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愚公脚尖轻点,身似灵燕,只身前去后山查看情况,考虑的安全起见,姬飞羽则被他留在原地。
此时,姬飞羽脑海中依旧是之前的场景,耳畔,妖族尖锐的话语还在不断回荡,一字一句宛如一柄无形的刺刀,一刀一刀剜着他的心口。
“你连本座的缕杀气都接不住,还妄想比肩与我……你妄想的境界当真高明的很!”
轰咔
姬飞羽终究还是年轻,血气上头,一拳径直击在身侧的一块磐石上,顿时,那巨大的石身上多了一个宽约五寸大小的拳印,周围一道道细密的裂痕宛若蜘蛛网般扩散开。
“我会变得更强,强大到你只能仰望!”
“经文有言: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然,予以为,此言差矣,鸿鹄高翔九天,恣意潇洒,未曾翔游浅底,不知九天下之疾苦,又如何安知燕雀心无鲲鹏意,未存凌云志。”
这边闹出的动静,令一些村民转过头来,侧目向他望来,其中一些少年更是对他兴致勃勃,跃跃欲试,颇有出手的意图。
果不其然,前不久曾求学愚公的那些“英才”之一,左开衣襟,露出精壮的半侧躯体,一头乌发以藤蔓随意一束,披散在脑后,那一双眸子则冒着精芒,浑身上下无不透着狂野的气息,只见他对着姬飞羽咧嘴一笑,道:
“喂,听说你是愚公请来的贵客,想必来头不小,不过,庞某人从来不看重这些……我看你之前那一拳倒是有些门道,不过,不知道你是否拥有能让我眼前一亮的实力,要不我们切磋一下如何?”
“当然了,我会下手轻一些,把你弄伤了就不太好了,毕竟我还要拜愚公为师呢!”随即,他又一次自顾自地补充地说道。
姬飞羽心中的意未平,又听到这来者不善的挑衅,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哼……狂妄之徒,我不伤无名之辈,快快报上名来!”姬飞羽冷声出言,一袭白衣无风自动,在这夜空下显得愈发的醒目。
“败者,没有资格知道庞某人的名字!”话音刚落,庞姓少年便悍然出手,只见他身形一纵,脚底生烟,便消失在原地,遁入空中。他的腾挪变化莫测,似灵猫游步,又如灵猿窜天……令人眼花缭乱。
姬飞羽屏息凝神,全阵以待,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单单是这个身法,他就不得不承认此人无愧于人族“英才”。
突然,庞姓少年显露行踪,抡动双拳,使出一记双峰贯耳,打乱了姬飞羽的节奏,姬飞羽暗道不妙,仓促间将将以双臂格挡对方的攻击。下一瞬,他便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巨力自双臂传遍全身,然后,听到“嘭”的一声传来,姬飞羽如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去,双臂还保持着格挡的姿态。
倒飞的趋势不止,姬飞羽在空中极速翻转身体,双手当作支柱撑地,以作缓冲之效,同时,全身神经绷紧,眼睛紧紧盯着,观察对手的下一步动向。
然而,一招错之差,满盘皆输。此次,错失先手,那庞姓少年经验老道,面临当前情形,他欺身而上,得势不饶人,策步不断,直追姬飞羽,一路上穷追猛打,拳拳到肉,期间不时有碰撞声传出。
喝
庞姓少年目光灼灼,大喝一声,双拳舞动,携无匹之势一举破开了姬飞羽的防御,彻底占据了上风。
噗
强大的冲击让他不断地向后撤步,数十米后才堪堪稳住身形,双臂一阵酥麻,同时一道血箭从姬飞羽口中喷射而出,一朵朵血花于其胸前绽放,只一刹便染红了白衣。
这一战,姬飞羽落败。
而对于这一结果,庞姓少年也没有出言讥讽,只是失望地摇了摇头,旋即,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周遭众人兴致恹恹,也相继返回村落。
这林中,很快便只剩下姬飞羽一人。
皎洁的月光渐渐被乌云遮挡,一阵晚风袭过衣衫,带来丝丝凉意。
扑通
姬飞羽躺倒在地,目光空洞地望着那被乌云遮挡住的明月,神色怔怔。
他败了,与人的第一次交锋,竟是如此落幕。
“哈哈哈……”
想到之前他在妖族强者面前大放厥词,姬飞羽不禁大笑出声,有不甘,也有落寞。
咳咳……
凉风袭袭,鼓起衣衫。
姬飞羽起初还并不在意,依旧沉浸在战败的失落当中。但随着时间流逝,此股寒意却愈来愈盛,令他不自禁打了个激灵,这时他才猛然惊觉,这寒气非是外界所致,而是于他体内涌动而出。
