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老爷去了大小姐院里,出来的时候重新叫人煮了粥给二小姐送去。”褚夫人放下了手中的书,笑了笑。
“有时候血缘这种东西说不准的,别看一直对莲丫头这么好,可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这平时从老太太那里听到的和自己亲眼所见是不一样的......老爷如今去哪了。”
“老爷回书房了,还叫桑叔到库房取了银子,说是明日要带大小姐出去。”丫头说着自己都有点诧异。
“这次看来是华儿赢了,老爷竟是没去柳姨娘那。”
“听说柳姨娘派人去请了老爷,但老爷给回绝了,柳姨娘怕是第一次被老爷冷落......夫人,老爷突然关心大小姐,会不会对您......”之前夫人对大小姐不大上心,丫头有点担心。
“这个倒不会,叫老爷去看大丫头的是我,若我今天不出这声,或许改日老爷会来怪我。而如今我关心华儿,老爷只会怪自己,我这次铤而走险倒是我的福,不过莲丫头怕是还不知道老爷如今变了心。等看吧,明日有的瞧了。”夫人让人熄了火,歇息了。
柳姨娘院里,刚刚去请老爷的丫头正跪在外面,里头姨娘正坐在椅子上一脸不可置信:今日怎么了,我这几日也没惹到老爷啊,这......
“问了可知今晚发生了什么?”、看着刚刚出去打探的绪红。
“晚上夫人请了老爷去一趟房里,没过多久出来,去了大小姐的院子,还让人带了粥。”
“怎得突然去了华儿丫头那?粥?带那个去做什么?”
“奴婢去了厨房问厨娘,说是原先给咱们小姐的冰糖银耳粥,被老爷身边的桑叔都带了去。以为是亲自送给小姐的,没想到却是给大小姐。”柳姨娘更晕乎了,这怎么会突然转头去关心大丫头。
“这粥是何故,肯定是夫人说了什么,让老爷心里想起大丫头。”绪红思量了会儿。
“......这晚膳后,二小姐身边的玉竹去了厨房抢了给大小姐的粥,还洒在了地上。后来明鸢那丫头拦着,二小姐去了厨房打了她一巴掌罚她跪着,这之后大小姐来了带回了那丫头......片刻后明鸢那丫头去了夫人那里,没过多久就出来了。”
“看来定是说了什么,这夫人如此帮华儿那丫头,这事怕是不好办了。原着莲儿已占尽了好处,这老爷也更加疼她,但怕是触及了老爷的忌讳。老爷本就亏欠了华儿,莲儿还打了她的人,这平日里老太太不少在老爷耳边说华儿丫头的难处,一直是没放在心里的,今日却是去了她的院子,看来老爷是上心了......你亲自去,叫莲儿明日无论老爷说什么,都乖乖听话,万不可撒娇,这到底是正经的嫡女,没道理这样被欺负。”柳姨娘心里恨铁不成钢。
“夫人不去老爷那说情?”
“如何说,说了就砸自己的脚,定落不得好,老爷今晚的态度明摆着,不可惹怒他。这夫人今日占尽了便宜,老爷怕是会多去她那里。说来说去这国公府到底莲儿占了去,如今就让她得意一阵子,倒是这华儿丫头,看来不能小瞧了,合着之前一直在我们面前装样子呢!”柳姨娘心里记上了这笔帐。
这一晚,宅里风平浪静,但风却无意中转变了方向......
