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远县，白云阁。这算是方圆数十里最好的酒楼了，一道松茸烹鸡引的无数老饕慕名前来。
雅间内，玄甲卫总旗卫小楼独坐在桌前，自斟自饮，桌上的菜肴竟被他吃掉了大半。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门口传来。
“哈哈哈，卫大人，说好约老夫前来宴饮，你却独自一人偷吃，忒不讲究啊。”
一个中年男子走进雅间，这男子儒生打扮，长着一张国字脸，眉目之间存有一股浩然正气。
这个中年男子就是知县高继业。
“高大人，请坐。”
卫小楼斟了一杯酒，推了过去。
“不知卫大人约高某前来有何赐教？”高继业问道。
卫小楼自己连喝三杯酒，目光灼灼地盯着高继业。
“我准备对陆文山动手了。”
嘶，高继业倒吸一口冷气。
高继业主政抚远县已经有多年，为官清廉，素有民望，只是他不善逢迎一直没有升迁。
今年，卫小楼被排挤到了抚远县，这二人倒是相得甚欢。
卫小楼一心想扫除大夏边境的走私势力，陆文山一直是他紧盯的目标。
“陆文山此人背景极为复杂，势力极为庞大，你要对他出手，有没有正当理由先放在一旁，你有十足把握将他拿下吗？”
高继业深知陆文山背景深厚，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极为复杂。
“高大人未免太小瞧卫某了，在这抚远县，恐怕还没我拿不了的人。”
一股傲气浮现在卫小楼的脸上，他曾是玄甲卫最年轻的统领，只不过如今被贬到这个边陲小县当个总旗官。
“那你有什么抓他的理由吗？”高继业问道。
“玄甲卫拿人，还要什么理由？”卫小楼说道。
“拿其他人倒是不需要理由，但是你知道陆文山背后都有谁吗？恐怕你玄甲卫也不好轻易得罪京城那些权贵势力。”高继业说道。
“高大人不需如此畏首畏尾，只要将他拿下，我有的是办法让他认罪伏法。只要拿到他的罪状，那些权贵又能如何？他们手再长，还能伸到玄甲卫中去吗？”卫小楼说道。
高继业看着卫小楼年轻的脸，暗自沉思。
“高大人愿不愿意助卫某一臂之力？”
高继业半晌不语。
“好吧，我原以为在抚远县，你高大人是个有担当的汉子，没想到和其他人一样，也是畏那个陆文山如虎。”
高继业咬了咬牙。
“我是不可能参与直接抓捕陆文山的，其他的我能帮到你什么。”
卫小楼眼前一亮。
“我只需要大人封闭抚远县三日，任何人不得进出，不要让陆文山有向外求援的机会，三日之后，我自然有办法让陆文山开口。”
卫小楼自信满满地说道。
“好，我答应你。”
······
山货铺子里，陆文山正在查阅账目，一个人走了进来，在他的耳边悄悄说道。
“玄甲卫卫小楼欲对您不利······”
陆文山听完，微微一笑。
“这个年轻人真有意思，没想到玄甲卫里还有这样天真的人。”
陆文山吩咐那名伙计去按照他的计划去做，对于卫小楼，他还真没放在心上。
抚远县内，暗流涌动。
清晨，从睡梦中醒来的人们，发现原本早就应该打开的抚远县城门依旧紧闭着。
不少人群围在城门口处，纷纷叫嚷着城门卒快些打开城门。
“吵什么吵。”
一个守门的小官打着呵欠走了过来。
“大人，还请快开城门吧，我们有急事需要出城。”
百姓纷纷喊道。
“上面有令，这几日城门关闭，一律不得出城。”
那守门小官不再理会这些百姓，竟又回到城门口一张桌子旁坐着打盹。
此时，卫小楼带着一百名玄甲卫包围了山货铺子。
陆文山笑着从铺子里走了出来。
“这不是卫大人吗，这么大动干戈，您这是要做什么？”
卫小楼看了看陆文山。
“将他拿下。”
一群玄甲卫冲了过来，竟欲将陆文山擒下。
仓啷啷，一阵刀剑出鞘的声音，一群人从街道各处冲了出来，人数竟是玄甲卫的数倍，他们手持刀剑，甚至有十几名伙计举着劲弩，将玄甲卫一群人围在中间。
卫小楼看着眼前的情景，笑了。