其实这十年间,这股寒气始终藏匿于他的体内,如附骨之组一般一直伴随着他,每一次发作都是不定时的,且寒意随着次数的增加也一次次递增。
他口中暗呼不妙,连忙双手擎地,踉跄地站起,这一股眩晕感随即传来,索性的是,其身侧有一磐石可供支撑。姬飞羽半身伏贴着磐石,艰难地转动脖颈,寻找可以遮蔽身形的地方。
他要尽快找到一处安全之所,不然寒气一旦发作,失去抵抗之力,那便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他可不想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握住。
四下张望,突然一间石屋吸引了他的注意,来不及再三思量,那股寒气如洪水决堤般在他的身体里肆虐,双腿已然隐隐有麻木之感,趁着还未达到不能动弹的地步,姬飞羽强提一口气,径直冲向那间石屋,一头扎入其中,旋即眼前一黑,陷入了昏睡。
虽然躯体陷入了沉睡,但他的意识却处于清醒,况且那股寒意也不曾褪去,不仅萦绕在姬飞羽的躯体,就连他的魂魄之上也没有幸免。
此时,那寒气化作一把把冰刃不断地切割着姬飞羽的魂魄,人的魂魄是立人之本,同时也是最为脆弱的。一个人肉身的死亡不能称为真正的死亡,在到达至高境界或是修炼某种回天秘术,只要魂魄还在,一滴血便可不断重塑肉身,而当魂灭之际,才是真正的从世间除名。
如今,姬飞羽初出茅庐,不曾修习回天秘术,他的魂魄尚且幼弱,于是在一眨眼间便被冰刃分离得七零八落,其痛苦犹如凌迟。一人魂魄所遇亦会反应到肉身,只见姬飞羽身上浮现出一道道血纹,七窍不断有鲜血溢出,尤为瘆人。
在魂魄一次次分离过程中,他也尝试着重组,但每一次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他的重组魂魄的速度比不上冰刃出现的速度,我又输了吗?我真的不行吗?到最后,姬飞羽的内心渐渐被绝望所吞噬,他的挣扎也在慢慢减弱。
我要死了吗……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姬飞羽在“弥留之际”想到的却是这儿,不禁自嘲地笑了笑,想想也是讽刺,这短短十几年的人生,却是已经一只脚踏在鬼门关三次了,前两次都有贵人相助,这一次……
如此想来,那守着关的牛头马面怕是都要抓狂了,定是在午夜梦回之时暗暗磨牙:这个折磨人的小崽子当鬼门关是旅游胜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忒不把咱哥俩当回事了。
别了,人间!
姬飞羽魂息微弱,气若游丝,眼看着就只剩最后一口气,其身下突生变故,那原先流淌而出的血在循着奇怪的纹路慢慢流动,隐隐形成一座大阵,而随着阵法的启动,姬飞羽只觉身上的寒意顿减,七经八脉里有一股暖流淌过,流经四肢、脏腑,最后汇于天庭,修复着他的躯体,最为奇妙的地方是它竟然还有滋养魂魄的奇效,这对于陷入绝境的姬飞羽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旱逢甘霖。
既然上天垂怜,令他绝处逢生,姬飞羽自不是不知趣的俗人,定要顺应天意,珍爱生命。
于是乎,他趁着此次寒意褪去,抓紧一切时间重塑魂魄,同时他想着借助这阵法让其魂魄更为坚固,以应对下一次更为猛烈的“劫数”,既然能活,何不活得更久一些呢。
而为了达成这一目的,姬飞羽进行了几乎自残的手段——炼魂。起初他只是试一试,当魂魄重塑完成时,他再一次将其撕裂,死亡的气息又一次临近,他的耳畔甚至已经传来模糊的牛头马面的喝骂声,但他发现也仅仅如此,他并不会真的死去,那阵法始终吊着他的性命,为了活下去,他把心一横,豁出去了。
“啊……!”
每一次炼魂都是一次“死亡”,不断地死亡,其痛苦可想而知。
因石屋就在村落内,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村落里不时能听到鬼哭狼嚎声,使得村民一众人人心惶惶,言行举止都拘谨了些许,生怕触怒了鬼神。
“声音是那间屋子里传出来的。”一个村民对着身边的人附耳说道,声音有些颤抖,内心地惶恐完全呈现在脸上。
“什么……那间屋子,你说的是那……”村民身边的人没有继续往下说,面色发白,额前的细汗不住地浮现,似是想到了什么,却因为忌惮而不敢妄加议论,眼珠子却是盯着一个地方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