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分，晨希微露，就着仅有的余光。程师傅侧身而立，抿着嘴，一改常态。烟杆换藤条，小拇指粗细，韧度极好。盯着一群学徒耍枪弄剑，学文唱戏。
个个精神抖擞，冒着热气。
程师傅转着圈，晃着手中的教棍，道：“咱们钢条儿，得硬，软了不行，硬了也不行，唱出来，得有人情味。刮钢绕脖，让他们听了就别准备走了；要是没这本事，活该饿死。戏得师傅教，这窍得自己开！没人能成全你，得自个成全自个！——知道吗！”
程师傅的话像滚烫的灵药，辛辣地刺激着弟子们的心。
“来！《祭江》”
程师傅拿钢条指着手边一个小徒弟。
‘——想当年，截江事，心中悔恨....’
“你‘悔恨’吗？”
“啊？”
“我让你‘啊’”，一条子上去，“悔恨吗！”
“悔恨呐~呀，呀，呀...”装腔作势，腔调拉起。
啪！又一条子上去，“跟谁学的！”
程师傅一回身，扬声道：“我告诉你们，都停下来，好好听着”，环顾四周，一双双渴望的眼神。程师傅留着清朝小羊辫子，手持钢条，很有风骨，顿声道：“在唱到凄凉的句子时，如果你们一个个使一个高亢的强调，那就不是在替剧中人说话，那是你们唱的人自己在那里耍，在那里瞎耍，跟剧情完全不符了，也不符合老祖宗的规矩，这是唱戏的忌！始于有法，终于无法，能将根基打坚固了，自己就会从心所欲的发挥起来——懂吗！”
“懂！”异口同声。
啪，随手又一条子落在小徒弟身上，“懂还错！”
程师傅巡视着，最后几鞭子落在了偷懒的学徒身上，抽的小学徒的后背火辣辣，直呲牙。遇到笨的偷懒的，小藤条毫不犹豫的抽上去，这时的程师傅手中不留情，对待戏曲比生命还重要！
生活总是让我们遍体鳞伤，但到最后，那些受伤的地方一定会变成我们最强壮的地方。
在四大徽班入京后，一时成为主流产业。在光绪元年，有一种专门买小孩去学戏的人贩子在此衍生。当时年仅十一岁的程师傅就从这贩子手上被辗转卖给了地方一个小班子德禄班做徒弟。班主不知姓名，人们都喊他外号烂肉，是出名的要虐待徒弟的，从早到晚打骂，无人不受尽了折磨，那时候打徒弟的习惯也最普遍。只要师傅烂肉心里有了别扭，就拿徒弟出气。惯常用硬木板子打程师傅手心，时间久了，手掌上的纹路都给打平了。后来因为戏班经营不善，连人带班直接卖了，转手到了程师傅第二个师傅刘溟菊那里。刘溟菊原有自己的戏班，戏班子也阔，程师傅在他那里重新学戏。一直至出师开班。
酸麻子找一处僻静出，离得远远的，拿晨霜搓手发热来缓解冻僵发麻的双手，练习皮鼓。离他不远，就是身穿单衣单裤的歪脖儿，手提单刀，虎虎生风。
远处不时传来责骂声和欢笑声，整个小戏班，一团生气。
程师傅秉以传统，在闲暇时就召集了所有人以口述方式，把一些做人的基本条件，认认真真地口传身教的譬解给他们听：“开口饭是最容易学的，也是最难学的，都有一张嘴，凭啥给你饭吃不给我吃，要的就是这个道。既然选择了开口饭，就是扒层皮也得学会咯，都是底儿上的，不学精了，哪里挣出嚼谷，是不是。但不管你学什么行业，最应该先学做人，只懂手艺不懂做人道理，将来要是出去，也是长久不了的......”这一种传统的用口头演讲，来增加的常识，补偿他们因念不到书而造成的缺陷的方式，也是程师傅十几年坚持下来没有改变过的。
