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何子离手中的凤羽,村长只觉眼前一黑,这个东西,是他从小看到老的,但是在现实中他从未见过,今日一见,惊讶之余,村长更觉得震撼。只是他也曾听自己的父辈说过,凤仙赠羽之人则代表凤仙,此人之命,不得不从。
看到凤羽的那一刻,村长自知自己已经输了,因为何子离拿出凤羽,他的命令便是代表着凤仙的命令,落凤村的所有人都是没有权利反驳,就算他是村长也不行,因为人怎么可以违抗神的旨意?这一点他当然也知道。但是村长还是叹了口气,一瞬间苍老了许多,无精打采地坐在了椅子上,心情复杂地看着何子离,叹了口气后朝着何子离摆了摆手,示意何子离也坐下。村长看着何子离,眼神里有些复杂,因为何子离与年思归二人在他眼中,一直就是落凤村里普通的孩子,可是为什么年思归会中邪,而且何子离还可以得到凤仙托梦、赠羽之恩,所以现在后者的身份在他的心里也是有些扑朔迷离,先是仙人指路,而后凤仙赠羽,这个孩子身上到底有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能得凤仙如此青睐,一定不是常人。如果此子能平安从葬神山归来,后天成就必然不凡。可是落凤村民不能进入葬神山是亘古不变的规矩,是因为葬神山中危机四伏,凡人在里面生存的概率几乎为零,所以正常人去一定是送死。虽然何子离得到了凤仙赠羽,而且凤仙也一定有她自己的安排,可是,自己的孩子只身前往禁地,他心中多少也是有些不安。
何子离有些腼腆地坐在椅子上,自己拿出凤羽肯定让村长很难做,或许也会让村长很伤心吧,于是赶忙收起了凤羽,因为他并不想凭借凤羽去争取村长的同意的,他也并不想靠着凤羽去压村长一头,只是此刻的他,着实是有些迫不得已了。何子离尴尬地看着村长,吞吞吐吐道:“村长......”话意里蕴含着一些歉意。
村长也明白何子离的意思,毕竟他也是为了年思归好,毕竟两人的感情,是从儿时便培养起来的,现在让何子离撒手年思归不管,恐怕比登天还难,即使他不同意何子离去,他也会偷偷地溜出去,所以何子离才迫不得已拿出凤羽来争取村长的同意。村长也知道何子离本意并不是拿凤羽来胁迫村长同意的,不然他就不会将最近的事与他娓娓道来了,何子离这样做,说明在他的心中,还是很敬畏他这个村长的。
村长叹了口气,没有再追究何子离,现在还是对何子离给予些理解吧,毕竟他最近也是经历了太多了,既然不能阻止他的脚步,那就不如给他些支持,让他离去的时候不要带着遗憾吧。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村长问道。
“啊?”何子离有些疑惑,因为他认为村长还会挽留一下自己,但是没想到村长直接就答应了,脸上的忧愁也瞬间烟消云散,他并没有揣摩村长的心路历程,所以也根本无从得知村长为了他的事内心经历了多少斗争,才忍着心痛问出这句话。
何子离低着头想了想,抬头看着村长,说道:“事不宜迟,明日便动身。”
村长点了点头,何子离的回答显然在他意料之外,但他还是忍不住地一直叹气,因为此行必定危险万分,虽说葬神山对常人来说是十死无生,但是现在的何子离却是不能把他当成凡人对待了,毕竟他可是被凤仙选中的人,而且凤仙让他去便自然是有他去的道理,况且何子离又拥有凤羽此等神物,想必寻常的邪晦之物也是无法近其身。
但即使这样,村长的眼中多少也含有些不舍,但仍故作镇定地拍了拍何子离的肩膀,像是孩子远行前,老父亲对孩子的最后嘱咐,村长本有千言万语,但是话到嘴边却哽咽住了,村长吸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此行,注意安全,我与你父母,莹姨,还有思归,乃至全落凤村的人,都等你平安归来。这一路上你或许会遇到很多困难,但是你千万不要放弃,你要时刻记得我们,尤其是思归,思归对你的感情丝毫不比你浅。没有你的年思归,还不如沉睡。你,懂吗?”
何子离点了点头,道理他都明白,不知从何时起,年思归与何子离两人便成为了一个彼此不相离的主体,虽然他们二人现在并无夫妻之名,但是在所有人眼中,此二人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放心吧村长,即使前路在困难,我也一定会加油前进,为了思归,也为了我自己,我一定不会放弃。”何子离看着村长,眼神坚毅地说道。
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虽然眼中流露出些许心酸,但村长仍然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看向月亮,若有所思地说道:“哎,你们这群孩子。怎么成长的这么快呢?趁老头子我还不注意,就先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人了。奇怪,真是奇怪......”
......