“陆掌柜，这下我更有抓你的理由了，私藏军械，这可是大罪，你是要造反吗？”
大夏朝可以允许私人佩戴刀剑，但弩这种东西，是不允许在民间流传的。
“卫大人，话不能说这么绝对，你怎么知道我私藏军械，我这不都亮给你看了吗？”
陆文山饶有兴趣地看着卫小楼。
“别废话，放下武器，你跟我回去。”卫小楼说道。
“什么理由？”
“我怀疑你参与走私军械军粮。”
“你有证据吗？”
“有没有证据，今天你也得跟我们回去。”
卫小楼手握刀柄，身体绷直，就像一头发现猎物的豹子。
局势愈发紧张，双方都跃跃欲试，眼看一场冲突难以避免。
陆文山一挥手，制止住了身后的手下。
“我可以跟你走，不过咱们打个赌，你信不信，就算我跟你走了，你还得毕恭毕敬地将我送回来。”
“陆掌柜好大的口气，不知道一会儿你还有这么自信吗。”
陆文山没有反抗，任凭卫小楼将他抓了起来。
”不用担心，我和卫大人说说话，一会儿就回来了。“
卫小楼押着陆文山回到玄甲卫衙门，刚刚将陆文山绑到刑堂的柱子上，一名玄甲卫就进来禀报。
”高继业大人拜访。“
卫小楼想了想，还是出去见了高继业。
”卫大人，我按照你的要求封闭了抚远县，不过我还是劝你，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要把事做的太绝，问不出什么就把陆文山放了······“
卫小楼打断了高继业的话。
”放心，玄甲卫做事，敢插手的人不多，我也不怕他们。“
高继业在玄甲卫的衙门里待了很久，一直在劝阻卫小楼。
卫小楼实在不耐烦了，令人将高继业轰出了玄甲卫衙门。
刚刚送走了高继业，就有玄甲卫进来禀报。
”太守府差人询问陆文山一事，声称这是地方事务，要求将陆文山移交到太守府。“
”不见！不交！“
卫小楼回答得很干脆，心中一阵腹诽，高继业这么不顶用，封了城还有人通风报信，人刚抓进来，就有来说情的了。
然而，卫小楼并不知道，这件事牵涉的势力到底有多么庞大。
看着绑在柱子上的陆文山，卫小楼笑道。
”看来我是低估了你。“
”卫大人，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我跟你来是不愿意手下人流血，弄出人命把事情闹大，对你我都没有好处，并不是怕了你。“
卫小楼强忍着心中的恼怒。
”动刑！“
一名玄甲卫挥动皮鞭就打在陆文山身上，抽了良久，皮鞭将陆文山的衣衫抽碎，但在他的身上却见不到一个血印。
”没想到陆掌柜还是个高手。“
”行走江湖，谁没个保命的手段。“
”我看你能撑到多久。“
卫小楼拿过皮鞭，运足真气准备动手之时，一名玄甲卫进来禀报。
”北楼关总兵麾下一名参将拿着总兵的名帖前来拜访。“
”不见！“
卫小楼回绝的很干脆，要知道参将可是四品官，论官阶比卫小楼足足大了二品。
”那人说陆文山负责北楼关的秘密物资转运，有官职在身，依照大夏律法没有查明案情之时不能对他妄动私刑，否则将通过兵部同玄甲卫交涉，追究大人的责任。“这名玄甲卫说道。
卫小楼愤恨地放下皮鞭，事情比他想象的要棘手很多。
”那就像熬鹰一样熬着他，不让他吃饭睡觉，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审讯他，我就不信了，撬不开他的嘴。“
卫小楼回到刑堂，拿起皮鞭对着陆文山就抽了过去。他含恨出手，饱含真气的皮鞭瞬间在陆文山身上留下了一道血印。
”来的痛快。“
陆文山只是笑着看向卫小楼，眼神中竟有一丝怜悯。
卫小楼抽累了，陆文山浑身上下遍布鞭痕，狰狞可怖。
”是条汉子。“卫小楼说道。
”皮外伤而已。“
陆文山并不在意身上的伤。
