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易公子语气甚是温柔,颇有些安慰道:“这以前的事我也没印象了,过去了的就过去吧,我现在也只认得熏从一人啊。”
“可……哥哥当真只认得我了?京都的事还有很多人熏从也不知道,若是旁人问起哥哥,怎么办?这也不是一直在易烊府中,便能压下去这些碎言碎语的。”
他淡淡地嗯了声,他的话磁性低沉,即便是无意压低声音:“失忆的事,我已经让人在旬阳城里传开了。只是,我还听说小易公子奇丑无比,蓬头垢面,鸠形鹄面,肠肥脑满的?此话如何传出的?”
熏从郡主木讷地盯着他那纯的如透明的雪一样的白皙面色,清浅剔透如琉璃一样的眼眸,揉在一起却是令人甘心情愿堕落到狱里的迷乱。
那眉眼日后纵然是熟悉到闭上眼睛都是清晰的,也是看不够的,让人只想隔着清风明月,隔着飞花落雨细细的端详。
这怎么可能奇丑无比,蓬头垢面,鸠形鹄面,肠肥脑满,他哥哥分明比那些俊美公子好看得多。
她说道:“这话是哥哥自己亲口传出去的,两年前到了旬阳城便是这么说的,久而久之变成了这样,一发不可收拾。若是说原先的话,哥哥只是想静心养病所以这么说,可怎知两年出府统共也那么几回,而且很少与生人相见。这外面未免就信以为真了,且是除了熏从和身边女子,就连之前的女婢都没见过哥哥的容颜。”
“这高烧后那些女婢多半是走了,剩下的求着要,我也给打发了。这外面的人,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安排的。”
小易公子说道:“那你先去安排宴席的事吧。”
“那哥哥好生歇息,尽管放心,旬阳城的公子姑娘我可多少都认得的。”熏从郡主说着,就开门走了,那两个随着的女婢也跟着她身后。
小易公子看着她走后,门也给掩了,这才坐在一把椅子上喝了口杯中的水。
夜,无声无息。
清冽的月光和暗之花的晦香,随着夜风飘散在空气中与鸟儿婉转的歌声应和着。
忽然,一阵残花细碎之声在夜中回荡。一股幽香从竹林中弥漫开来,似梦似幻。
恍惚间,一个白影闪过夜幕。刹那间,竹林中竹叶飞舞,一种强大的气压令鸟儿的一切举动停止了,转头看向漆黑的夜幕。
借着月亮的微光看见,一个黑衣影子站在竹叶形成的旋阵中央,手执折扇,薄薄的轻纱遮住了他的半边脸,令人觉得难以接近。
他站在那里,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肩上,黑衣胜羽,眼神清冷,宛若一缕青烟,仿佛会随时随风消,他从后门转入屋内的黑屏中,快到近乎像是一阵风,没有人察觉到,随后他走出来了。
小易公子正看着这南雀朝的诗书,他淡淡说道:“外面的人是你安排的吧,随便找来的?”
“嗯,随便找的。”
“让我不在她们面前露面,也是为了保持这神秘感?”
所谓的神秘感也就是旬阳城里传出的有关小易公子的一切,就例如那奇丑不堪的样貌和无药可救的病症。
前者是假,后者是真。
那男子又是极其机械地嗯了声。
“那为什么又要让我和这赫乌拉·熏从关系建立得这么近?”
“她是小易公子青梅竹马的人,也是他从京都回来后见到的第一个女子,两年的相处怎么可能一场失忆给隔阂了?她知道的远比你想到的多。”
“最后一个问题,你究竟是谁?”
那男子披着长阔的黑衣,“你不需要知道我的身份,你只需要记得你现在是易烊府里的公子。”
“从我到了这南雀朝开始,你每晚的这个时候都会出来,我来这儿应该有十五天了,正好半月。前面的十三天我都卧床不起,直到那一天晚上那个偷偷闯进屋内的女子替我扎针后,我才能够动身,不至于只有心跳还证明我活着。”
小易公子说着,他甚是好看的明眸望着那男子:“我不知道你是谁?可为什么我连自己是谁我都想不起来,但好像每晚入梦又有片断性的画面,告诉我,我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
但我想不起,二十一世纪的我究竟在干什么,怎样来的,又是什么身份什么职业……这些你知道吗?”
“你只需要记得你是易烊府的小易公子,易烊千玺,而我只是一个行走江湖的商人。”
“行走江湖……嗯,商人可不是你这么当的。你也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如果不是,你怎么可能知道我。到的那天晚上,我没猜错的话,从那里看见的一闪而过的影子,就是你。”小易公子指了指那边的黑屏。
“以后你就知道了,明后天我不会来,你多加注意身边的人。”
小易公子道了声:“你真是和我一起过来的,9公子,小易公子叫的,那他究竟是谁啊?”元惜禾问着。
椿花想了下,才道:“姑娘应当是见过小易公子的,莫不然也不会知道他那重病是如何医治的,可奴没随着姑娘见过。从前这旬阳城内传闻的是那易烊府的公子相貌不平,身段矮小,成日里卧床不起,这来城内两年可都未曾听说还出过府。”
自打姑娘那天回来,就像是得了相思似的,茶不思饭不吃的,奴问起,姑娘可直说那小易公子有多好看,比起那传闻可是天差地别。反正椿花也没见过,姑娘爱怎么说便怎么说吧。”
元惜禾道:“传闻毕竟是传闻,你家姑娘先前说的应该是真的。椿花,这样,你把他的全名给我写一下。”
说罢,椿花提笔拿了一张白纸就在上面写下易烊府小易公子。“府内都是唤他为小易公子的,老爷平日里也是这么说的,大家都随着叫了,哪知道他什么全名啊?”