林唤芝跟着大姐学戏文，学唱青衣正旦。各种曲目都要学，像《春秋亭》《白蛇传》《祭江》《凤还巢》《状元媒》《春香闹学》《杨妃醉酒》。
大姐厉害的《宝莲灯》里的王桂英，唱、念、做并重，行云流水。身穿青褶子，精致素雅。这时林唤芝多半在旁扮个书童或丫鬟。有时人手不够是，也在《单刀赴宴》中串个马童。
但论顶梁柱，还要数大姐做工表情俱佳的《杨妃醉酒》。
说起《杨妃醉酒》也叫《百花亭》，剧情简单明了：
因唐明皇与杨贵妃约好在百花亭摆宴；临时唐明皇爽了约，改往梅妃宫里去了。无奈，贵妃只能独自痛饮一回，由于她内心的抑郁不欢，竟喝的酩酊大醉，说了许多酒话，做出许多醉态。旧戏里在贵妃酒话醉态上做得足，于是春情顿炙，忘其所以，放浪形骸，频频与高力士、裴力士二卿作种种醉态及求欢猥亵状，把一出暴露宫廷里被压迫的女性的内心感情的舞蹈好戏，变成了黄色戏段，有点荤素两参，娱乐观众。多年后，大姐在教林唤芝和陆思卿她们两个小姑娘时，意识上觉得有些不妥，考虑要修改一些地方。所以，在这点，大姐陆续加以冲淡，把唱词念白修改一些，尤其是对高，裴二卿所做的几个姿态。这出戏里，杨妃分两种唱法，有的专重唱工，有的讲究做念。但大姐却很少去教这出戏，并不是藏着掖着不教，而是因为杨贵妃的神韵不能靠教就能练成的，更多的是需要自己去领会。唱戏演技的进步，全靠自己的功夫和火候，这个谁也替代不了，谁也帮不了。火候不到，也理解不出，就算勉强教会，也未必准能做的恰到好处。
还是那句老话——戏得师傅教，窍还是得自己开。每个大家名角儿都有一出自己赏饭的曲目。大框架谁都懂、谁都会，余下的，就得靠自己琢磨了，成与不成，靠自己！而这里最卖力的只有林唤芝。
每日清晨，天蒙亮，小叫花子都会被吵醒。额着头，聚精会神的看着整个戏台边的空地上，那里有随风飘摆褶子、帔、多是着短衣，或裙子、坎肩、饭单、四喜带，色彩五颜六色。唱的，跳的，活泼的或泼辣放荡的，一团生气。
小叫花子就远远的藏在一边，抱着膝盖，眼前的一切，使她眼花缭乱。此时正凝神看着一位老师模样的人，手把手，示范着，在教林唤芝。场边上，不时传来喊骂声，和讨饶声。
她看着，竟是那么的羡慕！
那时候，年轻的她们，不知道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早已在暗中标了价钱。
夜晚降临，油灯下，忙活了一天，老规矩，戏班的人各拿饭缸茶碗，围坐一圈，热气腾腾。边吃边听着程师傅讲着白天发生的事。林唤芝老出神，心思完全不在吃饭上，时不时环顾众人，时不时瞥向小叫花子的方向。
趁人不注意时，林唤芝偷偷的掰下自己的半块馒头，藏在衣服里。
这一切，都没能逃过大姐的眼睛。
“给，还热着呢。”趁大家洗清各自饭碗的空隙，无人注意时，林唤芝悄悄溜到小叫花子身边，把半块馒头递给她。
小叫花子蜷卧在一块避风处，身下垫着尿湿布大的棉布块，压着一层杂草，整整齐齐。正昂着脸，鼻子里吸溜着清鼻涕，被突如其来的半块馒头吓住了，半天没有动。猛然站起来，孱弱的身子晃了晃，差点跌倒。稳住神，无处安放的双手，抠着裤角。惊讶的眼睛注视着林唤芝，咽了咽口水，嗓子发出长久未出声的沙哑。
“我...我...我不饿，你留着吃吧。”说完把馒头缓缓地又推了回去，肚子不争气的发出咕噜噜的响声，小叫花子故作坚强的撑着。
