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真惨!”
“不是待恶这下手也太狠了!”
“那是你活该!你该庆幸你这几年躲书堆里缺乏锻炼,要是你身体再结实些我觉得你怕是要被打死!”
樊攸边给第九炤抹药边下如此结论。
纪劭也摇头说道:“让一个这样身体的人修炼术,你也真是做得出来!”
第九炤不闻不问自顾自的解释道:“她很优秀,聪慧这词好像就是为她而生,也许正是太优秀了,连上天都对她展示嫉妒。天妒!我第一次见这种无药可治的疾病,带着这种痛苦的双眼如同星辰般回应了我的提问,以其如枯草般苟活勉强度日,不如如烟火般灿烂追求刹那辉煌。
但愿她能让待恶高看两眼吧!她那个状态,除了待恶外找不到几个可以拜托照顾的人了。”
......
司余游走在道路旁,乡土气不能抚平胸中波澜,打乱的气息时时无法回归正常。
第九炤可真气到他了,他给自己介绍的那位同窗居然是一个遭受天妒的女孩,年幼时被他老师捡回来还仅仅营养不良,现在奔走都不能正常,而这种情况下他还教对方了术法,需要身体素质支撑的术法对那副羸弱的身体能造成多大的危害不言而喻。
如此作为司余何不怒?
本来就遭天妒,活到寿终就是奢望,修习术法会让其本就短暂的生命大幅度缩减,说一句草菅人命也不为过。
而对术法掌握精深,想要过普通人生活可行吗?拖着一副残躯在灵异界奔波又可行吗?
虽然糟心,但司余还是决定去看看,若对方真的想闷头朝遍布危机的世界一往无前,那...到时候再说吧。
花了不少时间才到第九炤提及的少年宫,允许参观的建筑自然没有人阻拦自己进入。
下棋的房间不是很难找,这类益智类的兴趣爱好吸引了不少孩童,司余一眼就看到那坐在轮椅上的少女。
弱不禁风却又巍巍而立。
板正的身体带着惬意的笑,即使不用看棋局也知道她胜券在握。
长发披散挡住了因为运动不便带来缺乏日照的雪白皮肤,一双眼睛从侧面看上去也能感觉很圆,鼻梁不算高挺但对于整张小巧的脸而言相得益彰。
美貌、自信、端庄、知性...
并非刻意伪装,很少有人能专注于棋盘还能时时注意在这些年纪尚浅的学子们面前演戏。
这就是读了足够多的书,思考过太多道理的气质,由内而外。
胸藏文墨虚若谷,腹有书香气自华。
这句话放在她身上完全不为过,越是如此司余越是惋惜,好好的一人去学术法作甚?
大概司余的目光停留太久,女孩有所察觉,偏过头来对其微微一笑,再继续将注意力拉回棋盘。
大概是以为自己是其中哪一位的家长吧,既然注意到司余也不在暗中观察了,靠近立于一边,既能看清棋路,有不干扰发挥。
才第一眼司余便差点没笑出声,女孩太坏了,故意在中间散子,每每下子定以堵为目的,让对手难受无比。而旁观者清,看似网留一面,实则为赶尽杀绝,现在局面变成这样,哪怕换自己上也无力回天。
随着一阵钟声响起,全神贯注在棋盘上的孩子赶紧起身道:“下课了,老师再见!”
他这么快意识不妙,定然不是实力原因,不然他也不会下成这样,这么说定然是这女孩这样干不止一次了!
举着棋子未落下的女孩看着落荒而逃的孩子背影,眨巴了下眼,哑然失笑。
局铺太大了虽然收获喜人,但收网太慢,让人给跑了。
看着以手背掩唇轻笑的女孩,司余被笑容感染。
她等待着学生全部离开,认真的将棋子拾回棋盒,待清静下来后她侧头看着还未走的司余面露疑惑。
“请问,有什么事吗?”
因中气不足显得如猫咪般软糯的声音从她口中滑出,大大的圆眼能将半个司余都装进去。
“是有点事,我有一个叫第九益祥的朋友给我介绍这有一位下棋很厉害的人,我便特意来讨教一般。”
“哦,那应该就是我了!欢迎,请!”
司余谢过来到其对面落座,先抱拳。
“在下司余,恕我冒昧,敢问姑娘姓名!”
“不用客气,我叫诗萱妃!额,等等,司余?请问阁下字是不是待恶?”
诗萱妃语气一个转折,表情与上一秒截然不同。
“嗯?你知道我啊!先不说这些了,来下棋吧,请先手!”
“我很擅长下棋!”
“嗯。”
“所以说,我下棋很厉害!”
