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骁动作陡地僵住,如情也跟着回到现实,脑海极至转动着:现下不说半夜三更,但至少已是凌晨一点左右了。再来,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正与男人“嘿咻”之际,居然有姨娘来传说有喜,这位香姨娘,呃,不知该说她蠢笨,还是目中无人,这般下她这位新王妃的脸面。不过,鄙夷完香姨娘后,如情却盯着李骁的神情,扬声道:“王爷先前不是与我二哥保证过,王爷屋子里的姨娘个个都安份守已么?如今看来……”就算那位香姨娘果真有喜,但有必要在男人大婚当日并且如此深夜时特意让人来报么?这女人,不管她是否被人指使,却也是其心可诛。
李骁面色难看到极点,光着身子坐起来,他深吸口气,平息心头莫名的怒火,冲着外头喝道:“是哪个太医替她诊治的?让他滚到这儿来,本王有话要问他。”
月兰迟疑了下,小声道:“王爷,香姨娘有了喜,王爷不过去瞧瞧么?听宜芙苑的下人来报,香姨娘似乎有些胎气不稳。”
如情总算没能忍住,笑了出声,李骁侧目,立马打住,摆手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天底下的姨娘,好像都会有着胎相不稳的症状……呃,王爷,看样子,香姨娘似乎极需要您过去,她才能安胎,为了子嗣着想,王爷还是过去瞧瞧吧。”
李骁深吸口气,很快心中已有主意,愧疚地轻拍如情的脸,轻声道:“我去去就来,你先睡吧。”然后替她盖好被子,下了床,冲外头喝道:“进来,替本王更衣。”
屏风后果真进来一个侍女,隔着厚厚的床帘瞧了,仍是刚才侍候李骁沐浴的侍女,好像叫什么月兰吧。
只见月兰从乌木衣架上取下一件袍子,替李骁穿上。
如情忽然发现李骁的背上满是痕迹,不由纳闷,她若是没看错,应该是鞭痕吧,是谁如此大胆,把他整张背打成这样?
月兰亲自替李骁系好了腰带,再拿了外袍替她披上,至终至终,与李骁还保持着些许的距离,并且动作间,似乎也是满守本份的,如情稍微放下心来。
那月兰侍候好李骁更衣后,又从柜子里取出一件披氅来,“王爷,外头风大,披件氅子再出去吧。”李骁也无异义,不过却扯过氅子,自个披在身上,走了两步,双想到了什么,折到床边,掀开床帘,对如情轻声道:“你先睡吧,我去去就回。”
待李骁离去后,如情忽然睡意全无。不知什么感觉,有压抑的,难受的,还有沉沉的闷闷的。
月兰却并未立即离去,而是靠近床前,低声问道:“王妃,可还有其他吩咐?”
如情隔着床帘望着月兰,只见月兰情神恭敬,但一双眼却紧紧盯着床帘后的自己,不由心中微凉,淡淡道:“口有些渴。”
月兰动作还是满麻利的,转身倒了杯水递给如情,如情喝了温热的白水后,把杯子递给她,“好了,这儿没你的事了,把灯熄了,下去歇着吧。”
待月兰退下后,如情从被窝里找出被李骁脱掉的衣裳穿好,继续窝在被子里,闭眼,努力抛开沉郁的心结,继续入睡。
可惜,她也没能安生太久,过了会,月兰又进来,“王妃,洪大成家的想要见您。”
如情努力平息心里的怒火,淡道:“她又是何方神圣?”
月兰迟疑了下,道:“是前院总管洪大成的夫人,是采买的嬷嬷。”
如情冷笑:“麻烦你转告她,在见我之前,先把王府里的规矩好生背上一遍。一个奴才,半夜三更的跑来叨扰主子清梦,若不说个丁字卯正,就算不做这个王妃也要让她好看。”
月兰身子微震,很快又低声道:“实不相瞒,这洪大成家的是妙音姐姐的母亲。妙音姐姐这时候还跪在外头,这天寒地冻的,估计也无法捱太久了。所以洪大成家的这才跑来跪求王妃,请恳请王妃大发慈悲饶了妙音这一回。”
如情静了一会,这才淡道:“妙音冒犯我是事实,王爷惩罚她也是事实。她要求也是求王爷,与我何关?”
月兰讶然地望了如情一眼,虽然隔着厚实的帘子看不到如情的神情,但听如情的语气,却是不打算赦免妙音了,不由急了,又恳求道:“王妃,奴婢知道妙音罪无可赦,王妃活剐了她都不为过。可今日是王妃的大喜之事,又逢年关,如此喜庆之日,实不宜喊打喊杀的。还请王妃大人有大量,饶了妙音这一回吧。这天寒地冻的,又跪了那么久,再熬下去,可就真要出人命了。”如情也知道,妙音身份不同凡响,这些自小就侍候主子的丫头,与男人又有自小的情宜在,若再加上有野心,有在府里当要职的父母亲长,可比从外头纳的姨娘还要难缠。这会子,她被李骁罚雪地里罚跪,也不知是否真要她的命,但李骁刚才出去时,却没能叫她起来。所以洪大成家的这才心急火燎来找她求情吧。
如情蹙眉,堂堂主母处置一个丫头自是不在话下,可问题是,这丫头的父亲是外院总管,母亲又是采买的,姑姑还是内院总管,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一个王府总管,可也堪比普通低品秩的官了,而她又才进王府,根基太浅,对王府也没有任何了解,若是不给份面子,万一怀恨在心,可就对自己不利了。尤其这总管、采买,内院管家之类的奴才,不说是几代经营的家生子,却也是上一辈当家人的得力心腹,她一个初进王府的新人,就给得罪了,这万一以后暗地里使绊子,却也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