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南秋然被尉迟汐护送悄悄回宫的当晚,女帝便赐补品十皇子十一皇子,看似平常赏赐问候却是一探虚实,定是有人在圣上耳边吹了风,说皇子私自出宫,抛头露面于市井集市。幸得十一皇子回宫及时,对来人说十皇子在自己宫中,让那人一并留下了要送去十皇子处的补品。来人一看十一皇子都在宫中,他二人一向一同出入,也就没做他想,留下了御赐之物便离开去向女帝复命了。禀报之人也只说自己外出采购之时看到貌似皇子殿下之人,并未说的那般肯定,南瑾只当他认错,依法,论罚,却也没深究,此事就这样过去了。倒是十皇子的宫中下人整夜惶惶不安,一来担心自家主子安危,二来怕女帝知晓,直到第二日傍晚过,南若然回宫后大家悬在嗓子眼儿的心才总算落回肚子里。
本以为经过此番众人至少要在家休息两日,可回府第二日南冷月就同尉迟汐和洛沐烟出现在了上都醉花楼。倒不是她几人真的有那闲情逸致出来饮酒作乐,前日射玩摊前之约她可没忘,且冷月总觉得那日之人不简单,所以这约她不得不赴。
上都醉花楼
冷月三人酉时前就已落座二楼厢房,从房中窗户看出去刚好可以看到醉花楼正门,进进出出的人,楼下大厅都一览无遗,显然那女子此刻并不在。
“那人不知是何来历,既知我等身份还约在这种地方。”尉迟汐虽平时粗枝大叶,不甚计较,可毕竟是世家出身,从小就接受的最传统的教导,故对于来青楼这事是十分反感的。洛沐烟生长于民间,倒没有这么多避讳,相反觉得此地更能够看出一个人本性,平日再有城府之人到了此处也会有软肋,所以落座之后便一直暗自观察着楼下形形色,色的人。
“此处人流复杂,上到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还有不少江湖人士出入,想必有些千机阁探到的消息都没有这些小倌们耳边听到的快。”洛沐烟不禁感慨。
“什么?你是说朝中有人常年流连此烟花之地?这...这成何体统!”尉迟汐一脸不可置信,脸颊一抹红晕。
“尉迟大人,想必是军中待的太久,不甚了解这朝堂啊。你不妨看看你的后方方位,一层楼梯转角处。”洛沐烟朝她使了个眼色。
尉迟汐顺着低头望了过去,只见楼下木梯转角处的一桌,虽隐蔽可从这个房间的角度望出去刚好能看到面对楼梯侧面,无人会发现的那张脸。虽然时而露出脸时而又被遮挡,可她们几人对这张脸可太熟悉了。“刘大人!”尉迟汐嘴巴张的老大,双眼更是瞪的像要掉出来一样。也不怪她,这刘大人平时可是最正儿八经的一副模样,对谁都爱说教,特别是每当看到尉迟汐吊儿郎当的样子都会好心劝诫一番,说小将军统帅尉迟军应该拿出该有的威严,而不是成日嬉皮笑脸。而此刻下座之人,左右都搂着小倌,一人夹菜一人喂酒,中间那个人笑的灿面如花,哪儿还有平时那不苟言笑的样子。“真不是东西啊。”不禁脱口而出。
咚咚咚敲门声响,阿木过去刚打开门,就见一藏青色身影瞬间飘进房。
“谁不是东西?小将军该不是在背后骂小人吧,小人只不过上了趟茅房,晚了那么一弹指功夫,怎地就不是东西了。”女子进房直接坐在了仅剩的一个坐席上,脸带笑意。
“你可真是爱伸着脑袋接石头啊。”尉迟汐白了她一眼。却也暗自琢磨对面这人的功夫,她们几人在房中说话声音特地压的很低,就是怕有人偷听,若不是极好的内功,从房外应该是听不到她们声音的。
“哦?不是说我?难道...是在说刘宜?”说着端起了面前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抬头一饮而尽。
此话一出桌上三人皆是一愣,刘大人所坐位置一看就知是特地避开人耳目,整个酒楼应该只有她们现在这间厢房是能够看到那个位置的,且不说距离甚远,就那时隐时现出现的脸,若不是真正熟悉她的人,一定也不敢肯定那人是谁,但这个女人从进门到现在压根儿没往窗户外看一眼,就能准确说出楼下之人的名字。
