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会倏忽停转,依然于栀子花隙间轻轻溜去,外祖父的病情渐以好转,父母也重新回至小城,开始正常的生活。
安琪搬走的那天我没有刻意挽留,只是静静站在阳台看她默默收拾衣物。透过窗子玻璃照近房间的阳光依旧绚烂,只是不知怎么感觉没了以往的暖意。
“安琪……要喊计程车吗?”一阵风吹进,看到她略显消瘦的身影我突然说道。
听到我的呼喊声她并未立刻回身,只是手中的动作停滞了下来,那一刻仿佛时间也随之停了下来,我们就那样静默地感触着离别……
安琪离开后,我微澜的心绪也似乎暂时得以平静,依然在说好的时间去练舞,只是舞伴不再是夏雨琪而是刘雅浔。陈康、张涛他们似是达成了某种默契,对于我和夏雨琪的任何事情谁也不会主动触碰,而我与夏雨琪仿佛回至如初,在彼此眼里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文凯康复得很快,虽然走路还有些不便,但已没什么大碍,他执意出院,家里人拗不过便向学校补请了一个礼拜的假,以便回家休养。
他出院的那天恰逢周末,我同李健、王佳他们买了些水果骑车去他家探望,不想走至半路一处开满蔷薇的墙角转弯处碰到了王雪与夏雨琪,见王雪捧了一丛康乃馨,李健微微一愣,迟疑了一下随后轻声问王雪道:“你……今天不是有朋友要过生日吗?怎么也来了?”
听到李健这样问,王雪脸上闪现出一丝愠意,轻哼道:“谁告诉你我有朋友过生日,就不能去看杨文凯!”王雪又睨了我和王佳一眼,“什么事都瞒着我,要不是雨琪告诉我还被你们瞒着呢!”
我同王佳相视了一眼不由得一阵苦笑,其实来之前是准备告诉王雪一起的,只是考虑到最近班里不知谁开了个玩笑,说文凯受伤住院王雪一个星期去了好几次是喜欢上了文凯,结果这个玩笑还传到了李健那里,我们怕他们有什么误会,就商量这次不喊王雪了。
“小雪,其实我真的没其它想法……”李健黑黝的脸上一片通红,急忙想要解释什么,却不想王雪听到他这句话怒意更甚:“好啊,你还没有想法,那你告诉我你有想法又是什么想法!”
“我没……想法不是那样的。”见李健一阵语钝,一向沉稳的王佳连忙叉开话题,一旁夏雨琪也不住劝慰王雪。
待到王雪恢复了平静,我看了看时间,已接近下午六点轻声说道:“咱们走吧,不然太晚了会影响文凯休息的。”
王雪他们对我的提议不置可否,由于王佳、李健和我各骑了一辆车,原本还要打车的王雪她们自然无需打车了。
王雪似是还有些生气,瞥了一眼李健故意绕过他坐上了王佳的车子,夏雨琪迟疑地看了一眼王雪又睨了一眼面露尴尬的李健,目光终和我碰撞。
“上车吧。”我面色平静说完便转过了身,墙上的蔷薇正开,随风飘散的淡淡花香,似乎正悄然抚摸曾经被伤的心。
一阵熟悉的浅香从我身旁悄然飘过,望着夏雨琪渐以远去的身影,我蓦的听到心间那片柔软蔷薇凋落的声音……
从文凯家出来已是夜幕深沉,街上的虹霓透过夜幕散发出梦幻的色彩,偶尔吹过一阵晚风带来些许轻微的凉意,在一个十字街口我们同已经和好的李健与王雪告别后,夏雨琪并未打车回家,而是踩着梧桐疏影漫步。
望着前方不远处夏雨琪婀娜的身影,尽管我的心情极其矛盾,却依然同王佳一起静静陪她走过一道道梧桐疏影。
我们谁也不说话,只是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夏雨琪突地在一株高大的梧桐树旁停了下来,夜风妩媚吹动她耳际上面几缕发丝,淡蓝色的雪纺长裙随风飘动,于夜色中显得极其动人。
夏雨琪蓦地一声轻叹,望着远处的夜色道:“真想忘却所有烦恼,就这样沿着路一直走下去。”
“呵呵,你能有什么烦恼啊。”一旁的王佳看着轻微舒展身子的夏雨琪笑道。
“烦恼很多啊,生活中、学习中、感情……”夏雨琪突地意识到什么,又巧妙地的掩饰了下去。
王佳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继而含笑不语了。
