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很漫长也很短暂,天家宫阙太深了,环绕着京畿皇心的帝都城其中万家灯火明明灭灭万千人家,街道纵横,酷似一盘巨大的棋局铺延在天地之间,看不透谁是赢家。史笔如刀,可是再尖利也刻不尽所有真像,岁月沉重,那一刃最真实的色彩永远在光阴的掩盖下隐藏起难以捉摸的面容。
皇宫中的那抹明黄色太迷人,皇帝披着这一抹神秘的颜色,被膝下子女层层虎视眈眈。温暖,和睦,还有亲情因为这无上的权势消失在皇家,猜忌,算计,演戏才是皇家真正的相处之道。
今晚不安宁的不知有多少人家,当今陛下膝下有五位皇子,虽已册立太子,但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下定论,夺嫡之争最怕的就是站错队,而将女儿嫁给皇子固然能让彼此的关系更加紧密,但也表示着自己的选择,所以皇子的婚事也可以说是各大势力重洗一次牌的时候。
牡丹花宴上二皇子的举动不亚于惊雷炸响,要知道皇子侧妃的位置也是很宝贵的,二皇子这到底是情之所至还是别有用心,不少人都在揣摩。
其实除了一向看不清局势的薛贵妃和被算计的上官昊,其他人都知道皇子侧妃位置的宝贵,不过皇上是对上官昊失望,右相是想让上官昊更依赖薛家,其他皇子自然是乐见其成,而薛贵妃身边的人则是不敢提。
而此时林府也受人瞩目,只是本该喜气洋洋的林府内却弥漫着一股低气压,马上就能成为二皇子半个岳父的林大人脸上却没有喜色,反而怒气冲冲,那位“贤惠大度”的林夫人正跪在地上,全没有宴会上数落林依依的意气风发。
“你好大的胆子,依依马上要成为二皇子的侧妃,你还让人打伤她的脸!要是她毁容了怎么办!”
“老爷,妾身不是有意的,是妾身想让人教教她规矩,可她竟敢忤逆,妾身只是小小惩戒。”
原来宴会结束回府后,林夫人就把林依依叫来,硬是说她忤逆,就往她的脸打去。她本来是想着,要是林依依毁容,就跟老爷商量让自己的女儿顶上,可她正打着,林大人突然回府,看到这情景,对她一顿臭骂。
“依依马上要嫁入皇家,自有宫里的嬷嬷来教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私心,你这样根本就是在丢林家的脸!”林大人自然也不是好糊弄的。
“老爷,你也不能只偏着依依啊,那我们莹莹呢。”林夫人心中不甘,她是继室,自然希望这种好事属于自己的女儿。
“糊涂妇人!皇子婚事岂是随便换人的,宴会上二皇子求娶的是依依,凤旨上也会是依依的名字,你是想抗旨不尊吗!”林大人没有林夫人的思量,不管是林依依还是林莹莹都是他的女儿,哪一个嫁入皇家对他都是有益的。
“可是老爷~~”
林夫人还想说什么,林大人直接打断了,“够了,你好好准备依依的事,等依依嫁入皇家,我会让她为莹莹求个好婚事的。”
林依依那小丫头怎么那么好心!林夫人在心中咬牙切齿,可自家老爷已经很生气了,她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而事情的主人公林依依正坐在闺房里,只见她白皙的脸上红肿不已,唇角还有一点血迹,丫鬟小心敷着药。
“小姐,还疼吗?”
林依依当然是疼的,但心里却无比畅快,她这位继母面慈心狠,又惯会做表面功夫,父亲偏心,这么多年她只能忍耐,今日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气。
“嘶,疼又如何,能看到刚刚她那副样子再疼也值得了。”
“小姐真英明,提前派人去通知老爷,又故意激怒夫人。奴婢听说夫人被好一顿斥责呢!”丫鬟幸灾乐祸,她一直服侍林依依,自然也没少受罪,此刻当然开心。
“父亲不过是在乎我能为他带来的利益罢了。这么多年他也不是一点不知那大妇的所作所为,不过是装作不知,毕竟那大妇的娘家比林家强。”
“小姐这么多年委屈了,不过小姐也算熬出头了,等小姐嫁给二皇子,恐怕林家人都要向小姐行礼呢!”
林依依也想象了那个画面,心里也是相当舒服,脸上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丫鬟上完了药,“小姐,大夫说了,这膏一天敷一次,不出十日就能好了,小姐的脸还能更好,这可是美颜坊的雪肌膏,听说一盒要五百两呢!”
美颜坊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别的地方没有或是更好用的,即使价格极贵也让人趋之若鹜。
只是无人知晓这是上官墨的产业,上官墨明白想要拥有自己的势力,必须有足够的钱财,前世她能从联姻的棋子成为家族继承人,全凭她自己的本事,就算换了时代也不可能难到她。
这一对主仆自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可这一切其实一直都在别人的监控中,屋外一个隐蔽的地方,一个全身黑衣的人听到了所有,看到屋里熄了灯,纵身一跃离开了。
京城外城都是老百姓居住的地方,一间普通的民宅内,黑衣人汇报了今天的情况。
“事情真是顺利,这京城的女子都够蠢的。”
来报信的男子附和道:“是大哥领导有方,我们才能如此成功。”
“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还是赶紧把主上吩咐的事做好。”虽是斥责,但脸上的表情却透露着他很满意这话。
“林依依自负聪明,到头来她不过是一枚棋子,不知她若知道这一切会怎么想。”太子府书房内,上官墨在听完暗卫的汇报,不禁感叹。
上官墨从不认为这件事简单,能操控心神的香又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想到此扭头看向另一边的人,问道:“你们查得如何?”
一位老大夫站在不远处,手上拿的正是林依依埋掉的香囊,只是那挺直的腰背与苍老的面容很是矛盾,“启禀殿下,属下未曾见过这种香,不过这香里有一味药是蚀心草,是南疆独有的草药。”低沉浑厚的声音表明了一切。
“真的?”
“属下确信,蚀心草性喜热,只有在南疆那种长年燥热的地方才能生存。”
上官墨摸了摸下巴,饶有兴味的说道:“南疆,看来这件事牵扯得够广的。你先下去吧,看看能不能再找出别的线索,一有消息就通知我。”她不是真正的古代人,没有那种尊卑想法,在心腹面前很多时候都用我自称。
“是,属下明白了。”老大夫利索行礼,走出房门时又是一副年老的样子。
上官墨对着汇报的人沉声叮嘱:“你们也盯紧点,不过万事小心。”
“是。”
看着暗卫沉稳的样子,上官墨不禁想起自己的师父,嘴角微微抽搐,真不知道师父那样不靠谱的性子是怎么培养出怎么靠谱的暗卫。
她这位师父是五岁时拜的,坦白说虽然来历成谜,没少被他坑,但他确实教了自己不少,还是值得尊敬的。在她十岁被册为太子时,她这位师父就把暗卫给了她,还真是对她放心啊!不过也是因为有这支暗卫,她才能有这般光景。
上官墨走到书架前,拿出了一张地图,这是她耗尽了无数心血画出来的,运用了现代理论,甚至比皇上手里的更详细。上官墨将它铺在桌案上,看着图上南疆的位置,临澜的南疆一直都是镇南将军镇守,为人刚直不阿甚至是过分倔强,对皇上忠心耿耿。上官墨不认为是他在背后指使,她现在倒是担心幕后主使不是冲着上官昊,而是为了南疆的兵权,那样的话事情可就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