林唤芝会心一笑，说：“我吃过了，这是，特意给你的。这两天客人少，桌上也没什么可吃的，你一定饿坏了吧？”
小叫花子真饿了，两天了都没吃东西。
“我.......”，小叫花子不知该怎么说了，踌躇的半天，嗫嚅的说了声：“谢谢，谢谢你。”缓缓的从林唤芝手里接过了还有余热的馒头。
开始狼吞虎咽。
林唤芝注视着她，心满意足的笑了笑，转身就走。
“唔唔唔......你等一下！”小叫花子嘴里还残余着馒头，含糊不清的说道。
小叫花子慌忙把林唤芝唤住，说着把刚咬过两口的馒头装进了一个沾满泥渍的布口袋里，又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掌心大的棉絮，夹在指缝间。然后把布口，叠了叠，顺着线边又捋了捋封好。打开棉絮里头，拿出一个小耳坠，递给林唤芝。
“这个，给你，那天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这样，和你那个就可以成一对了。”林唤芝万万没有想到，瞪着眼，不敢相信。看看小叫花子，又看看眼前这一双黑乎乎的小手，托着一个最普通不过的耳坠，怔怔的立在那。
“这...这...你——”语无伦次，林唤芝一时陷入了惶惑，但又像是精心准备。“——你干嘛把馒头，把馒头装起来呀？趁热吃呀！”林唤连忙的责怪道。
“剩下的我留着明天吃，我已经吃饱了。”小叫花子满眼谢意的看着林唤芝，解释道。
林唤芝此时，竟像是一个犯错的小学生一样，羞赧的低下了头。
“你，你都看到了......？”
“——你戴上真好看！”小叫花子抢先开了口，微笑着上前一步，说：“谢谢你！”递到了林唤芝手里。
林唤芝攥着耳坠，含着头，说：“谢谢...你。”似蚊声，嘤嘤嗡嗡，含糊不清。
只有她们彼此二人，能听懂，听清！
远处舞台边上，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随风吹来，她们二人也都露出了笑容。
“——你们俩在这干嘛呢！”犹如来自黑暗的鬼魅一般，突然降临。
二人顿时吓傻了，林唤芝慌忙就势把耳坠藏在身后，傻怔怔的杵着。一股热血直冲脑顶，晕晕的。心跳声在咚、咚、咚作响。远处的夜虫也听到了，识趣的，配合着一起鸣叫。林唤芝僵硬的身体，缓缓的转过身。
小叫花子的手像烫了似的紧身缩了回去，装进烂衣口袋里，在里面握着那半块馒头。滚烫的体温似要把微凉的馒头蒸焦一般，紧紧攥着。像一个交易失败被抓的罪犯一样，低着头，不敢吱声。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看清楚了，是大姐！
大姐背着手，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们两个。
“你们俩在干嘛呢......？吓！”
两人低着头，谁也没敢吱声。
..........
“扑哧，哈哈哈哈.....”大姐再也忍不住了，粲然一笑，愉快的笑声顺着二人头顶倾泄直下。
大姐狡狯的笑声，使得她们俩个怔怔地立在原地。
二人缓缓的抬起了头，一脸茫然。
“瞧把你们吓的，吓坏了吧，嗯？”大姐一脸戏谑的表情看着她们俩。
林唤芝不解的看看大姐，又看看跟自己同样表情的小叫花子。
“大姐，我们......”
