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自己从来没来过这里,怎么会知道前面有棵合欢树?
她现在在一个偏僻村野的客栈二层,怎么会忽然落到一片漫山偏野开满金合欢花的山谷中?
她为什么大脑忽然之间一片空白?自己刚刚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忽然要去找一棵树?
九禾忽然打了一个寒颤。
不,这是摄心术!
如今不仅仅是织梦,连摄心也用上了么?
他们为何要让自己往那个方向走?
九禾闭上眼睛,回忆着自己刚才在客栈里的情景……刚刚自己想要去的方向……就是去往一层的楼梯!
所以,施术者,是想要自己走向人族士兵!
他不想九禾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九禾想,她果然想对了么?已经有人来找她了吗?
想到这里,她不再犹豫,抬腿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她记得,刚刚自己从屋子里出来,没有走多久的路!
“九禾……”
“九禾!”
她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这声音由远及近。
不是承逸……可是这个声音好熟悉……是谁?
“九禾,醒醒!”
那声音忽然清晰起来,似乎就在耳边了……
忽然,她感觉一个大手握住自己冰凉的手,这手好温暖,可是为什么会如此潮湿,还似乎有什么黏稠的东西……
下一刻,眼前的合欢花瞬间消弭,四周又回到了一片漆黑。
她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
她感觉到有人将她拉入怀中,伴随着一阵独特的熟悉的香气。
她喃喃:“白嬉……”
她感觉到有人将她紧紧地抱住,她睁眼……
果然是白嬉!
此时,四周都恢复了原样,她仍然在那个黑漆漆的客栈走廊,背后的楼梯那里,从一楼传来微弱的光亮。
她闻到一股血腥味。
她低头看白嬉握住自己的手,两手交握处,是正一滴滴下坠的鲜血!
九禾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白狐族的术法,可用白狐族人的鲜血破除!
九禾忽然想,这难道,就是人族一直在寻找的白狐族的弱点?
“你怎么来了?”九禾扬着头,问他。
她能感觉到白嬉将自己紧紧地圈在怀里,都快把自己的肋骨勒断了。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心跳,和呼吸的起伏,也能感觉到他此时的紧张。
神鬼林中相伴数十年,她和白嬉从未这样亲密过。她承认,她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思。可她一直默默地抗拒,大概因为在自己心里,他一直都是姐妹……
可此时,被他圈在怀里,她忽然觉得,好心安……
终于不用再自己一人面对强大的敌人了。
白嬉并没回答她,只是声音低沉道:“你这个傻瓜,我早跟你说过,外面危险……”
他好生她的气,自己明明已经警示过她,她竟然还敢让小聂离开自己身边……
若是自己没有听到……
若是自己没有及时赶来……
他不敢再想,他不敢想她会怎样。
“跟我走。”白嬉放开她,扯了她的手就要走。
“先等等,”九禾道。
说着她往楼梯的方向挪了两步。
她往下看,发现更多的人族士兵集结在苏止旁边。而苏止,还是那个动作不停的拿匕首捅着前面的东西。
只不过那东西并不是小聂,只是一个稻草人,似乎就是昨日自己在客栈院子里见到的那个。
九禾问白嬉:“他们怎么办?”她指着楼下的众人,他们仍然被困在织梦境中。
白狐族与人族结怨,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们?
“你都自身难保了,怎么还想着别人的事情?”白嬉怒道。
九禾叹了口气:“我亦是人族,怎么能看他们死在这里?”
更何况苏止乃是炎炽军的上将军,皇亲国戚,若此次在白狐族的织梦术中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只会更加扩大人族和白狐族的矛盾。
白嬉冷冷道:“我只在乎你一个,没责任护他们的周全。”
九禾为难,她知道白嬉的性子。
可是,自己本是怀着救人之心来的。
如今,白狐族布下这局,多半也是为了阻拦自己,她又怎么能眼见这么多性命在那里不管?
她刚想,要如何才能说服白嬉让他救下楼下诸人。
却听白嬉叹道:“来人修为高深,术法高强,我无法破除……”
九禾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看着楼下,那都是一条条无辜的生命……
她听到一声叹息……
等等!
这是谁在叹气?
忽然间,半空中闪过一道细微的白光。
虽然这光只一闪而过,在昏暗的烛火中,却显得十分耀目。
伴随着一声犀利的长剑出鞘时的破空之啸。
“破。”这声音不大,九禾却听着耳熟。
承逸!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九禾四下寻找,却没有找到心中那人的身影。
四周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改变,只不过燃着的烛火扑闪了几下,终究抵不过,全都灭了。
整个客栈都陷入了一片漆黑,但九禾有白玉葫芦的灵力护体,略微能看到楼下的情况。
楼下忽然骚动了起来,只听不少人惊恐地问:“这是怎么回事?那妖物呢?”
忽然听到一声尖叫,接着是匕首落地的声音。
苏止借着屋外微弱的光,惊恐地看着眼前诡异的稻草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刚刚,他明明英姿飒爽地擒获了一只妖物,可如今眼前,怎得变成了一堆散落一地的稻草?
沈桀也在一众人之中,他是靠着军功与敏捷一路自普通士兵爬到将军的位置,自然比所有人都更警觉。
他大喝一声:“保护上将军!”
周围的人族士兵这才反应过来,呼啦啦一众人围在苏止周围,如铁桶一般将他保护起来。这些人皆手持长剑,惊恐地看向四周。
半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子“咯咯”的笑声,似是十分愉悦,又似是怨妇凄厉的叫喊,在一片漆黑中更显诡异。
这笑声忽然从一个声音变成了两个声音,紧接着又变成三个声音,相互交织,让人辨不清到底从哪里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