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同安琪姐在我房间嬉闹了一阵,感觉有些累了,停顿了下来,我则去客厅的冰箱里拿了两杯饮料,重新回至房间,却见她脱了鞋子,露出一对冰洁如玉的小脚丫,半倾跪在床上安静地翻起了我原先在书桌上摆放的相册。
我不禁笑了声道:“找到我们小时候的合影了吗?”她抬起头“嗯”了一声,接过我递给她的饮料,打开瓶盖喝了一口,睇了我一眼道:“原是想找下你犯罪的证据的,不曾想找到了我们儿时的合影,你却还保留着。”
“犯罪的证据?”我疑惑地问道。
她见我一脸疑惑的模样,把饮料放在了床头旁边的桌子上,目光徐徐扫过整齐的电脑桌、明净的地面以及窗户旁挂的风铃与千纸鹤嘴角微微一翘道:“对啊,我在想房间保持的这么明净温馨的如同女孩子房间一样的云小枫同学,一定是个心思细腻的男孩子。”她说到这里看我面露得意的神色,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通常这种男孩子都是很会哄女孩子的。”
“怎么会…”我原想说是母亲每天帮我收拾房间,话到嘴边却因小小的虚荣心而止住,却看到她看着我吃瘪的模样笑了起来,才觉她是在故意戏逗我,于是便坏坏一笑,挠起她的胳肢窝来,一阵反抗后她终是抵挡不过,投降了起来。
我见她故作楚楚可怜状,一股怜意油然而生,便放了她,伸了一下腰,枕着胳膊在她的一旁半躺了下来。安琪见我安静了下来,作为报复又伸出右手食指弯成勾状,在我鼻子上边刮边嗔怒道:“小坏蛋,长大了,却欺负起我来了!”
虽是嗔怒却刮的很轻,我也不觉疼痛,反而闭起眼睛任她刮了起来,她见我这番模样,忍不住揪了我的耳朵气道:“你还享受起来了。”说完手里又使上了三分劲。我被她揪起,看她生气急忙讨起饶来,见我这般,她大概是感觉解了气,便松了纤手,在一旁笑了起来。
我揉了揉耳朵,感觉我们之间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那种无拘无束的时光,她似是心有灵犀般,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相册,翻到我们合影的一张照片伸手指了指对我笑道:“你看你,那个时候多馋,整天就知道跟在我后面要糖吃,拍张相片嘴里还鼓鼓地含着糖。”我看到那张五岁时在公园和她骑在木马上嘴里流着糖水的相片也不禁笑了起来,那些柔软而温柔的记忆是如此的甜蜜而遥远,心里感叹的同时嘴里又不甘示弱,反驳道:“鼓起嘴那是帮你吹眼里的沙子好不好,你还好意思说呢,记得有一次你和小区的小胖赌气,捅了小区大槐树上的一个蜂窝,原想让马蜂蛰他,却看见马蜂向你飞来,吓得赶紧跑,却把跟在你屁股后面的我给蜇了。”
“是你太笨跑的慢,还怪起我来了!”
“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蛰…”
我们就这样边斗嘴边抖起对方的臭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无意间问起她高中时谈恋爱的事情,她原本笑着的面容突的一滞,继而涌现出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我不禁心间一紧,却见她很快恢复了平静,轻抚了一下刘海,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那时什么都不懂,虽经历了一段伤心的日子,不过一切终都过去了。
我见状心里明白事情并非像她那么简单,只是不她愿深说,心中虽想问个明白,却又不忍让她再次痛苦,便强忍了下来,转而和她说起许多学校的趣事来。
或许她的内心并未像她表面那样迅速恢复平静,她初时还未能完全听下我说的事情,只是偶尔插上一句,待听到我说的文凯为了帮李健追王雪,在王雪家楼下点燃心形红烛、朗诵诗歌,最终被王雪泼了一头凉水,被王雪爸爸揍了一通,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我的心不由得松了口气,正要讲其他的事情,止住了笑意的安琪突的向我问道:“听阿姨说你会写诗,是真的吗?”
我点了下头,她看了一下我,喃喃道:“那时的他也爱写诗,笑起来时和你同样有着坏坏的笑意,阳光的同时身上却又有着一股诗人般的忧郁气质,在星子如水的夜晚给我朗诵他为我写的诗,在学校那棵浓密的核桃树下轻吻了我…”
她说起这些时,脸上似乎有着一层甜蜜而又间杂着些许苦痛的神情,一股怜惜的情感在我心头升起,当我听到她被那个口中的“他”在核桃树下轻吻时,心间又有种淡淡的莫名的酸楚,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道:“后来呢?”
“后来…”她似乎被我的询问从遥远的记忆中唤醒,眼睛又恢复了平静,轻抽了握在我手里的纤手,抚了抚耳旁的长发,幽幽一叹道:“其实我们的人生,有时就如同一段漫漫的旅行,每个人生阶段都是这场漫长旅行中的一段,那些陪伴我们的人也许只是陪伴我们这一段行程的旅客,也许在下一站分别后,今生再也不会相遇,不是吗?”
安琪的话使我陷入了沉思,人生就如一段旅程,谁也不知道陪伴自己的朋友能陪自己走多远,文凯、李健、王佳甚至王雪能陪自己走多远呢?若即若离的夏雨琪呢,是否同我就如两颗在各自轨道运行的行星,断无和我有交汇的时刻…
正在我沉思的时候,母亲走了进来,看到我们在床上半跪半倾的形态,忍不住笑道:“都困了吧,好了小枫,别缠着你安琪姐了,她累了一天,让她感紧休息,明天还要去医院看望你安爷爷呢。”
安琪姐见母亲走了进来,许是感到有些羞涩,连忙下了床,穿上了凉鞋,对我轻轻一笑道:“好了,我就不陪你疯闹了,晚上有个好梦。”说完便挽了母亲的手臂走了出去。
看她们替我关了灯,掩上了房门,我想入眠时,心间却久久难以平静,想了好多好多,也难以入眠,尤其是想到眉颦山黛,眼凝秋水,偶尔流露出的那么一丝苦痛神态的安琪姐,终忍不住坐起,拉了台灯在书桌上铺开一页浅蓝色的纸张,在纸间悄然写下一首名为《姐姐》的小诗来:
暮色遮下了多少尘封的记忆,
夜雨再次奏起了昨日别离的序曲。
姐姐,此刻呵,我想起了远方的你。
是否依然笑靥如花?
可知道这笑颜,
编织了我多少思念的梦呵。
是否依旧泪眼朦胧?
可知晓你的泪,
荡起了我心湖的无尽涟漪哦!
但此刻我只能哀怨,
哀怨冷风无情吹散了我绮丽的梦,
哀怨岁月匆匆抚平我激荡的心湖。
娇艳的花红呵你为何选择落地无声,
莫不是在共鸣我不小心错过的爱情?
姐姐呵,你可曾想起操场上-
那只伴着蝉鸣飘荡的秋千?
可曾怀念过后山-
我们埋葬的那个伴着桃花飞舞的誓言?
多想你轻轻拥入怀中倾诉我的依恋,
可是呵,
我却怕看到眉间你如水般柔媚的笑颜。
姐姐哦,
窗外的夜雨依旧凄迷,
但我只能折只纸船,
寄入我道不明的情意,
连同你我风吹过的青春记忆,
葬进这别离的悲曲。
是呵,我们都是彼此的过客,她终有一天也是须嫁人的,曾经的美好的记忆毕竟只属于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