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将军不是一个闲散的官衔,在军中,上将军仅次于大将军,有在外调度指挥之权。身为炎炽军的上将军,上战场杀敌乃是天经地义。
可苏止,身为上将军,竟然连看个尸体都能吐上半天。
这样娇惯的小孩子,轻而易举做了炎炽军上将军,对人族来说,不知是福是祸。
承逸记忆中的安宁王,谨小慎微,从不敢越雷池一步。
他隐隐觉得,安宁王似乎已经不安于默默蛰伏,从不久前忽然钦点幼子为上将军开始,便似是要向天下宣告他潜藏已久的野心了。
可到底是什么让他有了这样的转变?
千头万绪皆在一念之间,承逸与九禾各怀心思。
九禾无奈摇摇头,眼前的事情更加重要。
她转身对小聂道:“你来帮我把她们搬到桌子上,仔细检查一下全身。”
小聂点点头,便将两张靠在墙角的桌子挪到了棺木旁边。
尸体已经僵硬,因为全身都没有了水分,小聂只稍微一用力,就将两具干尸从木棺里起了出来,平放在桌面上。
小聂伸手要去解两具干尸的衣带。
“等等,”九禾忽然出言阻止,“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便是身后也要脸面的。”
她转身问尚留在屋外的县令和师爷:“我们检查一下遗体,死者为大,要把门关上。你们两位谁进来一下,我有几句话要问。”
县令脸色煞白,连连摆手,回道:“下官身体有些不适,审案子的时候,是师爷帮忙问的话,他比较清楚案情。”
九禾看向那干瘦的师爷,只见冷汗涔涔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却不敢忤逆县太爷的话,只得低头答“是”。他抬起了颤颤巍巍的腿,迈入了殓尸的屋子。
九禾轻笑一声,果然如她所料。
见师爷已经进来,她便一点都没犹豫,“砰”一声关上了门。
屋内的活物就只剩下了承逸,小聂,师爷和九禾四个人。
小聂褪下了死者的衣物,从头到脚一点点仔细检查着尸体,九禾则环着手臂站在一旁看着他。
比起如今五感六识俱微的自己,小聂一定能发现更多的问题,九禾对这一点十分有信心。
这样想着,她便转身去问案情:“尸体是怎么被发现的,师爷能详细跟我们讲一下吗?”
“是,”师爷拱手道,“都是案发第二日清晨,丫鬟进房间叫两位小姐起床时,发现的。”
“发现时,尸身是什么样子的?”
师爷皱起了眉:“都是,像现在您看到的这样,是完全干瘪了的尸体。不过身上没有任何衣物或者被褥蔽体。”
“都平躺在床上?”
“是的,都平躺在床上。”
九禾摸着下巴,沉思了半晌。
不一会,她又问道:“两位小姐家都家境殷实,家中下人应该也不少,事发夜里,难道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吗?”
“这……”师爷犹豫了片刻,似乎是在考虑怎么措辞,“事发当夜,两位小姐房中贴身伺候的丫鬟都被支开了。”
“哦?”九禾挑眉,“夜里把丫鬟支走,这是,会情郎?”
师爷点点头道:“所以,我们都认为她们是被妖物迷了魂,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会不会是她们早就认识了凶手,提前约好的呢?”九禾问道。
“这个不太可能,”师爷回道,“两家都是大户人家,家规甚严,两位小姐又是娇生惯养,很少有机会出门的。”
“那或许是府上的人呢?”
师爷摇摇头:“府内的众人我们都一个个盘查过了,都是知根知底的,侍从们并没有谁和小姐们走得太近,且当晚都有不在场的证人。”
九禾点点头,心道,这样就排除了熟人作案的可能性。
她想了想,又问道:“你们审问过值夜的丫鬟吗?当夜两位小姐有什么异常,又是以什么理由把她们支走的?”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师爷叹了口气,“李府值夜的丫鬟当日便被家里主母打死了,张府那个第二日发现了尸体,直接吓疯了,一句话都问不出来了。”
直接打死?人族的贵族竟然可以这样无法无天吗?
九禾忿忿,却压下怒火,只接着问:“那你们是怎么知道她们当晚被支走了的?”
师爷道:“根据其他丫鬟婆子的供词,说是两个出事的丫鬟,当晚都有和别人哭诉,说是被自家小姐骂出了屋子,夜里便没再回去伺候,回了自己屋子休息。这是很多人都看见了的。”
九禾皱眉道:“所以案发当晚,两位小姐都骂了屋里当值的丫鬟?”
“是的!”
九禾和承逸对视了一眼。
出奇一致的手法!
确是同一人作案。
白狐族有摄心术,可以控制人心智。
这便合上了,所以她们要找的凶手,大概是一个白狐族人。
而死者又都是女子,故而这个凶手应是个白狐族男子。
可白狐族人大多修女身,白狐族男子本就稀少,在族内地位也不高。
所以一般并不会离开本族,来到人族为所欲为。
但是这个凶手却似乎很是高调,甚至是在炫耀自己的杰作?
九禾想起了白嬉,心道白嬉会不会对这作案的白狐族男子有些头绪?
“我记得你认识一个白狐族的男子。”承逸忽然道。
九禾挑眉,她刚刚想到白嬉:“你说白嬉?”
承逸点点头,有些意味深长地望着九禾。
九禾忽然意会到了承逸神情中的意味,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怀疑白嬉?”
承逸不置可否:“毕竟白狐族男子并不多,常年不在族内的就更加少了。”
“这绝不可能,”九禾紧紧皱着眉头,“我与白嬉认识多年,他绝对不是这种心狠手辣之人。更何况,他一直待在神鬼林……”
话说到一半,九禾忽然想起来,白嬉确实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并不像自己和小聂一样,喜欢总是待在一个地方。
她忽然想,或许,他出了林子……
九禾狠狠甩了甩头,气愤地想,自己怎么能这样想白嬉,相知相伴几十年,白嬉就像她的家人一样,他绝不会是这样的人!
“你真的了解他吗?”承逸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