两峰如笋,形同座椅而中央肃然端坐神明的神武峰;上狮虎峰游龙坡观天池飞瀑;入西华峰中隐仙洞赏绿泥绢云石岩上自然生成似藏天机的褶皱纹案;竹峰喝茶;赤峰采霞;上延天峰十八盘栈道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在一鸣的介绍下,武当山以她的稀世神韵和广博胸怀为众人洗净风尘。
待众人行至太岳天柱峰山脚下的山门时,已是八天之后。
天柱峰被武当众山拱拖八方朝拜,是武当的精华和象征,作为武当的权利中心,是举行宗教盛典和仙门首脑会之所,也是武当派的掌教一脉的山门,因为其上各大宫观和金殿构成的金顶被成为“天下第一仙山”。
这一日,众人一路行至天柱峰太和宫前的云气蒸腾的皇经道场,真是“千层楼阁空中起,万叠云山足下环。”
道场之中一座高台上,置一案一炉一椅,炉中焚香,椅上一个鹤发老道在讲道,讲的道教典藏《阴符经》,台下坐了上百个观想冥思的年轻弟子。
老道刚好说到:“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变定基。”
底下一个满脸雀斑的弟子躬身问道:“师伯,弟子有一事不明,何以‘天人合发’而能定万物?”
答曰:“生杀互根,人发杀机于天地,即反夺生机于自身。万变千化,谓之“大死再活“,置之死地而后生,关键在于一个‘合’字。阴符者修炼己身以求合道也,境界越高,天人合一的程度也就越深,万物和自己便能在一个新的基础上取得平衡。”弟子行了一个大礼坐定,似有所悟。
又有人问:“‘天性人也,人心机也’天性即是人性,人性既为天机之道,为何还要以天道定人?”
老者答:“吾人未生之前,不过元神混沌之体,谓之天性;既生我后,化为后天气质之性,谓之人心。天性既可化为人心,吾人自可明通此机,遵循天道,去掉人心,返归天性。天尊谓之‘归根复命’,大道之源便在此。”
佟天突然高声乱入:“非也非也,如你所言,天道为大,人道微,修行即是去人心返天道,才有人性即天道之说。我看未必,以我之见,此处说的是人性机狡诡诈,需以天道来定之,岂不是更符合此经要旨。”
老者专注于思绪并没有抬头看佟天,答:“并无不可,汝长于思,忌偏废。”
佟天挖好了坑,本想和老头一番论道以探索属于他自己的道,当然了顺便装装逼也无不可,可是老头并没有理睬他的挑衅。
于是他接着说:“‘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当人生门。’如你所言,便是仙人天道高上尊贵,人道必穷,鬼道必终,何以当真?”
“口气不小,号称群经之首,万法之宗的《灵宝度人经》你都质疑,我倒想听听你修的是什么了不起的大道?”老者质问佟天,沧桑的眼中却没有什么厉色。
佟天看旁边的弟子对其口称师伯,想必此人辈分不低,便壮着胆子回道:“我修我道。”
老者问:“尔道何如?”
佟天答:“我道在我,不在九天。我行我道之事,不畏天道,不惧鬼神。”
又问:“不敬天地,与魔何异?”
答曰:“不去人心,自证天性,和天道天差地别,与魔道存乎一念。”
佟天在转脑筋准备反问,老者却突然失去了兴趣,答:“你高兴就好。”便又自顾讲自己的经书去了。
佟天有种一拳打在海绵上的感觉,很不舒服,欲打断老者再问,洛一鸣一把拉住了他,急道:“冬天!休得再信口雌黄,你可知这位什么身份,你敢和他论道?”
“不就是师伯他老人家吗?”
“您可快要点脸吧,那是我师伯!‘文无极,武黎锋’,听说过吧?那是道学究天,泓涵演迤,人称行走的道藏,不修佛法,自开三识,无极真人是也。”无极真人,佟天确实没听说过,不过并非洛一鸣言过其实,而是他初入地元界确有些孤陋寡闻。
倒是梅枫听罢,连连咋舌,忙抛了老大做派,执弟子礼向老者请教了一些归元境上的关隘,完了菊部等人都先后向老者一一请教。
贾正京就后天诸般大道是否有吃道一途以及如何精进等重要问题向老者虚心求教,老者都以缪缪数语作出深入浅出的回答。
梅枫在其余众人向老者请教途中向仍然一脸费解的佟天解释道:“兄弟,这一趟赚了,看你仍然懵懂无知,哥哥我今儿个给你提个醒。如果说黎锋以归元境巅峰的实力把归元宗的声名推至巅峰,那无极真人代表的可不只是武当,他老人家学识渊博,常常一两句话就能触及修道者意识够不到的关隘,声名远扬,他的存在堪称是地元界的福气,众修之师。”
“……我这是踢到铁板了啊,弱弱地问一句,真人他老人家修为如今到什么境界了?”一不小心就遇到武当派大能,佟天八卦地地问道。
“这个,洛一鸣不是说三识已开了吗?”
“真身境?”佟天惊道,“不修佛法,自开三识……”重点难道不是不修佛法吗?他感觉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
“嘘!那么大声干嘛?这是能轻易当着真人的面儿说的吗?”梅枫连忙要来捂佟天嘴巴,佟天脚下连动,避开梅枫的手,不忘嘀咕道:“什么真人,纸谈真人……呜呜……”
梅枫实力确实不凡,身影一闪仍旧把佟天的鸟嘴捂得严严实实,梅老大慌乱说道:“我是梅枫,我看你是彻底疯了!真人是能随便开罪的吗?我可不想因为你被地元群雄追杀。”
无极真人学问超凡脱俗,不修武道,只习武当入门练气心法《元武心法》,自开三识,虽然经脉未开只有三识功力,却已有一百一十岁,寿元早已超脱真身境人体极限。
他的学问之精深,非常人能揣度,确实曾让无数上至归元后期强者下至虚灵境修士受益匪浅,极受天下修士尊崇,地元界不达归元境被众修士尊称真人的只此一人。
佟天的烂广播最道功夫又开启:“无极道长,我有一问,俗话说‘泥多佛大,水涨船高。’道学修为越高,修为不应该越高吗,您真的只有初入真身境的修为吗?”
还道长?这难道还不是对无极真人赤裸裸地质疑?质疑真人的学问还是修为?亦或是真人的全部?
佟天捅大篓子了,他这番说辞不只是对无极真人大不敬,甚至有些无礼了。
全场寂静,针落可闻,维持着捂住佟天嘴巴手势的梅枫,像一尊神像般石化在那里,他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好躲开佟天这个信口开河而且说话臭不可闻的家伙,
“这货我不认识啊”梅枫心里大呼。
“人家明明是真身境,你们非要称呼对方真人,未免这有点谄媚的味道……”佟天思忖,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至于境界的问题只是他真的好奇想问,于是便脱口而出了,倒是没有多想。
无极真人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凭你一句道长,我且答你一问。自家修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之道乃是习道之道,虽非勇猛精进之路,然于此道,吾心甚慰。吾之所行,日之所为,素位而行也,并无它想。”说罢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