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逸见她不回答,以为她仍然不舒服,于是伸手覆上她的额头。
他的手很大。九禾觉得他的手遮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于是伸手想要拨开。
他却顺手握住了她纤细的手指,一起放在了被子上。
九禾能感觉到他粗粝的指腹,慢慢地搓捻着自己的手指。
他声音低哑道:“你发烧了。”
九禾的心漏跳了一拍。
她倚在他的怀里,他握着她的手。
这样亲密的姿势,在九禾前一百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
是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挣脱吗?可挣脱会显得太过刻意吗?
承逸不知道此刻怀里的小女人早已心猿意马,只觉得她过于安静,可能真的病得有些重,便安慰道:“你睡一会儿吧。我给你输些灵力,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可这样的姿势,她怎么睡得着!九禾心中如小鹿般乱撞,可身体却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承逸为什么总对她这样亲密?九禾在心中问自己,是他对所有人都习惯性地这样,还是说,他对自己有一点点好感?
他喜欢自己吗?
若是他喜欢自己,或许他会同意和自己一起回到神鬼林,过漫长无趣的日子?九禾这样想着,那她要不要问问他的想法?
可若是自己开口问了他,他却嘲笑自己自作多情怎么办?
或许他们狼族,或者尾狐族,并不像自己这样在意男女授受不亲这种事情。或许在他看来,身体贴着身体的运功,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九禾心中思绪万千,却缩在他怀里一动都不敢动,就像被下了定身咒一样。
承逸的手换了一个动作,他轻柔地摩挲着她光滑的手指,渐渐与她十指交缠。
九禾感受到承逸醇正温暖的灵力缓缓从他们交握的掌心输送到她的全身。
渐渐的,她的四肢变得舒展,头脑也清明了起来。
可能因为他怀里的温度太温暖了,没过多久,她脑子里的那些有的没的开始渐渐迷糊起来。
她慢慢适应了承逸怀中的这个位置,甚至微微阖上了眼,有些昏昏欲睡。
承逸感觉到怀中的小女人已放松了原本僵硬的身体。
他望向她,见她已经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像只打盹的猫儿。她身上散发出好闻的茉莉香气,十分诱人。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紧紧黏在她白皙无暇的面颊,和那一小段露在被子外面的白玉般的脖子上。她就依偎在自己的肩上,他的脸只需要往前凑一点点,就能触碰到她雪白的侧额。
他的心忽然躁动起来,他想要用嘴唇感受她光滑的皮肤,他想要更接近一点嗅一嗅这朵茉莉的香气。
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承逸心中一惊,自己刚刚在想什么!
九禾也被吓地一个激灵,差点从承逸怀中跳了起来。
却被他紧紧压住,没法挣脱。
“有……有人敲门!”九禾紧张道。
“我听到了,”承逸干咳了一声,掩饰着心里的慌乱。
他松开了她的手,却抬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你慌什么,坐好了,我去开门。”
怎么能不慌!九禾腹诽,他们这样暧昧的姿势,若让人看到了,肯定会误会的。
可她转念又想,为什么自己像是做贼心虚一样,明明她什么也没做,是承逸趁人之危…...
承逸好整以暇地起身,又伸手拿了个枕头靠在九禾身后,这才不慌不忙地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的刘立春显然没料到开门的是清河王。
他只愣了一下,便“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见过清河王。”
立春身后,吊着胳膊的刘二狗也忙俯下身子行礼。
承逸对他们的打扰十分不悦,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只冷冷问道:“刘公子们有什么事情么?”
“我……”刘立春支吾了半天,心道这里不是医仙的房间吗,怎么出来的是清河王。
可想到刚刚费了好一番功夫才问到的位置,应该不会有错。这才鼓起勇气道,“小人想求见医仙娘娘。”
承逸皱眉,不耐问道:“这么晚了,找医仙有事吗?”
此时九禾也从床上起身,走了过来。
她见到跪在门外的两人,脸一红:“清河王……来我这里商量一下明日的行程……”
承逸听了这话挑了挑眉,她这是忙着辩解么?
她就这样着急和他撇清关系么?
他转头,却又看到她脸颊上可疑的酡红。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心情也好了不少,心道这小妮子还不算太迟钝。
九禾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刘立春立起了身子,忽然从袖子中掏出一把匕首。
那匕首映着屋子中的烛光,在夜里显得格外刺眼。
承逸下意识将九禾护在身后,冷冷道:“你想干什么!”
刘立春直直望着承逸,却将那匕首以刀柄朝向他,递了过去。
他大声说道:“昨日在春桥村冲撞了王爷与医仙,今日还想要栽赃嫁祸给两位,都是我刘立春的错,与姐姐无关。”
“今日立春将自己的这条命陪给两位,要杀要剐,立春绝不吭半声!只希望王爷和医仙娘娘能大发慈悲,把姐姐放了。”
九禾从承逸身后走出来,定睛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的胖子。
他手中握着那把锋利的匕首,身子直直立着,面色潮红。
可他的眼神却很坚定,与白天在大堂上唯唯诺诺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递出匕首的那只手,虽微微颤抖着,可手指却紧紧捏着刀刃,似是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
“你怎么找到后衙来的?”九禾脱口问道,她以为县令已命人将他看起来了。
刘立春低下了头,没回答。
他只顿了顿,便接着道:“姐姐一生凄苦,处处为立春谋划,如今好不容易过两天好日子,立春绝不能看着她再掉回地狱。”
他忽然将手中的匕首对准自己的心口:“立春从小就是个废物,处处遭人嫌弃,唯有姐姐和二狗对立春好!立春或许本来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所有的一切都是立春自己所为……李家,郑叶子,所有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做的,和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若是贵人想要为他们报仇,我立春这条贱命今日就陪给你们。”
说着,他手握刀刃,就要往心窝里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