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好一个除去巫山不是云!”元盛宏大笑着道了声,看着这诗很是惊叹。“母亲,你觉得呢。”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这真是惜禾想出来的?”老太太盯着那诗挪不开眼了都,很是满意地点头。
“这个不错!这仨姑娘各个都是腹有诗书文墨啊,如玉的干净纯粹……这我看了也是欢喜,这字也是众姐妹中最好的一个了。如施的给到我心坎儿上了,惜禾的更是了不得…这我都不知道如何论才好。”
老太太看向了她,问着:“那先说说这巫山是哪呢?”
元惜禾说道,这嘴一下都瓢了:“顶流…嗯顶峰,顶峰……就是旬阳城里最高的山!”
“那你又说说怎么又和如施一样,七夕夜和云呢。”老太太刚说完,那柳氏就随口道了声:“这不明摆的是想不出来了,就直接用上如施的诗了。”
朱姨娘低声说了声:“就是!也不能直接用啊。”
“噢这不好事凑双嘛,既然如施姐姐都说了这七夕夜,我也就借此蕴意,献上一首不才的诗了。谢过如施姐姐还记着我的生辰呢。”
元惜禾说道,心里却是这么想的,哪是什么借她的蕴意来献首诗,不过在原句上改编了三个字眼,应称作借诗献诗才对。
若不是全命题诗文,让她没有半点发挥背诗的能力,这诗仙诗圣诗魔诗狂的诗她还能随便选呢。
老太太笑着道:“姑娘们说完了,那忱儿是不是也应该说说呢。”
姑娘们说完了?元惜禾回头望了眼椿花,她小声凑到她耳边道了声:“姑娘,注意点。”
她回眸盯着那小七公子,此时那人正发着愣,被旁边的秋姨娘碰了下手肘,这才意识了倒是不紧不慢地说道:“忱儿年龄还未够格,同姐姐们到国监府内读书,父亲已经请先生教了忱儿两三年的诗书了。”
“原来忱儿也会作诗啊!这是要组个书香门第啊。”老太太和善的哼笑了声,这忱儿虽是盛元府里的第二位公子,但总归是姨娘生的,可不比这嫡出的。
“盛宏啊你儿如今也是朝廷重臣,身为这元府里的大公子。你说说,这亲事还能拖吗?方才啊我就听着这什么缘分不缘分的,若是天底下都图个缘分,那怕是就安宁了。”
“齐衡这事我这也不好操办的,这不朝廷诸事多嘛,我这当父亲又不是什么高官,难不成还大费周章把这旬阳城内的姑娘都找上门去吗。”元盛宏笑说。
旁边那柳氏喝了口茶水,她放下杯,说道:“这忱儿也不小了,自己有主意的,母亲就多看看姑娘们的事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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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正是用餐时候,左边小屋是厨房,香味已经飘了出来,厨房灶台旁摆放着羊肉丸子冬瓜汤,酒炙肚胘、素炒小酸笋、香椿鸡蛋、波棱羹等各色菜肴,随后给上了桌。
看这样子不奢侈,多半是特意给那老太太做的。
这突然之间进来个人,在元盛宏耳边道了几句:“老爷,外边有人说是请宴,这帖子没收,人还在外等着呢。”
元盛宏下意识地问道:“这儿都是元家人,要说什么只管说,那外边是什么人?”
“回老爷的话,这来的应该是湘茗府的人,老爷若不然……您出去看看。”
湘茗府是先皇赐的府名,原先是先长公主住处而今给了熏从郡主。
“湘茗府的那位不就是个小郡主,这请宴又是何事啊?”元盛宏说道。
“说是要和徐阳城内的公子姑娘聚一聚,这还借着说是熏从郡主的生辰,生辰是假但这请宴是真啊。”
“你先下去吧,打发让那人离开就是。”元盛宏道了声,那人走了。
柳氏笑着:“老太太刚才怎么说来着,公子姑娘聚一聚,这不现在就显灵了,还需要你去旬阳城里找上门嘛。”
老太太吃了下菜,听着这话说道:“我看啊这就不用了。”
那柳氏一下给急了:“母亲方才不还说给齐衡张罗下的嘛,这眼下便是时候,怎么又不用了。”
那老太太没说了,倒是元盛宏接了话:“这怎么能一样,齐衡是朝廷官员,别说这小郡主请宴了,就算是头上那些娘娘,这也不能随随便便给应下了。怎么能和那些未出阁的姑娘一起吃宴呢,况且那些个公子哥儿能有真才实干的,有几何人啊?”