“行了，什么也别说了，大姐我全都知道。晚饭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心不在焉的，还想瞒大姐，我全都看在眼里。哼，就你的那点小心思。”说着，从背后拿出了一个馒头。看着她们俩，掰成两半，分给她们二人。
“拿着吧，姐姐给你你就拿着，”大姐嗔怪道：“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饱怎能行呀！”
林唤芝和小叫花子畏畏缩缩地伸出小手拿住馒头，眼里浸着泪，不说话，不住的点头，最听大姐的话了。
“——唤芝”大姐俯下身子，语气变得缓和起来。“你那半块馒头要留着自己吃知道吗，以后这半块馒头呀，大姐给你，然后你再拿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呀？”大姐轻声的询问道。
小叫花子低着头，半天，嗫嚅道：“陆，陆思卿”
“陆思卿？——‘清秋晚凉醉思卿’，思卿，陆思卿，好名字，多好听的名字呀！”大姐重复了好几遍，开心的在陆思卿的头上抚了抚，把头上的杂草碎叶摘下来。
大姐看着她的样子，干裂的嘴唇，两朵高原红的冻伤深深地印在两个脸颊上，似花开。头上紥着草绳，散乱的把头发扎在脑后，身上只有一件极薄的棉衣，不停地吸鼻涕，浑身瑟索着。近近看上去，眼睛里透着伶俜机警，大姐如实喜欢。
心疼地询问道：“你住在哪里呀，你家人呢？”
陆思卿把头含进胸口上，踌躇了半会，一只小手在口袋里不停的搓着布袋边。最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没，没有住的地方......我，一，跟，你们戏班，一直跟着....没有家人。”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大姐把身子低的更厉害了。
大姐看着眼前的这个可怜的孩子，颤抖着，叹了口气......
曾几何时，看着陆思卿，往事历历在目。
大姐仿佛看到了自己。
一心要儿子的俞父，拼死累活，却生了四个丫头。痛骂自家婆娘不争气，诚心要让他俞家绝后。母亲也因为生孩子原因，落下了一身的病，常年卧床，似蚁后般，繁衍后代，不见天日。
大姐姐妹四人，上面有两个姐姐和一个不满岁大的妹妹。
老大俞生娣16岁不到就远嫁给了外县一个常去察哈尔贩牲口的老汉做偏房。因为荒年，路过俞家，一来二往，用了一头牛犊、两贯钱，把俞生娣驮走了。嫁出门以后，过门两年，丈夫就死了，旧社会女子不可再劁，在夫家守寡，从此再也没见过。二姐俞攀娣也15岁了，从小就定了娃娃亲，整年在家，待嫁出阁。
大姐排行老三，名叫俞焕娣，小名三囝。
9岁那年，母亲又生了一个孩子。
还是女儿。
父亲木着脸，碰都未碰。
圪蹴在床边，哭了，嚎啕大哭。
母亲也哭了，几乎已经没有力气去流露那种失望的神情。
父亲绝望了！也想通了，抹干净眼泪后，名字也未取，就打算把这孩子送人。
临近小年，天气很冷，家里水翁里结着冰，墙上的那张画，缺了个角，画的是一个白胖大娃娃，没有穿衣服，手里还捧着大元宝。炕炉里，还残留着生妹妹时的柴灰，上面覆盖了薄薄的一层灰尘，屋内总是藏着一股挥之不散的霉气，那是沾在身上，一辈子都难挥散的味道。炕上有两套铺盖，炕头墙壁上，贴着几张年画，画上面是麒麟送子和观音菩萨，房檐儿上直直的垂着一根根坚硬地冰翎子。
大姐清晰的记得那天下午，父亲圪蹴在门槛上，呆看着门前的山卯，抽旱烟。母亲这几年连着生育，没有营养和休息，亏了身子，比较虚弱。二姐在屋里照顾生病的母亲，大姐自己去山卯外面捡柴。记忆里，大姐自己背着柴一到家院，就听到母亲躺在床上闷闷的哭，二姐蹲在门框上发傻。
大姐甩下柴火跑进屋里，不见父亲，不见妹妹。
大姐瞬间明白，翻身就去寻父亲。
高密的冬天冷，寒气轻易的穿透了大姐的衣服，似小虫子一般咀啮着骨头，麻麻的胀胀的。下岙村很小，上下三条街，路面很滑。大姐满头大汗，浑身泥泞的东奔西跑，东找西找，最后在一个戏台边上，发现了父亲。