”你们继续审讯，不要停，暂时不要动刑。“卫小楼说道。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一天一夜，卫小楼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当他休息了片刻，准备再次审讯陆文山时，却发现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辽州总督府管事见过卫大人。“
”兵部主事见过卫大人。“
那两个人话说得很客气，但看向卫小楼的眼神却不善。
卫小楼没有理会那两个人，就如同没看到一般，径直从那两人身边经过。
那两个人刚想上前询问，便被两个玄甲卫拦住了。
”卫大人这是不给自己留活路啊，自侯爷遇刺后，如今的玄甲卫可不同往昔了。“其中一人阴恻恻说道。
卫小楼没有理会那二人，径直进了刑堂。
不一会儿，又一名手下进来禀报。
“大人，又有人来了。”
“不是说了我不见吗？”
“卫小楼，你好大的胆子，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一个人缓缓走进刑堂，昏暗的光线照在他的身上，黑袍绣虎，赫然是玄甲卫的一名镇卫使。镇卫使是玄甲卫中仅次于三十六星官的存在，但没有实权的星官还不如一名镇卫使权力大。
这名镇卫使负责统领辽西五郡的玄甲卫，而卫小楼正归他统领。
“大人，您怎么来了？”
其他人卫小楼可以不理会，这位他可不敢怠慢。
镇卫使看了卫小楼几眼说道：“此人交给我，你就不要插手此事了。”
“大人，此人涉嫌走私······”
“行了，这些你不用管了。这几日你辛苦了，如果我没记错，你家乡在石门郡，准你回家省亲。”
“大人，属下不需要回家省亲。”
“我说你需要你就需要。”
卫小楼还想争辩什么，却被镇卫使锐利的目光顶了回去。
那名镇卫使亲手解下捆绑陆文山的绳索，并将所有人都赶出了刑堂。
“属下来迟，还请大人恕罪。”
镇卫使竟对着陆文山单膝跪地，一副认罪的模样。
陆文山扶起那名镇卫使。
“起来吧，我身份特殊，出了这样的事也没有办法。”
“属下这就狠狠责罚卫小楼。”镇卫使说道。
“不用了，玄甲卫这样的人不多了，好好栽培栽培，以后可堪大用。行了，你赶紧离开吧，这趟辛苦你了。”
陆文山出了刑堂，坐上门口的马车，离开了。
······
在山货铺子里，杜雨给陆文山涂上药膏。
“陆兄啊，你到底是怎么从玄甲卫大牢里出来的？看来你陆兄保命的手段可不少。”杜雨问道。
陆文山看了一眼杜雨说道：“老军主把你交到我手里，我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想让我帮他带徒弟。他也想让你走我这条路，不过这条路太艰辛了。”
“你说的什么，我怎么越听越糊涂？”杜雨说道。
“那我给你讲讲我的事吧，这些事除了老军主，你是第二个知道的。”
“在玄甲卫，除了四方神和三十六星官，还有一支直属于雪衣侯的力量，那就是十二元辰，我就是十二元辰中的虎。”
“早在十多年前，我在老军主的安排下，进入玄甲卫，取得了雪衣侯的信任，成为十二元辰，主要负责对雪原胡人的渗透和情报搜集······”
······
“我去，原来你是双料间谍啊。”杜雨忍不住说道。
“什么双料间谍？”陆文山问道。
“没什么，那你的身份，陆飞鸿他们知道吗？”
“他们不知道，那个小子看似精明，其实都是自作聪明，知道多了反而不好。”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杜雨问道。
“我准备把你也安排进玄甲卫啊。”
听了陆文山的话，杜雨吃了一惊。
“啊，这件事我师父知道吗？”
“放心吧，这就是那个老狐狸的意思。”陆文山说道。
“要不要这么刺激啊。”杜雨感慨道。
“以后，我亲自教导你。过段时间，你就暗中加入玄甲卫。老军主还有些事要让你做。”陆文山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