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隐士高人在夏颂心中的形象应该是一种云淡风轻,看穿红尘的感觉,可眼前的这个老头是什么鬼?!
夏颂强行按耐住想把他抽飞的冲动,嘴角颤抖地问道:“敢问前辈可是传说中的鬼匠?”
“鬼匠?什么东西?没听说过。”老人挠了挠头,继续双眼放光地看着客甘棠,像只发了春的狒狒。
“喂,老头,你看够了没有?小心我师傅揍你,他很厉害的。”客甘棠发飙,作为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被男人还是一个老头如此盯着看,其羞恼程度可想而知。
“咳,抱歉,小老头我太久没看见女人,有点激动。”老头轻咳一声,然后挥了挥手道:“两位若是来喝酒的就请进;若是来问人的……小老头我不知道有鬼匠这个人,再说是得多二才能叫鬼匠这个名字。”
夏颂微眯着双眼,他能感觉到,眼前的老头,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他的气出现了剧烈的上下波动,他一定是鬼匠,或者至少是与鬼匠有关的人。
“当年那场比试到底发生了什么?”正在夏颂发愁该如何让鬼匠帮自己铸剑时,先前一直躲在他身后的客甘棠站在了他的身边,并轻笑道:“鬼手夺天劫造化,巧技震地动山涛。铸得一剑惊风雨,笑言非器而为道!……曾经如此自负的鬼匠,为何如今却连承认自己也不敢呢?”
老头浑身一颤,扭过头来,有些复杂的看着客甘棠:“你是从哪知道那首诗的?”此时的老头之前的猥琐全然不见,眼中满是复杂与哀伤。
“这世间只有不想知道的事,没有无法知道的事。”客甘棠有些神秘的笑了笑。
鬼匠看了她许久,似是明白了什么,苦笑着摇摇头:“原来是那个地方的人,怪不得……怪不得……你们来找我干什么,若是铸剑的话就请回吧,小老头我封炉很久了。”
客甘棠哼了一声:“少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
正在客甘棠想要揭穿鬼匠时,夏颂挥了挥手制止她,然后道:“如此,叨扰前辈了。”
两人离开酒馆后,客甘棠气呼呼道:“你为什么要走,我完全可以揭穿他,我说过,世上只有我不想知道的事,没有我无法知道的事,我马上就可以戳破他的谎言,我可以让他帮你铸剑。”
此处客甘棠省略了一些事没有说,就算她戳破了鬼匠的谎言,鬼将也未必会帮她,她之所以信誓旦旦的说可以帮助夏颂,当然不是因为可以辨别鬼匠话语的真假这么简单,她的底气来源于她的势力,那个即使在整个世界上也数一数二的地方!
夏颂看了客甘棠一眼,少女想用什么手段他怎会不知?别忘了他可是拥有两段记忆,那段花间剑派的记忆中,他所遇到的手段可比少女想用的手段更多,也更毒。
夏颂回头看了一眼酒馆,他是心怀天下,欲救万民于水火中,但这也同样不妨碍他耍一些小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夏颂轻笑一声:“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今晚月亮会很圆的……”
“什么?”客甘棠没听清,但夏颂却是不再言语,只是嘴角弯起一个神秘的弧度。
……
夜
月亮高悬在漆黑的天空,金陵城虽有不夜城之称,但这条小巷显然并不属于不夜城的一部分,这条小巷中,万家早已歇息,四处一片暗淡,只有偶尔的几声犬吠。
突然,在一处酒馆中突然燃起了大火,接着小巷中顿时沸腾起来
“走水了!走水了!”数不清的人叫喊着,嘈杂、无序、慌乱!
一位老头从酒馆中跑出来,看着熊熊烈焰中的酒馆,他的眼中先是闪过一道愤怒,然后很快的冷静下来:“不要慌!跟我……”
在老人的指挥下,酒馆的火很快被扑灭,但奇怪的是,这种火势蔓延的很慢,除酒馆外,其他地方并没有受到太多的损坏,大家纷纷感慨这是一个奇迹。
老人将周围的邻居安抚劝回家后,小巷重新归于寂寥,老人爬上酒馆有些残缺,并已经被烧黑的屋顶,冷冷道:“我只是不帮你铸剑,你就来烧我的家,这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他看向不知何时已立于他身旁的一位少年,正是这位少年最先发现火情,也正是这位少年,找来了金陵城的官兵,大火才如此容易地被扑灭,这位少年正是夏颂。
夏颂笑了笑,摊摊手说道:“前辈这可冤枉我了,我只是晚上想再来劝前辈一次,可是刚好碰上这场火灾,前辈这次真是幸运。”
“少来,”鬼匠看着漆黑的夜空,淡淡的说道:“你我都不是蠢人,如此浅显的把戏,何必要装?”
夏颂不争辩,这场火正是他放的,他也没打算隐瞒:“我刚才去前辈后院放火时,看到前辈家中有锻造室,众多神兵挂在墙上,表面光洁发亮,很明显被人精心保护着,前辈明明匠心仍在,却为何骗我说已封炉呢?”
“从你的行径便可以看出来,你想要兵器所谓何事?”鬼匠看向夏颂,眼中似有涛天仇恨:“我的兵器绝不会为你们而出鞘。”
夏颂在鬼匠身旁坐下:“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若得剑,断不会为己之私欲而使神兵蒙尘。”
“哦,”鬼匠轻蔑的笑了笑:“那你所图为何?”
“公平……”夏颂看向鬼匠,雄心万丈地说:“若得三尺青锋,当以此斩尽天下不平事!!!”
月下的少年,眼中似有火光。其真诚的内心,识人无数的鬼匠早已感受到。
鬼匠有些失神的看着少年。啊……何其相似,当年的自己也是如这样一般,慷慨激昂,欲成就一番大事,可是……现实却给了他重重一击,他下意识的反驳,这种反驳似是在为自己这些年的软弱辩解:“你为得剑,对我的酒馆放火,这就是你所言的‘公平’。”
夏颂站起身:“这世间自是没有绝对的公平可言,我得剑是为了大多数人的公平,为此,牺牲少数人的公平,理所应当。”
鬼匠苦笑了一声,被他近乎诡辩的理由说服了:“我同意帮你铸剑,但我要监督你的一言一行,当我认定你的行为准则不配我的剑时,我会将其收回。”
“欢迎,”夏颂走到屋顶的边缘,向天空中的明月伸出手,大笑道:“就请前辈看我如何……以三尺寒霜剑,斩尽天下不平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