“那日...”冷月开口
“那日,多谢宸王殿下赏赐。”
“不必,其实你本知那日射箭之事有蹊跷,却不想惹事,不是吗?”冷月看着她的眼睛,毋庸置疑。
“哈哈哈,是。”女子回答的坦坦荡荡。“箭偏离的一瞬间我就发现了,可我没什么兴趣就不想多做无谓之事。”
“听这意思倒是本王多事了。”冷月冷嗤。
“不不不,殿下千万别误会,小人可不是这意思。小人乃一介平民,哪斗的过那恶霸,当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您不一样,您是大夜的王爷,大夜子民心中的英雄,为民除害天经地义。”说着又笑着饮下一杯酒。
要不是她这般不讲客气的像在喝自家的酒,在座的几人恐怕真的会以为她是害怕王权富贵之人。
“这位姑娘,不知如何称呼。在下洛沐烟,不才,王爷军中任军师一职。”洛沐烟很少自报家门,可又觉得就算自己不说这人也一定了然,不如先自我介绍再以礼问人。
“好说,在下姓秦,名函语。爱好嘛,逛青楼算吗?”还是一副轻佻姿态,逛青楼这等词从她口中说出来好像就跟吃饭,如厕,睡觉一般轻松平常。
“你这人竟这般不正经,逛青楼能叫爱好吗?!”尉迟汐实在看不惯她这幅风流模样,想到那日初见之时她也是搂着一个小郎,当时还曾想是她内室,现在想来也不知是祸害了谁家儿郎,虽不爽,可碍于冷月在场又不好发作。
“我以为大人们想听小人的自我介绍,遂说与各位。”
“行了。”冷月不想再继续听她二人说些废话,“秦姑娘擅骑射,轻功不错,过人之处远胜我等所知,不知此番相邀意在何为?”
“难道不是殿下那日说想与在下交个朋友,朋友之间,邀您共饮又何须什么理由。”说的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之处。“难道殿下不想知道那日是谁掳走了您的侧君和弟弟?”
“你知道?”洛沐烟和尉迟汐同时问道。虽心中早有猜测,可始终是没有确凿证据的,而这个秦函语轻而易举就说出了此事,那日遇袭明明发生在和她分开之后,可她却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这人的本事看来不容小觑。连他们都无法确认的幕后之人,她说出来的语气好像一点都不怀疑,可以说是十分确定。
“我当然知道。”手中的酒杯晃了晃,“殿下聪慧,是明白人,懂得分好坏,不像有的人,好心当成驴肝肺,援手当作陷阱。”
“那日是你!是你射箭告诉我们他们被掳去的地方!”尉迟汐反应到。
“怎么?小将军终于知道自己欠了我多大一个人情了。我可是冒着被那些人抓到的风险在给你们送消息。”
“多谢。”冷月虽有琢磨过,但也没想到那日出手相助之人是这位那晚才刚认识的人。对她,她是感激的,正因为消息送来的及时,她和尉迟汐才能赶到。
“殿下不必跟小人客气。”
饶是见过两次,又交谈了这一会儿,洛沐烟还是看不透眼前之人。平常之人若是有何目的,再小的心思,说两句话后。她都能一眼看穿,可眼前之人,她看不透她的目的。毫无攻击性,也没有看到什么利欲,好像她做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不计回报一样。虽然她嘴上说着欠她一个大人情,可丝毫感觉的不到她有想让人还情的想法。对于尉迟汐看她的嫌弃,和话中对她的不屑,她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如此气定神闲。对她们提出的问题,她有问必答,也不遮掩,回答的那般坦荡,或者可以说是压根儿不想遮掩什么,正因如此便更叫人琢磨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