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她说完,三四小童已一拥而上,连推带拽簇拥着九禾出了包厢。
也不管她嘴上如何婉拒,他们只引着九禾左拐右拐,离开了大厅,往偏厅的楼梯走去。
九禾不敢用力挣扎,生怕自己用力太大伤了这几个小童。
她手中捏着合欢枝,心下既好奇又忐忑,却不知这合欢姑娘到底与金合欢花是什么关系,又为何要赠这株合欢枝给自己?
她虽丝毫不曾觊觎合欢姑娘的美色,却既然正在追查金合欢花的线索,此刻便打定了主意,去会会这位众人口中的绝色美人。
也不知上了多少层楼梯,一行人这才在一扇雕花木门前停了下来。
几个小童终于放开了九禾,她皱着眉整了整被他们扯歪的衣裙。
只见小童们福了身,齐声唱道:“花有清香月有阴,合欢姑娘有回音,春宵一刻值千金……”
唱罢,几个小童皆嘻嘻笑着,相互挽携着四散而去。
九禾听着他们半诵唱的语气和嬉笑中的调侃,好不尴尬,面上霎时便红成了一片。
只一会儿,走廊上便空无一人,只余了自己孤零零站在那扇门前。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呼出去,心下暗道,不管这合欢姑娘何方神圣,意欲何为,她定是要会她一会。
这样想着,她左手下意识握了握腰间的白玉葫芦,右手抬起,轻轻推开了木门。
门只半掩着,于是随着“吱呀”一声,门便敞开了。
门内,入眼一片金红。
正对着门口的是一张油亮的大木桌,木桌后有一张同色红木描金的锦绣屏风,屏风四周垂着绯红底色的描金丝帐。房间内所有的布置摆设,无不是鎏金工艺,再加上一旁硕大金质兽耳香炉缓缓上升的燃香,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奢靡的气氛。
她一步步试探着迈了进去,里面空无一人。
她走到木桌前,只见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水果,中间一盘,似是剥好了的白玉一般的荔枝,个头却比她以前见过的大上至少三四倍,一颗颗晶莹剔透,在烛火扑朔下愈发光亮诱人。
“这是极南之境,千岁岛上的凤眼果,”忽然,一个妩媚的女声自屏风后面响起,“六合八荒,只有那一个地方能生长这种果子。”
还没等九禾反应过来,为何这女子能身在帐后就感知到自己正在看那大荔枝,只听她又自顾自说道:“上个月,那千岁岛的岛主拿了这一筐凤眼果来参加我的狐仙会,被我命人扔了出去……”
女子语音婉转动听,语气确实冷冷的不屑:“哼,竟然妄想用一筐果子打动我,真是异想天开。”
不知为何,九禾觉得这语气好生熟悉,似是在哪里听过。
只听那女子接着道:“不过人虽然混账,果子却是好吃的。”
那女子一边说着话,一边自屏风后转出来。
她那一双勾魂的眸子牢牢盯着九禾,似是有摄人心魂的本事,让她不敢直视。越走进了,九禾只觉得一阵浓重的香气扑面而来。
她仍然穿着刚刚跳舞时的那套行头,以珠玉面纱遮住了眼睛以下的小半张脸。她衣服上布料太少了,裸露出来的白嬉滑腻的皮肤竟比那些剥好的凤眼果更加光滑白嬉,九禾只看了一眼,就羞赧地挪开了目光。
女子见她眼神躲闪回避,兼之双颊不自然的绯红,当下嗤笑出声:“听闻九禾姑娘有‘医仙’之称,却连我的身体都不敢直视,真真有趣。”
她笑了两声,又娇声道:“那若是,人家身体不适,请九禾姑娘来给人家瞧病,不知九禾姑娘可敢正眼看看人家?”
九禾听出她语气中的调侃与不屑,当即皱了眉。她心中略略生出些怒气,遂抬眼对上她的。
刚想反驳,却见她手指间竟捏着一枚小小的药丸,正是自己刚刚送出去的回春丹。
九禾便将还没出口的怒气压了压,只道:“一筐凤眼果都看不上,那合欢姑娘定然更看不上我的回春丹。”
“那是自然。”
女子“哼”了一声,略有些嫌弃地轻轻一抛,便将那药丸扔在桌上。
药丸触到桌面,弹了两下,便骨碌碌滑至桌边。
正和她意!
九禾眼疾手快,迅速伸手一捞,药丸便回到了手中。她松了口气,只垂眼看着那药丸:“我本也没想给你,差点浪费我一颗好药……”
说着,她将药丸在袖子上蹭了蹭,顺手塞回了白玉葫芦里。
女子轻蔑一笑,道:“瞧你宝贝的,当是什么值钱玩意儿……”
九禾抬眼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于合欢姑娘而言自然不值一提,可它却能救普通人的命。”
九禾顿了顿,便抬眼看她。这次,她眼神不再躲闪,直直盯着她:“既然合欢姑娘看不上我的礼物,为何要唤我过来?”
言下之意,外面那么多既富且贵的宾客,她为何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合欢围着九禾缓缓走了一圈,以一双媚眼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她。
只片刻,她往后倒退了两步,脚尖一点,身体轻轻一跃,半坐在桌子上。
她勾起一只白皙纤长的腿,光裸的足自然垂着,悠闲地有一搭没一搭地撩拨着裙摆垂下的珠串:“听说金龙昨夜挑了你做舞乐仙子?”
九禾皱眉:“若你是担心我会留下抢了你的风头,那大可不必。我有自己的事情……”
合欢“哈哈”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地。她一边笑着一边极为不屑道:“你……抢了我的风头?这可真是太好笑了,你哪里来的这样的自信……”
虽说九禾绝不屑于与合欢争什么高下,在她心中,合欢与自己本就没什么可比性。可当她听到合欢这样说自己时,仍感到深深的不悦。
九禾的眉皱得更深了,只冷冷道:“合欢姑娘若没什么别的事情,那我就走了。”
“且慢,”合欢忽然止住了笑,只淡淡问道,“你说,你来狐仙馆是做什么的?”
九禾道:“与你无关。”
“查找杀死那些人族女子的真凶?”合欢忽然问道。
九禾一愣,一颗心随即提了起来。
除了金龙,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她此行的真实目的。
而这个未曾谋面的合欢姑娘,为何能一语道破自己的来意?
见九禾没说话,合欢昂了昂头,又问:“你们来狐仙馆,可是觉得这里可疑?可是查到了什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