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等人出了北楼关,一路之上,目之所及,尽是疮痍。
沿途村庄,十室九空。就算尚有人居住,也多是老弱病残,生活贫苦不堪。
除了村庄,杜雨还发现不少堡寨,一些村民手持兵器站在寨墙上,虎视眈眈望着过往的行人。
除了这些,路上遇到最多的就是胡人的小股军队了,好在陆文山手上有雪原某个大部落头领的信物,商队没有受到侵扰。
不过沿途的村庄和堡寨就没有这样的运气了,杜雨亲眼所见,一队胡人攻入了一个堡寨,杀光了宅子里的男人,大肆劫掠财物、粮食和女人。
村民临死前的哀嚎和那遍地的尸体,杜雨握紧了手上的剑柄。
陆文山按住了杜雨想要拔剑的手,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些边民最是可怜,他们生活在关外,名义上是大夏的子民,但是根本得不到庇护,饱受胡人掳掠。没准碰上个杀良冒功的边将,他们下场更是凄惨。”
行了数日,杜雨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和陆文山颇为亲厚的逐日部落,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袍人接待了他们。
“诸位远道而来,未曾远迎,实在抱歉。”
那黑袍人一口流利的大夏官话,就连各种礼节也是严格按照大夏的方式。
“大巫祭太客气了,我们这些商人还要仰仗您发财呢。”陆文山说道。
黑袍人将陆文山、杜雨等一些商队管事引进了一座帐篷。
这座帐篷外表看起来和一般的胡人帐篷没什么区别,只是颇为巨大。进入以后,杜雨才发现,这帐篷的布置装饰大多效仿大夏,就连桌椅也都是大夏传统的款式。
黑袍人一挥手,一队侍女鱼贯而入,为宾客们奉上香茗。
“竟然是喝茶,我还以为上酒呢。陆大哥,这个黑袍人是什么人?”杜雨小声和陆文山说道。
“此人是逐日部落的首领,也是整个雪原胡人的大巫祭。”陆文山说道。
“大巫祭?这是什么职位?”杜雨问道。
“大巫祭是雪原胡人最神秘的传承之一,是整个雪原胡人的精神领袖,有卜算未来,沟通天地之能。不过他到底有什么本领,我也没见识过。”陆文山说道。
原来是个神棍,杜雨心中暗想。
陆文山和大巫祭寒暄了几句,便直入正题,最终,陆文山用两千石粮草换了逐日部落两百匹骏马。
谈妥生意之后,大巫祭看起来很高兴,便叫一些女子来到帐篷里跳舞助兴。
这些女子仅用一些兽皮遮住关键部位,在帐篷中跳起了逐日部落特有的舞蹈,充满了原始的野性。
在这样的帐篷里,有着大夏朝传统的装饰,帐内却跳着这样充满野性的舞蹈,杜雨感觉有些荒诞不羁。
待一曲舞罢,大巫祭开口说道。
“陆兄,你是雪原的朋友,咱们很多次合作都很愉快。”大巫祭说道。
“那是,那是,能在这茫茫雪原之上认识大巫祭,陆某真是三生有幸。”陆文山说道。
“陆兄,你我二人颇为投缘。我对大夏的文化是非常的仰慕,如今有件小事想请陆兄帮忙,不知陆兄可否愿意?”大巫祭说道。
“您尽管吩咐。”陆文山说道。
“我喜欢读书,尤其喜欢杂学,陆兄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不知陆兄能否为我多搜集一些大夏的书籍,我将感激不尽。”大巫祭说道。
“不知大巫祭需要什么书籍?”陆文山问道。
“取笔墨来。”
大巫祭吩咐身边侍从。
不一会儿,侍从拿来了笔墨。大巫祭竟伏案疾书,洋洋洒洒将一张宣纸写满。
大巫祭将那张宣纸递给陆文山,陆文山看了一会儿就将宣纸交给杜雨保管。
杜雨接过宣纸,发现纸上用大夏传统的书法写着一本本书籍的名称,竟包含了机械、农桑、兵法、采煤、冶金、医药、兵器制造等多本著作,笔迹雄健洒脱,字里行间一股磅礴之气扑面而来。
杜雨心中暗暗吃惊,这大巫祭的心中莫不是卧着一头猛虎!
“陆兄,这些书籍能否为我找来。”
大巫祭一脸希冀地看向陆文山。
“这个······不少书籍仅剩孤本,怕是不好搜集。”
陆文山一脸难色。
“无妨,陆兄尽管去找。若是陆兄能办妥此事,我向你保证,不仅在我逐日部落,在整个雪原,陆兄都是我们圣族的朋友,我们提供给陆兄的货物价格永远比别人便宜三成。”大巫祭说道。
陆文山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当场拍着胸脯向大巫祭保证,尽力去寻找这些书籍。
大巫祭也非常高兴,命人在营帐之外举行盛大的篝火仪式,杀羊宰牛,款待陆文山一行人。
看着盛大的篝火仪式,吃着喷香的烤肉,杜雨心情却怎么也好不起来。
杜雨在杨玄策的熏陶之下,熟读兵法,他看到逐日部落里,戴甲控弦之士足有数万,胡人士兵队形整齐,纪律严明。整个部落的营帐排布极具规律,竟暗合四象八卦之妙。
“这些胡人不简单啊。”杜雨心中暗自慨叹。
······
第二天,陆文山带领商队,赶着两百匹骏马,离开了著日不落。
这一次,陆文山没有来的时候那么兴奋了。
“那个大巫祭很懂大夏的文化?”杜雨问道。
“据说他年轻时曾在大夏游历,还参加过大夏的科举,中过进士。”
“是个狠人。”
“你真要帮那些胡人搜集书籍吗?”
“我可不是那些大夏戍边的酒囊饭袋,这些胡人所图甚大,给他们点粮食不算什么,要是给他们搜集这些书,就等于是把刀子送给他们。朱焱军虽说是反贼,和朝廷不对付,那如同是兄弟俩之间的矛盾,那帮胡人算什么?他们是强盗,他们是我们世代的仇敌,这片土地轮不到他们染指。”
陆文山肥胖的脸上带着一股怒色,原本微眯的眼睛也睁得溜圆。
“那个大巫祭看起来可不好糊弄,不给他找这些书恐怕以后再来雪原就不这么顺利了。”杜雨说道。
“回头再想个办法吧,暂时先拖一段时间。”陆文山说道。
杜雨不再说话,跟着商队慢慢走着。这个世界比他想象中还要乱,看似盛世的大夏,或许过不了多久安生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