次日清晨,一抹晨曦划破夜空,将一些微不足道的温暖带向大地,整个世界一片寂静,整个世界的人们都在休息,但是落凤村除外……
此时的落凤村,大街小巷中布满了菜肴的香气,昨晚何子离走后,村长赶忙将何子离欲赴葬神山取百年灵芝参救年思归的事告诉了村子里的人。村民们听到这件事皆是流露出些许惋惜,以及对何子离的佩服,还有对年思归的羡慕……这夜,除了何子离家,其余的村民彻夜未眠,都在尽自己所能为何子离做一些口粮,此行路途遥远,千万不能让何子离饿到。
这夜,何子离睡得很香。似乎是因为这世界上,有无数人在守护着他的梦吧。
一声鸡鸣划破晴天,何子离慢慢睁开眼,再见这个世界已然天明。何子离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摸了摸兜里的凤羽,发现凤羽还在后欣慰地笑了笑。
何子离走出房间,来到庭院里,晨风有些凉爽,轻抚他的脸颊,有些惋惜地又看了看四周,看了看这个自己十数年没有离开的地方,不禁叹了口气。待会儿就要上路了,还不知道此行将会面临怎么样的风险,但是为了家人,为了思归,为了所有牵挂自己的人,他一定要平安归来。
何子离转头看到正在为自己做饭的阿凉,何子离忍不住鼻子一酸,他做出这个决定,最对不起的人便是自己的父母。但是他还是强装镇定地走到阿凉身边,鼓起勇气,喊了一句:“娘。”
听到何子离叫自己,阿凉应了一声,继续为何子离准备临行前的最后一顿早饭。她又何尝不伤心呢?自己的儿子马上就要去一个十死无生的险地,即使有着凤羽的庇佑,却也无法完全保证他的平安。但是她并没有责怪何子离,为了自己的爱人去冒险,这很值得,也很令阿凉欣慰。倘若当时何子离听到葬神山的凶名便退缩不敢前的话,或许才是最令阿凉心寒的。曾经,她一直认为自己的儿子太过顽劣,就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感觉他配不上年思归,但是现在,他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了所有人,自己有这个能力了,可是最该知道的年思归,却还不知道。
阿凉冥冥中也可以感受到何子离的悲伤,或许是母子之间的某种感应吧。为了不让何子离留下遗憾,便一边煮饭一边说道:“子离,其实你做出这样的决定无需自责。也不用为我和你爹担心,其实一直以来,我们都没有认为你做这个决定有多对不起我们,反而,我和你爹还很欣慰。不用担心我们,我们都很支持你,一路上或许会遇到很多危险,但至少我们相信凤仙的决定不会错。放心去吧,我们都等着你平安归来。”
说完这句话,阿凉瞬间苍老了几分,这是她第二次经历分离,一是因为家国,而是为了自己未来的儿媳。
听了阿凉的话,何子离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眼中的泪水,任凭它们滴落,好在阿凉并没有回头看他,才使得目前的别离气氛没有被渲染的这么悲伤。
吃过早饭后,何子离便打算早点踏上寻药之路,在同阿凉,何大力,莹儿三人告别后,就背气行囊,准备向着葬神山进发。
但是何子离刚走出几步,腿脚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束缚住了。
“等一下!”
“子离,等等!”
“子离哥,等会儿再走!”
……
挽留的声音此起彼伏,不断刺激着何子离的神经,何子离揉了揉酸酸的鼻子转过头,眼中含有点点荧光,故作坚强却又有些沙哑地吞吞吐吐道:“你们……怎么来了。”
只见一个中年妇女上前,主动卸下何子离的包裹,向后招呼了招呼,一个小孩便提着三串腊肉兴奋地跑了过来,那个中年妇女接过腊肉,又拿出几块馒头,用一块布包了起来,放进了何子离的行囊。忙完后,女人脸上笑嘻嘻地冲着何子离说道:“子离,一点心意,路上注意安全,千万别饿到,王姨家里还有好多好吃的,等着你回来吃呢!”
“王姨……”何子离有些哽咽,还没来得及感谢,更多的村民便拥挤过来,将自己的心意塞进何子离的行囊。
何子离看着眼前的人山人海,眼泪自何子离脸颊滑下,他怀有感激看了一眼村长,这件事情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大家能收到消息,肯定是村长连夜通知的。只见村长笑着朝他点了点头,这样的行为也正印证了他的猜想。
“大家……”何子离心怀感激,却有些哽咽,只是他心中有数以万计的感谢,却无法溢于言表。
掩饰了整整一天的悲伤也在此时此刻彻底溃散,他双膝跪地,冲着面前的人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后,何子离用手擦去眼角的湿润,冲着众人抱拳道:“感念乡亲们送别之恩,子离没齿难忘,子离向大家保证,我一定会将百年灵芝参带回,届时,子离一定登门道谢。”
村长走向前,拍了拍何子离的肩,笑道:“当年打个调皮的孩子长大了,也成为一个能当一面的大人了。”
何子离笑着点了点头,村长继续说道:“孩子啊,你不用伤心,也不要难过,你是被凤仙看上的人,我们大家都相信你一定能平安归来的,你且安心去吧。”
何子离点了点头,附身捡起自己的行囊,行囊并不重,但压在他肩上的责任却很重。因为他知道,自己肩负的,不知是思归的安慰,更有父老乡亲们的担心。
“各位,剩下的话等子离回来再说,子离现在要上山寻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