父亲携着几个月大的妹妹，昂着脸，脸上留着两道清晰的泥印子。准备把孩子丢在戏台边上，盼着自己的孩子能被唱戏的人捡到，盼着能跟着学个艺，讨口饭。这是冰冷一生的父亲，在最后的时刻为自己的这个骨肉，做出最有父爱的决定。
大姐疾步上前，夺下了妹妹。
做出了自己一生中，第一个决定。
拿自己换妹妹！
父亲扇了大姐一巴掌，一脚踹开，叫她滚。
大姐不哭不恼，慢慢爬起来，又一次，像个精明地商人推荐廉价品一般，与父亲讨价还价，有序不紊的劝说着父亲，送自己走而留下妹妹的好处。
大姐天生会做决定，天生会劝解，心思敏感的她总也是为别人着想，从未考虑过自己的感受。原本天真灿烂的童年，却早早的明白了生活所赋予每个人的责任。
父亲，走了。
大姐站在戏台边，像一个没有地址的信封，无处安放。只记得那天特别冷，天空和大地一片灰蒙，旁边的叫卖声很好听，油炸的肉盒子味道很香。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编织着大姐相同的命运，如同被遗弃的阿猫阿狗并无二样。丢在人群中，只能龇牙咧嘴佯凶的保护自己。那些被践踏过的伤痕，只等夜深时舔抚自己的伤口。
大姐的身世，是在时隔多年以后，大姐丢下整个戏班和一个有妇之夫的穷酸书生私奔后，程师傅含着泪对她们姐妹俩讲起的。
而那一别，竟是生死两茫茫，阴阳隔两界。
大姐看着陆思卿，苦笑了一下，直起了身子，伸了伸，腰间传来咔啪啪的骨头声。抿着嘴，半天没有说话。
林唤芝一直盯着大姐思忖的眼神，忽而闪亮、忽而又变暗。
陆思卿依然低着头，像是受审员，在等最后的判决。生而为人，就是在选择与被选择之间生存，谁也不是幸运儿，谁也不能逃脱。只求在选择与被选择时，得天独厚地被上天眷顾一下，就是毕生的幸福。当然，陆思卿成了那个幸运儿。
虫鸣声依然鸣叫着，偶尔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打扰着大姐的思绪。
大姐鼻腔嗤呼了一声，平复了争斗的内心，不住摇摇头，像是在嘲笑自己。
而后露出了微笑。
大姐重新弯下腰，双手攀着陆思卿的肩头：“思卿，等下你跟我来，但不要出声知道吗，我让唤芝带着你过去。”转身又对唤芝，说：“唤芝，你还记得装切末的那个车吧，车的旁边放有几口大箱子”说着跟她比划着箱子的大小，“里面呢都是一些不用的破旧水衣和靴子，你带思卿躲进去，平时也没人去那里。白天呢，你们俩照样还跟往常一样，散场后找找东西吃，不过以后呢要把吃的东西留给思卿了，不要再拿给他们了，知道吗。等到了晚上了呢，大家都睡了，思卿，你就等着唤芝，带你去，记住了吗？”
林唤芝和陆思卿木然的点着头，一切来的都太突然，竟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愣在原地。直到大姐消失在黑夜里了，她们二人才渐渐泛回神来。
林唤芝和陆思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日月为鉴，上天眷顾了这两个可怜的孤儿。二人露出了隐藏在黑夜里的微笑，紧紧握起了冰凉的小手，一起，奔进了淹没人的黑夜里。
她们不曾想到，今夜破蛹而出，日月可鉴地情义，在未来的岁月里，即将展开光彩夺目的凝聚力。大姐更始料未及的每次善意决定，都对一个弱小地生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在这片所有生命都相互交织联系的大地上，个人意志，将会彻底改变他人的生命轨迹，一切坏的结局或者好的结局，可本身都有着，向着美好意愿盼望的初心。而正是那些始料未及的结局，才使得原本轻薄的生命变得厚重而精彩。也许，这就是生命值得延续的魅力。而命运的好坏，对于她们而言，来不及考虑。活着，才是一切挣扎的根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