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忙一揖到底,恭敬道:“下官怎敢!这事本就是误会,多亏了医仙娘娘和王爷在旁边瞧见了,要不然还让下官差点误会了郑家人,真是惭愧,惭愧啊!”
小石头牵着父亲的手,站在县令大人的对面。
他听他们这样说,只抿着嘴,可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刘春和小满,似乎并不满意他们的说辞。
九禾点点头,又问道:“那刘二狗的胳膊又是怎么回事?为何立春小公子说是我们弄的?”
这时刘立春似乎是缓过了神儿来,他咬咬牙,接过了九禾的话来:“那是昨日二狗自己摔的。我俩……昨日与王爷拌了几句嘴,二狗就心生不满,所以他就想把肩膀的事情赖在王爷头上……都是我们的错,我们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刘小满也一边抽泣了两声,一边脆生生地说道:“是舍弟无意间冲撞了贵人,被贵人教训了之后,才心生不满!还望贵人大人大量,原谅他们!”
被教训了之后心生不满,九禾暗道,她这是意有所指,责怪承逸昨日先出手挑事咯?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俩多蛮横不讲理一样,”九禾笑着道,“要是昨日立春公子冲撞的不是我们,不是什么贵人,而是春桥的普通村民,那今日,就像县令大人说的一样,可就要下狱,游街,斩立决了呀。”
九禾的语气极轻巧,听在县令的耳中却是心惊。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哀声道:“求医仙娘娘恕罪,下官这是听了这刘家姐弟背地里的怂恿,说您两位会什么妖法,这才误会了两位贵人。谁能想到我清南县这个小地方,竟能得清河王爷与医仙娘娘亲临,真是蓬荜生辉,是下官求也求不来的福分啊!”
“哈哈,”九禾笑了起来,看着那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的县令,“一句话便将罪过都推给了家中内眷,县令大人好一个明哲保身啊。”
那县令听了这话,脸都青了,他没想到九禾话锋转得这样快,刚刚还在责怪刘小满,这会儿却又帮她说话。
他一时哑口无言,不知说什么才是对的,半天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刘小满见状,忽然一头磕在地上,接过了话来:“还请医仙娘娘莫要错怪了夫君,一切都是因为奴家不忍弟弟受辱,这才央求了夫君大人帮弟弟出气的。这一切都是奴家的过错,王爷和医仙娘娘若是要罚,便罚了奴家吧!”
说着她偷偷看了一眼上首的承逸,便又低声抽泣了起来。
九禾却捕捉到了她向承逸投过去的那一瞥。
她看着她那乌黑发丝半遮住的若隐若现的白皙的侧脸,以及青葱一般纤细修长的脖颈,心道自己见过的美女不少,却没见过这样梨花带雨般,哭起来也别是一番风味的美女。
若自己是男子,大概也会想要保护这样娇婉柔弱的女孩子吧。
这样想着,九禾便不由自主看了一眼承逸。她想那刘小满,大概就指着承逸能对她生出些怜惜爱护之心吧。
可谁知承逸连看都没看这堂下的几人。
他只把玩着那只盛着茶水的杯子,似乎上面有什么特别值得研究的名画一般。
九禾心道,莫非狼族的男子对人族女子不感兴趣吗?
她余光看到了站在一边郑青,即便是和这对刘家姐弟有着血海深仇,都会忍不住拿怜惜的眼神来看着刘小满。
可承逸怎得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或者说,他对女子不感兴趣?
承逸感觉到九禾的打量,也回望向她。
他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道:“你的话问得很好,竟也有几分县太爷的架子了。若是喜欢,我回头跟州丞打个招呼,也让你做两天县令试试。”
九禾听出这话中的调侃,只回了他一个白眼。
可跪着堂下的县令却当了真,连连哀求道:“王爷开恩啊,小人……小人刚做上县令没多久,对县衙事务不太熟悉……还望王爷能多给小人一些时日,小人一定会做一个秉公执法的好官,绝不敢再包庇亲属,只听信一面之词!”
九禾好奇道:“看你已经一把年纪了,你才做了县令没多久?”
那县令羞馁:“是……小人到了不惑之年才考中的举人,后等了好几年才等到这清南县县令这个补缺。故而,空有些年纪,却也是,刚刚做官。”
九禾忽然想到那刘秀才。原来他要走的便是县令的这条路。
“这么说,你已经四十好几了?”九禾好奇问道。
“是,是!后年就到知天命之年了。”县令答道。
九禾点了点头,又问:“小满,你今年多大了?”
刘小满答道:“今年刚满二十。”
年龄差得好大……九禾心中想道,刘小满这么年轻,又是刘家村村长之女,怎么会嫁给这个可能比自己父母年纪都大的县令。
她虽好奇,却不方便问出来,便只点点头,又问道:“刘小满,你听说过李仲这个名字吗?”
小满怔忪了一下,不过片刻,便道:“听说过的……李仲,是小满幼时的玩伴。”
九禾没料到刘小满竟答得这么爽快。
幼时玩伴……
却最终因她家破人亡……
九禾想到李仲的下场,心中便有些冷,她皱着眉问道:“既是幼时玩伴,县令夫人为何不愿意对他网开一面?”
刘小满心中一凉,暗道,终于来了!
自从知道郑叶子家的客人竟然是清河王与医仙时,她就料到,他们或许会追究李仲的事情。
果然……
小满的眼圈霎时红了,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是舍弟做事过于冲动了,”小满深深叹了一口气,哑声道,“可立春这样做,也是事出有因,还望医仙娘娘不要只听信一家之言。”
“哦?”九禾挑眉。
刘小满以额抵地,语气委屈:“李仲他,因自小与奴家一起长大,便倾心于奴家……那时见我嫁给了夫君,他就心生怨念,便……便想要趁我回家省亲之时,轻薄于我。舍弟气不过,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