我的心先是一紧随后一松,偷偷向夏雨琪看去,却正好触碰到她的目光,她的脸上露出一抹不自然又迅速恢复了平静。
“你别管我,我还要……喝,还要喝,呵呵,今晚……嗯,不醉不归……”伴着几声凌乱的脚步声,一前一后两道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迎面向我们走来。
“安琪,你慢些,哎,我鞋子……前面有人呢。”魏雨一手提着了一只高跟鞋,在安琪身后着急地喊道。
“哪……儿有人嘛,你也骗我啊。”安琪微微侧身醉意朦胧地说道,我急忙在路旁放好车子越过夏雨琪,扶住了安琪。
“别碰我,我…你谁啊,松手啊,小雨,快来帮……帮我。”安琪一边使劲挣脱,一边喊着魏雨。
“别动安琪姐,是我,小枫,我是小枫啊。”我控制住酒意浓郁的安琪说道。
“小……枫,你是小枫,真是……小枫啊,你怎么……怎么在这里啊?”安琪眉头轻蹙忽而吃吃笑了笑,“我知道了,你是陪我……陪我喝酒的,我说对了吧,呵呵。”
此时魏雨已经跟了上来,看到是我这才吁了口气,转而对安琪故作气恼道:“安琪,你害我追你追的鞋子都断了,这可是我新买的耶。”
“鞋子?什么……什么鞋子啊。”安琪伸手揉了揉头部,无辜地看着魏雨说道。
我这才发现魏雨左手提的一只鞋子底部已经折断,白皙的小脚因磨破了皮渗出些许血丝。
许是发现了我的目光,原本因安琪还有些气恼的魏雨神色却蓦地红了起来。
“他们是……是谁啊,小枫?”安琪挣脱了一只手臂醉意酣然地指着夏雨琪与王佳问道。
“他们是……”
“咦,这个妹妹……感觉好……好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穿了一身蕾丝搭包肩袖的安琪揉着头部指着夏雨琪困惑地问道。
听到安琪这样问夏雨琪,我的心蓦地一紧,生怕夏雨琪忆起前段时间餐厅里那次不快,连忙偷偷向身后的夏雨琪看去。
夏雨琪却先柔柔地睨了我一眼,轻笑道:“你是小枫提到过的安琪姐吧,我记得我们好像是在……”夏雨琪故作思考眼睛里却露出一丝狡黠,“奥,想起来了,是在栀子餐厅,好像还有我表哥欧阳俊。”
我的心突地一沉,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了,隐约感到安琪的身子一颤,待看时她的醉意依旧,我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呵呵,怪不得……怪不得感觉这么熟悉。”安琪拢了拢额前的柔发睇了我一眼,“小枫,我怎么……怎么感觉好晕啊,嗯,星星都在转呢。”安琪说完摇摇欲倒,我急忙扶住了她。
一旁正在同王佳问话的魏雨,抿嘴偷看了我们一眼,又迅疾转过了头去。
“安琪姐,醒醒,你醒醒啊……。”看着沉睡不醒的安琪,我的声音渐变无奈。
“好了小枫,不要喊了,安琪喝了那么多酒,让她睡会吧。”魏雨整了下略微发皱的衣角,转而向夏雨琪笑了笑,“小雨,那边衣服挺漂亮的,有时间了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带你去哦。”
我略微一愣,想到不久前魏雨还把夏雨琪当做情敌对待,现在却变得这般亲昵,女人的世界还真复杂,然而不等我继续浮想联翩,却见夏雨琪轻轻嗯了声,看了一眼我怀里的安琪,眼神里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恼意,待发现我正看她,立刻转身坐上了王佳的单车后座就要离去。
“夏雨琪,你……你们路上慢些。”我看了一眼夏雨琪语气不自然地说道。
夏雨琪却似未曾听见似的,王佳看出我的尴尬急忙应了声。
“车来了,快扶安琪上车。”帮我将单车上了锁的魏雨,拦下一辆出租车急急喊道。
虹霓渐暗,那一刻,隐去的不唯是夏雨琪远去的背影,更有安琪嘴角那不可察觉的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