第二天一早,老太太醒来,老爷早早的来给请了个安,说今天没要事,带华儿出门逛逛,把老太太惊着了,反应过来连说声好,还让他逛够了再回来。
知昨晚自己闯了祸的二小姐也早早的来了祖母房里,请祖母安后,被爹爹留了下来。我则是等到夫人来后才来的。
“莲儿,去给你姐姐认个错赔个不是。”这老太太更是惊喜,这好好的一大早撞鬼了不成,竟看到这场景。
尚莲也乖乖的走到我跟前,双手手指相扣,放至左腰侧,弯腿屈身向我赔礼,说是昨日无意冒犯,还请我原谅。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肯定不能抓着不放,说了几声好听的让她起来,表示自己这个做姐姐的不介意,倒让父亲对我更满意了。
演完这出,众人都退出了房门,这老太太可是一脸好奇,赶忙找人打听,才知昨晚的趣事。
众人一起吃了早膳,此时气氛真是奇妙,我被爹爹拉至他旁边坐下,原这不合规矩,但夫人却说不碍事,老爷心里也更喜她。
倒是最小的青荷见到了,说爹爹偏心,闹着也往爹爹身边凑,都觉得不碍事,也匀了她。
这里面最开心的莫过于老太太,最不开心的莫过于莲丫头。
和和美美的吃了一顿早膳后,爹爹带着我出了门,还带了一个小尾巴。
“姐姐,听说云祥街上的松子百合酥最好吃了,我们去那看看好吗?”青荷这个小丫头很明白她是来跟我蹭吃蹭喝的,因此牢牢地抱着我的大腿。
“可以呀,不过我们只是去看看吗?嗯?”我逗着这个小家伙。
“嗯......那个......可以买点吗?不要多,我只要一块就好。”说着还用手比个大小,越比越小,睁着眼睛看着我,一脸的期盼。
“你问问爹爹,爹爹说可以就可以。”继续逗着她。
“今天就是特意带你出来的,你说去哪就去哪,爹爹今天跟着你走。”我一时心里说不清的暖。看了眼又转过头来看着我的小妮子。
“那就去走走。”这孩子很开心的牵着我的手。
说来奇怪,我跟柳姨娘不对付,却和青荷这小丫头有缘分。
我拉着她的手走在街上,云祥街很是热闹,她活泼的很,这边走走那边看看,因柳姨娘对她要求太高了,在家束缚着,但性子本就灵活好动,这一出来撒了野了。
“姐姐,这个糖人肯定很好吃。”“姐姐,这个糖葫芦肯定很好吃。”“姐姐,这个红色的簪子跟你很配,这老板说卖两个便宜呢?我们把这个一起买下好不好?”......
走了一会儿功夫,这后面小厮手上就拿来不少,光吃的就好几个小纸袋,怀里都是。我竟是陪着她出来,这丫头......
不过我心里却很高兴,这么活泼的人儿谁碰到都很喜欢,爹爹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到了五禾斋,一进去就看到人山人海,都在看着台上的各式糕点,想着买那个。这五禾斋在京城也很有名,传进了宫里。据说有一次皇帝没胃口,穿着私服出访,当时五禾斋还不起眼,就一个小小的铺子,皇帝出门习惯了不带银子,闻着味拿了其中的香滑芝麻糕尝了一口,那店家也没生气,问他味道如何,皇帝当时就夸赞他好吃,但却很疑惑为什么生意不好。问了缘故,原来是京城贵族都跑去了街上的楼盛酒楼,只有一些普通人家才会偶尔来这买点吃,说着店家还包了点给皇帝,说是今天卖不出去也不新鲜了,倒不如给他,各式各样的都有,皇帝心里觉得这店家实诚,回去时就给题了字,叫五禾斋,一时京城人都往那去,甭管有没有吃过的,都往那去,后来这楼盛酒楼也突然消失了。
这丫头进去直奔着松子百合酥,然后尝了一个,那小脸上的笑容感染了不少人,当真是个活宝。我示意爹爹多买点,爹爹问我可有喜欢的,却吩咐桑叔每样都包了点儿,这可不便宜,但爹爹心里高兴,我也没拒绝。
又逛了银饰店买了首饰,再挑了几件衣服,这一下子买的东西竟顶我之前四年的花销。
逛够了,走到了一茶楼里吃了份茶,出来时撞着了一个穿着破衫破裤的男人,脸有点脏,手上还有伤,我严重怀疑他是乞丐。但他五官却好看,棱角分明的脸,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嘴巴。我愣住了,泛起了花痴,这么清秀的人好像偶像剧里的男一啊!偶像剧?男一?这什么东西。
回过神来,他不跟我道歉,转身他就进了茶楼,我下意识的拉住他的手,他似乎有点懵,这次我看仔细了,发现他脸上有道疤痕,他恨恨的甩开了我的手,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此时空气中一股香气飘来,这香似乎并不常见。
我看了眼爹爹发现他看着我,才发觉刚刚拉住盯着人家看有点不妥,便默默的跟着出了楼,结果却走不掉了。
原来之前衙门前死了个人,那人是京城来的官,来审查官银失踪一事。被人用轿子抬到衙门口,刚到门口,就发现人死了,官府一直在追查。因知过几天京城的钱大人会来,为安全起见,从进了关就派人跟着了,却没想到中途被人截去,发现前几天街上有个乞丐见过一个穿着锦衣的男人去了一个酒楼,但是后来去酒楼却没找到这人,连店家都说没有,几天后送来了尸体。