“我知道,所以请你先手,好让我心安理得不再让你一字!”
诗萱妃闻言一手伸向棋盒,一手探在垂头的鼻翼前,稍加思考后抬头眼睛里如同有太阳光下连绵起伏的海里般盈盈做闪。
“要是你不留手还输给我的话,能不能让我跟你走?”
“若输给你,我会考虑!”
看其表情司余忍不住补充一句。
“至少,我会考虑!”
诗萱妃闻声展颜一笑,一字直落正中。
司余见状,忍不住露笑,不占角吗?过于中正的下法想胜自己可不容易,既如此,自己也不布局了,直接挨拢落子。
诗萱妃见状不开心,不是说不小看自己吗?只有陪小孩子下棋才会将压挡作为战术毫不掩饰的表现出来。
“不抢地跟着我走输给我可不要找借口哦!”
“不会,你下便是!”
诗萱妃不再管他,直接以快棋强攻,一时间挂角如数,片刻后已有形。
不过诗萱妃并未得意,因为她终于发现,在她成形后,司余的路数多少能看出来一二。
“涩手下法!”
“就当如此吧,顺带一提,诗先生,我并未小看你,是你小看了我哦!”
司余也许棋力的确不如诗萱妃,但棋可不仅仅是这一盘上博弈,虽然读过太多诗书见识绝不短浅,但毕竟身体有恙很多事只闻其详而未得一见。
诗萱妃此刻终于明白,司余下棋并非按照棋来走,而是按照自己走法来走,他在琢磨自己,推测自己行棋的动向。
而自己完全因为一开始以为被小看想快速取得优势,掉进他提前布好的局中了。
想到这诗萱妃突然隔子而落,冒着被挖的危险跳子。
这下倒是司余为难了,摇摆不定,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关自己,虽然这一字断过去可能有一点优势,但敢这样下子说不定有自己忽视了的某一处会对大局产生影响。
见司余最终未堵上缺口,诗萱妃松了一口气,连上后长的优势便出来了。
“看出来了吗?诗先生倒是大胆!不过前面失了这么几处,你敢打吗?”
“司先生厉害!完全被你带着走呢!”
“不是我带的,而是你牵着我跑,跟在后面埋雷感觉不错,以后可不要做这种顾头不顾腚的事哦!”
“胜负难料呢!”
不算棋逢对手,司余对于棋的理解完全不如对方,但兵不厌诈,他理解棋的规则,能耍些手段暂时与对方平分秋色。
司余能做的仅仅是不失误,而诗萱妃迅速发现失误能快速补救,落子少不了一些创新手法,高下立判。
“我能问个问题吗?诗先生,你对灵异界认知到何种程度?”
来了,语言骚扰使其分心!
“既然心向往之,自然知之甚少!”
司余一时无法接话,这么诚恳的吗?
“将灵异界视作战场很和乎实意,处理与那个世界相关的问题必然危机四伏。”
“小女子虽然身微体弱,但胆量还是自认不输常人的。”
“倒不是胆量问题,问题就是身微体弱,若你卷入战斗,如何应对?难道得找一人专程护你不成?”
“这自然不必担心,先不提我可以乘骑牲畜不影响行动,我是不会被卷入战斗的!”
“哦,怎么讲?”
“我学的术,名为智周万物!据说是很厉害的术呢,可惜我只能运用一小部分便是极限。而我能运用的这小部分,便是第九师兄不拦我进灵异界的原因所在!
我能将同行之人比作黑棋,使其落于棋盘之上!而他遇到的敌手将会化作白棋被我所知,敌我位置在我眼中一览无余!”
司余有些惊讶,探知类型,很厉害啊!自己认识的人种就荀琥能把他那堆鬼物放出去探路算有探知功能。
“你的身体太虚弱了,自古医武不分家,我虽然不是专业医生但也能看出来些,你怕寿命不足一旬了吧!”
“嗯,修术导致我身体更虚弱了,现在大概也就能活到三十几岁?”
“你现在才几岁?不足二十吧!要是再随我们去日月奔波,哪怕我们能给你提供上好的补品良药,你大概也不能活过三十!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我亦无悔。难得听说有个适合我发光发热的地方,难不成让我安安静静的过着平淡日子等死吗?
刹那的流星与永恒的浮石,在宇宙中是同一物,却有截然不同的结局!更何况,比起浮石,我的生命不仅没有永恒甚至还如同流星般短暂!”
司余动容,伸手笑道:“既如此欢迎你!”
两手轻轻一触即分,司余先行起身告辞。
诗萱妃低头才反应过来,这盘棋自己要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