“无妨无妨,给我看看。”元惜禾走到她近旁,看着她写下的七字,着实让她惊了一下。“易烊府,果真是火羊!!”
“姑娘,这是想起什么来了?”椿花淡淡道。
“没,没什么。”元惜禾楞楞地盯着手中的纸张,白纸黑字都明摆着,易烊府的小易公子。
南雀朝,史书并无记载,那这朝看来是不存在这平行世界的,但它极其可能是另一个类似于源星球的地方。说好听点,就是另一个世界。
元惜禾道:“在南雀朝这前,有没有其他的朝代?”
“奴生来便只知南雀朝,其他的未曾听说。先皇在世的时候,打下了半壁江山,而我朝而今却又是连年争战,加之这病灾,旱涝,洪水甚是严重。在七国内,已然是被虎视眈眈着。”
“七国,韩赵魏楚燕齐…南雀?”
椿花摇头道,没明白元惜禾的话,只是道:“姑娘这不用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有一事。”
“什么事?”
“姑娘那夜到易烊府之前,和奴说过是去给小易公子治病,不知这病治没治好?若是易烊府那边来人了,姑娘切莫把被小易公子传染而失忆之事说出去。”
“为什么,怕他们不信啊?也是,这被传染失忆的话,确实有点突然。”元惜禾想着,便说了。
椿花接着道:“倒也不是这么回事,姑娘先听奴把话说完,若是易烊府那边没来人,姑娘素日里也莫要提起。奴这一说,只是姑娘真的替小易公子治了病。”
“那若是没给治成病呢?”
“总之是去了易烊府,这传出去老爷面上挂不住,又得让姑娘足不出户的。”
元惜禾意味深长地道:“噢原来我还可以出府啊!”
椿花笑了:“老爷又没让姑娘你禁足,为何不能出府啊?”
看来这椿花丫头是真的聪明,那她就放心了。话说这原主应该还没这丫头精明吧。若不然就那口吻,哪像是主仆对话,分明就是实打实的姐妹啊。
“椿花啊,你年芳多少啊?”元惜禾道着。
“奴和姑娘一样大,恰好也是同月的,奴这生辰具体的也不知,打小就随着姑娘了。当初阿母把我扔给了姑家,这后来也不知怎的就到了盛元府,还好老爷肯收我,就让我随姑娘了。”椿花说着。
“那我再问你一件事啊,我不是盛元府的六姑娘嘛,这身份连你都不清楚,只说是我爹的女儿,娘亲什么的我就先不说了。但你说我只见过那小易公子几回,怎么就给他医治呢?我医术很厉害嘛?”
“这旬阳城医术在高明的都拿小易公子那病没辙,姑娘这,这我也甚是好奇呢?好端端的在府中待着,哪学来的医术。奴也不知,是不是姑娘偷学的。”
“那我就算是偷学的,那怎么能够那么笃定地去给他医病啊?”元惜禾有些不相信,她问着。
椿花叹了声,随后拿出诗书纸砚:“奴也想问姑娘你呢,可惜失忆了都不记得。”
元惜禾照着椿花的意思,试了试笔墨,在纸上写了番字,椿花叹好:“姑娘这字真好!怎么今儿真的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元惜禾明知故问了句:“我之前字很丑吗?”
椿花既没摇头也没点头,反倒是说起了国监府的事,听她的话,国监府在整个旬阳城内是顶级的高校,也就有点贵族学校的意思。
凡是旬阳城内年满十四的姑娘和年满十六的公子都可以去,只是有要求。
虽不是圣上特意为朝廷官员的子女设下的学府,可也多半是这意愿。没有明确定下必须得是朝廷几等官员的子女才能入府就读,但那国监府多半都是世家子女,非富即贵权财皆有。
这么说着,盛元府的背景好像没有多深。
“怎么公子满的年龄还要大,才能入府?”元惜禾道。
“公子姑娘可不一样,这姑娘多半年龄满了就得出嫁,四姑娘如今十八,如施小娘子又是同姑娘你一个年纪。老太太此次回来,姑娘们还能在待上几年,可这说不准那,这大夫人虽在张罗齐衡小公子的婚事,无暇顾及姑娘们的。”
椿花说道:“可这二公子现而今心思不在这上面,那大夫人指不定哪日就给说起姑娘们的事了。”
元惜禾还在拿着笔在纸上逐字写着:“椿花,你好懂事啊!”
突然被夸了的椿花一脸淡然地道:“姑娘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