这知州当下深知自己上当,这大人死在自己地盘,实在不好办啊,便下令搜查街上的乞丐,却没一个是,便去寻常百姓家中查看。当然,富户权贵,这知府可是不敢查的,但又不能不给上面个交代,暴发户启福临便出主意,要赵家来抵账。
这赵家其实也已是到了家破人亡的地步了,在我还没出生前因一个案子,他家老太爷被流放,因之前有功,并未对他的家人处刑,只是为了离开是非地,迁到了这里居住,并且家中无人为官,这是家中的规矩。后来从商做了裁纺店,越做越大,京城时兴的料子,花样子受人欢迎,又便宜,便把同街上的同行生意抢了,其中就有这暴发户的店。随后带人来店里找麻烦,当时正巧赵家二公子在那儿打下手,被他威胁如果不关了店便把他腿打断,他殊不知,这二公子并不讨家里人喜欢,当时便没人当回事,怎料几天后真的在半路将人拦下,打断了腿送了过去,顿时赵家人人自危,没人关心断了腿的二公子,只是找了个郎中开了药就走了,那时家里不好过,后来便没再给他开药,后落下了病根,腿瘸着,也就不大爱出门了。
这钱大人是李棋正的人——李家王朝,现任皇帝李宏渊的第二个儿子,曾经受宠一时的荣德妃的儿子。这次钱大人为何被派来,是有缘故的。他原是荣德妃的人,钱大人生前因私自调动军队,恰巧朝廷的官银不见踪影,皇帝念着旧情,命他将功补,因此来查官银失踪案。但这样看来,并不是个简单的案子。
赵家跟二皇子恩怨已久,当初事情败露的时候,钱大人一手办理,确实是个可以杀他的理由。因此官府早早的拿下了赵家人,而二公子因为不起眼,被服侍他的阿毅从小门在官差到来之前送出了府,原本也是不知情的,却没想到那个暴发户提了句,才发现少了个人。连忙派人追,正巧他的穿着太像个乞丐了,又没人见过,便被认为是之前的那个,这下追他的人更多了。两拨人一起追到了茶馆,这就有了刚刚那一幕。
“爹爹,这怎么回事?”小丫头第一次看到有官差拦着,心里很是害怕。
“青荷不怕,爹爹在呢,这官差是来抓人的,不是来抓我们的。”我下意识感觉是来抓他的。
我们被堵了回去,四周被官差围得水泄不通,茶馆里人心慌慌,过了一会儿进来了一个人,现任知府贺延风,踩着我祖父一家上去的人,不过如今已过去许久,大家都不熟了。他旁边还有知府孙兆弈,他看到了为首的爹爹,爹爹也看到了他。
“孙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孙大人知晓我们家是清白富户,加之平时他也没少收我们家好处,便给给我们做担保。
“贺大人,这季家是当地有名的商户,确有很长时间了,也按时上交钱两,绝对没有问题。”贺大人也不是傻子,现场怕是没有那个人,便同意我们离开。
“你们走吧。”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爹爹赶紧带着我们离开。
刚走出门不久,我摸了腰间,才发现娘给的玉佩不见了。问了青荷,她也说没看到,刚刚在茶馆喝茶时还在的,突然想起来那人刚刚惊愕的表情,原来竟是拿走了我的玉佩。
“爹爹,我玉佩怕是留在了茶馆里头了,那是娘留下来的。”爹爹看了眼青荷,很想陪我去的。
“爹爹,我自己去可以的,拿完就回来,相信大人不会为难我的。”爹爹犹豫再三,想着带着青荷不太好,便同意了。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里,娘亲已去世多年,自己也只有小时候的记忆,对玉佩的感情并没那么深,或许是想见见那个人。果然有时候长得好看的小哥哥害人不浅啊,要不然我怎么会为了他再去那个是非地,明眼人都知道那些个大人在追查人。
我一只脚才踏入门里,就被这可怕的气氛吓到了,刚刚喝茶的人剩了一半,另外一半自是有钱有权的人家,早已出茶馆不知去哪风流?
孙大人看了我一眼,倒是没有怀疑我的行为。
“大人,小女的玉佩忘在茶楼了,回来取的,那是小女母亲的遗物。”我很诚恳的说出了我的目的。
“既是遗物,那自当要寻回来的,你去吧。”旁边的贺延风一直没吭声。
我道谢行了礼后,往后院方向走去。
“等等,你往哪去?”一直没出声的贺大人叫住了我。
“小女刚刚喝茶吃多了,去后院寻个方便,在那里丢了,容小女去找找。”我再一次临危不惧,很诚恳的回答。
这喝多了上个厕所,这没毛病,贺大人觉得我肯定跟那个小哥哥不认识,便放了我,
到了后院,我寻思着还是去了趟茅房。这后院杂乱的很,有厨房还有晒着的茶叶,茅房在一侧墙壁那里,看起来用的人不多,周围还有许多树遮着。我
我找了一侧空的,推开门进去。然后过了会出来的时候,顺手拿了旁边......嗯......扫厕纸的棍子,然后出去迎面一个人一棍子下去,那差役倒了。原来竟是刚刚贺大人身边的那个。
我似乎是第一次这样做,这不太像许久未出闺门的大小姐,不过管他呢,找小哥哥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