柳氏在一旁没好气地吃着饭,也没说上话,老太太倒也是一副无关要紧的样子。
柳氏说上了:“齐衡倒是不用去,那这些姑娘们也总归得去吧,熏从郡主的宴请,也无非是旬阳城里姑娘和公子哥儿的聚宴。”
“这熏从郡主对衡儿有意,常人眼里看不出来,我这当爹的能看不出吗?这前些个月,听说衡儿受了伤就在府中歇着,这又是让人送药又是送汤的,就差没给直接来府中看望衡儿了。”元盛宏说着。
柳氏道:“这郡主钟意之人不是易烊府的那位病卧不起的公子嘛,怎么就成衡儿了?我看啊就是主君你想太多了。”
“也罢,这宴请,就姑娘们去行了。齐衡啊今儿还回来吗?”老太太开口道。
“回不来了,这把朝廷的事看得比命还重似的。”柳氏道了句。
易烊府与那盛元府里风格迥异,整体是褐色木结构,整座院子几乎完全由木头制成,一梁一柱都进行了特别设计和细致处理,勾勒出秀雅飘逸之感。
屋脊屋角灵动上翘,琉璃黛瓦,几处白墙错落镶嵌其间,深浅对比,恰与隐园中的山石、流水、庭园、绿柳相得益彰,相互辉映。
屋内光线柔和,靠左墙边的素漆床上平躺着一位青年人,面微皙白,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乌黑的头发,散在耳边,桌台的玉佩发出幽蓝的光芒。门外几个婢女安分地守着。
“你说这小易公子活不成了,我们该如何是好啊,这大门不让入,怎该照顾啊。”门外一婢女道了声。
几个女婢侯着,听得另一婢女说:“这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这不,刚才又跑了一位名医。”
正小声嘀咕着,朝着这边走来了一位身穿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白湖绉裙的女子。她即腰的长发因被风吹的缘故漫天飞舞,几缕发丝飞在前面,额间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吊坠,散出淡淡光芒。
单是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貌美容颜,颈间一水晶项链,愈发称得锁骨清冽,腕上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
美目流转,裙角飞扬,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神情淡漠,许是急着了。
很快到那些婢女面前,她们认得这位熏从郡主的,忙给行了礼。
“你…你们先就在这儿站着吧,我要进去。”
“郡主,这…这你前些日才来过,小易公子病重,只见医。”
熏从郡主说道:“前些日我是来过,什么叫只见医啊?那也不是千玺哥哥说的啊!你瞎在这儿胡说什么呢。我都不见吗,那他见谁,见你啊!”
“奴不是这意思,郡主你…你若不先等着,我去说一声。”那婢女正打算开门,熏从郡主她就已直入门内了。
她身边还跟随了两丫鬟,都同她在内还守着门,堵着那门外的几些婢女。
“郡主,你倒是把门开着啊,若不然奴派几个人进来随着也成!”那女婢看这门一下子被掩紧了,心慌着朝门内喊到。
“郡主和小易公子自幼便是相知,这前些日才来过,又不是头一回了。姐姐,我们还是等着吧。”门外一婢女劝说着。
室内,熏从郡主坐在那床榻旁处,望着小易公子,她的泪直直的落。
“你,你别哭啊。”小易公子侧过身来,眼神都变得有温度了,一双明眸简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眼角却微微上扬。那显得纯净的瞳孔,更是极其好看,薄薄的唇,色淡如水。
“他们都说哥哥你命不久矣了!这不是以讹传讹嘛!请的什么名医啊,都是这城里随便找的,还专门贴了张告示说是能治好就给打赏呢,我那一气就把那贴上的全给撕了。”
熏从郡主接着道:“我,我已经在替哥哥找神医了,这旬阳城内出不了神医,京都,汴京,烟佘……南雀朝这么大总有神医在的!”
“嗯…但愿。”小易公子轻声着,他下了床榻站起了身,手腕处的伤痕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熏从郡主说得极小声,有些不敢相信地开口问了道:“昂,哥哥你没事啊,这这怎么可能,不是上一次醒来后不但失忆了,病重了还好多呢……真,真有名医把你的伤,啊不对是病,全都治好了?”
“要想彻底根治好,我还需要找到那人。”小易公子不冷不热道。
熏从郡主有些领会:“所以哥哥让我把旬阳城的公子姑娘聚一聚。”
他轻轻地嗯了声:“对,我记得她。只是不知道她是哪个府中的。”
那晚手下的人都是他让护送回去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盛元府的姑娘呢,但这旬阳城也就是南雀朝礼制之类的,尤其是规矩颇多,不能直说。
熏从郡主念念叨叨地道:“是他把哥哥治好了?那他是男是女啊。若是公子的话,那哥哥将可直接登门拜访啊,若是姑娘,这未免就…不行不行,怎么可能是哪个府中的姑娘给哥哥治好的呢。这治病看人也不是一个姑娘家该做的事。”
小易公子说着:“这是男是女我也不大清楚,只是记得样子。”
想起那夜的女子,多半是女扮男装,可能作为一名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分辨起来太过明显了。
“那真要是女的怎么办,她要是一见钟情于哥哥了,可不行!”
熏从郡主凝神地盯着小易公子,他朝着她淡淡地扬了下嘴角,只是淡笑了下也没说什么。
熏从郡主接着说道:“哥,你这从京都只身一人回了旬阳,都有整整两年了,我可从未见你出过门。那日我才硬是拉着你去元相寺里走走,途中怎知就下了大雨,也不知道谁放的箭,竟然就正好从哥哥的手腕旁擦过,回去后还高烧了那么多天……现下也因那高烧而失忆了。说来说去,都是熏从的不是!”
小易公子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道了声:“没事。”
熏从郡主转身,如碧波伴清澈的眼神,洋溢这淡淡的喜悦,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她浅浅地冲着他笑了下,还有些害羞了。
她知道之前的小易公子是怎样的,对她是疏离又淡漠的,两人自幼便相知这事不假,但自从他去了京都整整十一年,两人便也是十一年未见。离开的那时他才七岁,而她也就比他小上两岁。
“哥哥当年走的时候,母亲就对我说这是去京都寻神医医治去了,可十多年了,母亲也不在了,哥哥的病也不见得好转。反倒是被我那么一弄,也弄失忆了。”熏从郡主说着,眼眶红润她憋着泪,一字一顿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