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满以额抵地,语气委屈:“李仲他,因自小与奴家一起长大,便倾心于奴家……那时见我嫁给了夫君,他就心生怨念,便……便想要趁我回家省亲之时,轻薄于我。舍弟气不过,这才……”
始终安静立在一旁的郑青听她这样说,脸“唰”地一下变得铁青。
他大怒道:“刘小满你莫要满口胡言,仲儿从小与我家叶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时候又早与叶子有了婚约,怎么可能会喜欢你!”
刘小满“腾”地立起了上半身,双目圆睁,嘴角还挂着泪水。
她愤怒地看向郑青,驳斥道:“郑叶子与他青梅竹马,我又何尝不是与他青梅竹马!郑叔叔好不讲理,你又不是李仲,你怎么知道他喜欢郑叶子,而不是喜欢我?”
九禾挑眉,她总觉刘小满对李仲似乎有些别样的情绪……这情绪,绝对不是对着一个喜欢自己又想要轻薄自己的青梅竹马的。
可李仲已经消失了……甚至整个李家都只存在于这些人的记忆之中了。
大概再也没人能证明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刘小满自己。
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死无对证了吧。
一个幸福的四口之家一夕消逝,却没人知道究竟为了什么。或许也没人愿意为他们讨回个公道。
九禾心中生出些悲凉之感。
刘小满大概也觉得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可能会引起大家的猜忌。于是再次抽泣了起来,以袖遮面:“虽然立春及时发现,李仲他并没能得逞,可这事发生了之后……奴家只觉得抬不起头来,日日都觉得愧对夫君,时时都觉得自己不洁之身,怎配得上伺候夫君!幸亏夫君不弃,怜惜小满……竟然还抬了小满的名字入了族谱……小满真的是感激涕零,今生今世做牛做马都报答不了夫君的抬爱!”
县令听娇妻哭得梨花带雨,又对自己感恩戴德,哪里还有初时的责怪。
若不是上面还坐着一个清河王爷,他早就一把将美娇娘搂进了自己怀里好好安慰了。
那郑青虽十分了解李仲为人,却没法证明小满说谎。
他嘴也笨,不知道该怎么为李仲辩解。
于是只梗着脖子跪在了地上,嘴里说道:“仲儿绝不是这样的人,我以性命担保,仲儿绝不是这样的人!”
九禾皱眉,一会儿的功夫,地上就跪了一大堆人。
在神鬼林中从没这样的规矩,是以九禾很是不习惯。她不知道为何,人族人要动不动就跪下。
她只道:“你们都起来吧,不必跪在地上。”
却没一个人起身。
九禾叹了口气。
她此时脑袋隐隐作痛,也没那么多的心情去管这些人。
她暗道,他们既然喜欢跪着,那就跪着吧,于是只道:“逝者已矣,我又不是青天大老爷,也没权利追究什么过错,”即便她想追究,也早已没了证据。就像是县令刚刚说的那句话,她也同样不能只听一家之言,“只要刘立春保证以后不再找郑家的麻烦,那所有事情都可以算了……”
小满听罢,暗暗松了口气,连连承诺会看住刘立春不让他再惹是生非。
“我话还没说完,”九禾又道,“还有一件事,涉及我自己,还有清河王爷,我却是要论上一论的。”
众人皆匍匐在地,唯唯答“是”。
九禾问道:“县令大人,你毫无证据就说我是吸人精元的狼妖,这事要怎么算呢?”
县令听她这样说,瑟瑟发抖道:“医仙娘娘饶命!小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目光短浅,以为会使法术的就是害了张员外和李员外家女儿的妖物,实在是小人的过错,还请医仙娘娘恕罪啊!”
九禾冷笑:“只因为你目光短浅,就能随意抓人打人吗?县令大人不要欺负老身我久居林中,没见过世面。”
县令满头大汗,浑身都抖成了筛子,吓得都语无伦次了,只一味求饶。
这时,刘小满却道:“医仙娘娘恕罪,夫君也是听了刘二狗那傻小子的话,这才误会了医仙娘娘和王爷的!”
九禾心中冷笑,暗道她这是又将责任推卸给了愣头呆脑得近乎有些傻的刘二狗。
可平心而论,这女子遇事冷静,逻辑缜密,心肠又够狠。果然,年纪轻轻便做了县令夫人,也不是没道理的。
刘小满又道:“是刘二狗回来信誓旦旦跟我们讲,说是在您两位身上,闻到了那两位死去女子身上的味道!”
“众所周知,二狗从小鼻子就灵,故而我们不得不信啊,这才误会了两位贵人的!医仙娘娘若是不信,尽可以将二狗传来,与我对峙。”
九禾挑眉。
刘小满说得信誓旦旦,她却一点都不信她这一套说辞。
一来,她和承逸从未见过那两个被害死的女子,怎么可能有相同的味道。
二来,她已经了解了二狗的性格。
他的性格,为了刘立春,撅了自己的胳膊也在所不惜的。九禾明白,此时刘小满把事情推倒刘二狗头上,那他自然也会一力扛下所有罪责,保全刘家姐弟。
九禾因此更加讨厌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实际上却一肚子坏水的刘小满。
可无法啊,九禾心中暗道,这刘小满果然巧言善辩,因此有恃无恐。
她心中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特别是,叶子在众人前受辱的那一幕幕再次映入自己心头。
她想,一个女子的一生就这样轻易被毁了,外加一个家破人亡的李家;还有自己,险些被当成妖怪绑起来下狱……这一切的一切,就这样白白发生了吗?而始作俑者,却不需要付出任何一点点的代价吗?
九禾不是圣人,她虽然自认心胸开阔,却也没法做到以德报怨。
九禾嘴角绽出一个冷冷的笑,道:“小满能言善道,九禾自愧不如。可是还有一件事情,郑家大嫂跟我说,前段时间,立春因不满叶子与刘秀才的婚约,竟然把叶子掳走,意图不轨……”
九禾将手中的茶杯丢在桌上瓷质的托盘里,发出“叮咛”的声响:“我倒是想请县令大人来帮我断一断,这要怎么办。”
“这……”县令早已经被九禾的三言两语吓得话都不会说了,此时乍一听到这事,冷汗涔涔而下,“小人从没听说过这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