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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8章 鲲鹏两相触弦心

……

剑光、箭影、戟刃如暴雨泼来,刘荡仁三人含恨而击,势若江河倒挂,鲲鹏老祖只是信手挥洒,便有一道碧影横空而出,宛若一片汪洋,将这些来势汹汹的术法光影隔绝于外,短短间隔,竟成了难以逾越的天堑……

“哈哈,老夫且留着你等三人不杀,看我如何洞开天门,重归逍遥。”

鲲鹏老祖得了桃夭,心怀一时大畅,连带着对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冒犯,也大见得宽容起来。

“留下桃夭,否则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白芜冰的神情比雪山上的万载寒冰更冷。

虽明知不是鲲鹏老祖的对手,她也怡然不惧,左右一死而已,反而还是一种解脱。

“哈,老夫去也!”

鲲鹏老祖不再就此事而纠缠不休,如今的他,有更为要紧之事,若是耽搁久了,只怕反会夜长梦多。

天门当空矗立,巍峨不动,那源自于亘古的苍远气息,源源不绝地弥散而出,让所见之人,不敢生出亵渎之意。

“哈哈哈,老夫被困于此,不能得脱,今日上天助我,送来桃夭,她便是老夫的替身,这一界的禁压之力,终于可从老夫身上消去,转到她身上来。”

鲲鹏老祖发扬蹈厉,身躯一摇,即显出了鹏身本相,上下左右放眼而去,不知尽头何处,双足化作一双如天柱一般的鸟爪,将脚下坚实的地面踏碎成了一片浑浊汪洋。

而他则倒翻腾空而起,两手侧出,便是一双大翼舒展,广若垂天之云。

头颅一晃,便化成了一颗堪比山岳雄壮的鹏首,张嘴高鸣,那漫天的彩霞,就被这嘹亮的鸣叫之声,震得消散殆尽……

“天地竟能生出如此魔物……”

目睹如此万载难遇的奇景,三人张口结舌,心襟动摇,半晌无言。

鲲鹏老祖毫无保留地在界内人前显出了鹏身本相,若是往常时节,三人必会由衷赞叹“大哉造物!”,继而全心观看,不肯遗漏分毫。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眼前那只其大不知几何的神鸟大鹏,哄了他们,捉了桃夭,俨然已成了他们的眼中之钉,肉中之翅。他们心恨不得斩其头、拔其羽、拓其骨、扬其灰,如何还能置身事外,而作如是之观?

大鹏鸟振翅御风而起,向着天门而去,谁知那天门端的神奇,若按寻常目测,莫说那大鹏展翅腾飞,双翅一振,扶摇便是万里之遥,就说此鸟挺胸昂立,其头颅高处,离地就已不止有千里之多,当可平视天门才是。

可如今在刘荡仁三人看来,那大鹏御风而飞已足有顿饭功夫,可距离那道巍巍天门,依然不远不近,仿佛始终隔着万水千山。

“那道门果然有着古怪,难怪在血祭完成,天门显现之后,他还要千方百计捉去桃夭……”

青莲这才稍稍品得其中三味,天门之形虽现于此界,但其本必定仍留在异界他乡,这才有大鹏鼓舞两翼,而不能靠近分毫的诡异情况发生。

“也不知这个老贼,究竟会将桃夭怎么样……”

白芜冰喃喃自语着,不见结果,此事就仍然存在着万一的转机,同样不见结果,她的一颗芳心长被高高吊起,不能得片刻安宁。

“鲲鹏……鲲鹏……鲲……鹏……逍遥……风……”

不知何时,刘荡仁也已停下了徒劳的举动,倒持长剑,望着天空大鹏的御风之相,神情迷惘,口中喃喃,不知在想着什么。

“心隐?你是心隐吗?”

白芜冰听他自语,见他古怪,虽见迷惘,却也透着平和,似已无了刘荡仁那深刻骨髓的桀骜之相,心中的依托之感大起,慌忙忐忑问道。

“冰冰,是我,对不起,是我懦弱了……”

刘荡仁果真隐去,此时说话的,正是陈心隐。

青莲不由侧目,却也仅此而已,既不愿对他多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沉默以对。

“你非圣贤,如何能怨你……”

白芜冰原本对他的几缕怨怼之意,如何抵得住如潮的思念?但见潮水过处,几抔纷杂的岩盐尽数如雪融冰消,遗踪难觅。

“桃夭啊……”

陈心隐叹息不已,其他姑且不论,桃夭被捉,他作为兄长,岂能心安?

“陈兄,方才你口中所言,莫非有什么发现不成?”

青莲见他二人话中似有消沉之意,不得不开口说出心中疑惑,好使二人重新振奋。

在他看来,既往已去,若是一味沉溺其中,纠缠于孰对孰错,毋宁一齐放眼向前,说不定能有转机……

“不知……我曾见过一本琴谱,其中记载着的是一首名为‘逍遥鲲鹏引’的琴曲,只可惜当时只是囫囵记下,不能学成,今日见到那鲲鹏老祖变幻大鹏本相,心中忽生启发,只可惜依然一知半解,不能尽得其中真谛……”

想他伤体复原,学法之初,偶在灵虚山上得了琴谱剑谱,其中的一曲“逍遥鲲鹏卷”,便是他绞尽脑汁,也无法参透的,哪知道今日在此地有所感悟,但也仅此而已了。

“差在何处?”

青莲霍然问道。

“差在……不好说……”

陈心隐经青莲一问,心中微愣,他只知领悟有差,至于差在何处,他却无瑕多想,骤然得问,自然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凝望大鹏身姿,作沉吟之状。

青莲见他默然思索,既不追问,也不打扰,只是看着他。

白芜冰看看陈心隐,看看青莲,也不敢说话,生恐将陈心隐心中有限的领悟惊走。

默然品味,以心弦作丝弦,演化了不知多少次,陈心隐惘然的神情愈明,失焦的目光愈炽,良久之后,他才缓缓出声,说道:

“曲含鲲鹏,而如今我只见鹏相,不见鲲相,是以有差,便差在此处!”

“需见鲲相?”

闻听此言,青莲心头猛沉,大鹏正往高飞,作大鹏之相也是足够,如何还能画蛇添足,显出大鲲之相来?

若是陈心隐果真需要亲眼目睹鲲鹏两相,才能得参悟琴曲之机,只怕此路难行了……

“快看,鲲相出现了……”

白芜冰指着高空,惊喜道。

“什么?”

绝路难过,陈心隐正有些神思不属,听到白芜冰的这声呼唤,他凛然大惊,立即看去,果见那只大鹏,如今已化成了一尾大鱼,正潜游于不知从何而来的宽广天河之中,而那一鳍一尾,一起一落,一张一合,无不化作一道道奇妙的音符,流淌而来,不时与他弹动的心弦相和,诉说着天地间的大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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