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宬金字统领,这又是什么官职?”三行心下疑惑。正想向一旁傅雨寻求解答,却见得她此时睁大了眼睛看着袁镇,眼神中满是讶异。
说到这御书宬,就不得不提到当今越国皇家。当年越太祖越山河领军胜八方诸侯,立越国划九府,后传皇位于其胞弟高祖越心,越心老来膝下无子,退位后便将皇位传与了太祖八子越太宗越芾。越芾继位后感叹朝中人才凋敝,于是亲手创立了御书宬,以吸纳培养八方精通武学的人才供皇家驱策。
而这御书宬又分内宬与外宬,内宬分为“金木水火土”五行部,各部统领率部众各司其职维护越国安定。外宬则负责培养有意为朝廷效命的人才,待通过考核后朝廷将为他们分配官职进入内宬做事。
而这袁镇既为金字部统领,在朝中已官居二品,其身份自然是无比尊贵,但此时他却出现在了饮水镇这样的边陲之地,也难怪此时的傅雨会如此惊讶。
袁镇叫众人起身,向领头的捕快问话:“尸体都运来了?”
那捕快点头称是,袁镇便命人将板车停在了三行与傅雨面前。傅雨看到那板车上盖着的一大快白布,上面还留有点点深红,心下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两位小友,实不相瞒,我与那越青兄弟这两日在这凌天府内缉查一件要案,今日午后恰巧路过这饮水镇郊外的酒馆,并在那酒馆里发现了这个……”
袁镇说着话,伸出一只手去掀开了覆在马车上的白布。
“啊!”看见板车上的事物,傅雨捂上嘴,却还是忍不住叫出声来。
板车上并排躺着三人,皆是面色惨白毫无血色,胸前都被一大片血污染红,血迹已然凝固,显是死了快有半日。
三行站了起来,看着眼前三具尸身,面色凝重。这三人他自然是认识,不正是白日小酒馆中与万明江发生冲突的玄天教剑客三人。
“傅姑娘,这三人可就是你方才所说白日里在酒馆中与万明江相斗的玄天教门人?”袁镇向傅雨问道。
傅雨点点头,待得稍稍镇定一些,便向袁镇问起三人是因何而死。
袁镇指着三人胸口说道:“三人都是被锥形利器刺穿要害而死,此外周身还有一些被划开的伤口,且据越青兄弟所探,三人死前均受了不轻的内伤。”
“锥形利器?”三行眉头锁起,首先想到的便是万明江那挺明晃晃的钢枪。
他看着三人尸身叹了口气,心内想着自己虽与这三人不对付,但这些人你终究不是什么恶人,这番因江湖仇杀遭了万明江毒手,属实可悲可叹。
“多亏能寻得两位小友,这方我们才能确定是那万明江做下此案,不然只同以往一般只依照死者伤口猜测凶手,着实多有不便,”袁镇说道,“只是没想到这万明江还有诸多帮手,这事情,果然不只是万明江失心胡乱杀人那么简单。”
傅雨听出了袁镇的话外之音,好奇心一起,壮了胆向袁镇问道:“袁统领,您贵为朝廷二品武官,此番亲临这偏僻之所查案,恐怕这案子一开始就不是简简单单的江湖仇杀吧?”
一旁的差役听到傅雨所言,急忙大声斥责道:“大胆,统领办案,哪轮得到你这女人多话!”
傅雨一听,心下不快,正要还嘴,三行却先发了声:“大胆,统领与这位姑娘说话,哪轮得到你这小小官差插嘴!”说罢咳嗽两声,显然是因生气又乱了气息。
傅雨见三行为自己出头,心中一暖,连忙叫三行好好歇息不要再动气伤身。
袁镇则向差役摆摆手道:“不得对这位姑娘无礼,接下来没有本官命令,你们不得插话。”说罢看了看傅雨三行两人,犹豫片刻还是说道:“此事本不可透露给无关人士,只是两位既已卷入此次事件,三行小哥还因此伤重,我若还有所隐瞒,未免有些不讲道义。”之后便向二人讲述起这万明江一案背后所牵扯的事件来。
原来数月前那万明江于御天府酒楼打尖,正巧遇着在馆内留宿的林姓素心宫弟子。那万明江见林女貌美,遂生歹意,于是便要趁着夜色对女子不轨,却没想那女子警惕非常,发现了万的意图后便与其争斗起来。适逢玄天教和四圣堂一路弟子都在酒楼四处,那程姓弟子听见嘈杂,便只身前去查看。没想却见着此时万明江已将女子杀死,而见事情已经无法收场的万明江一不做二不休,便也将那姓程的弟子一并杀害了。而此事恰巧都被前去寻人的玄天教及四圣堂弟子目睹,之后他们便上报官府回禀师门,于是与此事牵扯的素心宫以及玄天教便下了江湖追杀令追杀万明江。
当然若事情只是如此,也犯不着御书宬派人出手查案。可没想那玄天教死去的程姓弟子是朝中要员的亲弟,那官员痛失手足,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万明江,便亲自委托了御书宬调查此案,缉拿凶犯归案。
可自打御书宬派出了人手追查此事,数月内不仅没有见着万明江,其中还折损了不少好手。那万明江武艺自然是高超,可御书宬内宬的弟子又有几个不是江湖上排得上号的好手呢?袁镇预感此事不如表面看上去的简单,便请命亲自携人调查,而这一查,竟发现了此案除了万明江之外,更有他人暗中作梗。
“那这‘他人’又是什么来历?”傅雨问。
“尚且不知,”袁镇答,“不过就死去的御书宬中人以及江湖武人的验尸结果来看,那万明江的帮手武功高强不在万明江之下,而且一手绝技可致人内伤深重,最后不治而亡。”
说罢他看了看三行,意思那凶嫌极有可能便是打伤三行之人。
“其实那铁枪门百年前曾受高人恩惠,习有一门脱胎于佛门狮子吼的奇功震天百兽吼,可以浩瀚梵音伤人于无形。而万明江既是出自铁枪门的得意门生,自然会这门功夫,只是据我所知那功夫极其深奥晦涩,万明江纵使天资不凡,于此功如今也只得三层造诣。充其只可扰人心神,却远远还不到可以以声音杀人的境界。”袁镇如此补充道,便解释了御书宬为什么会认为万明江还有其他帮手参与此案。
傅雨想起了酒馆中万明江一声大喝便招尘土飞扬,而那吼声虽震人耳膜,却也不至于将人杀了。那既然如此,做下此案的便有可能是……
三行与傅雨此时自然而然想到了那绕梁阁弹琴伤人的黑衣老者,而三行想到傅雨之前未提及此事,正要动口告诉袁镇,却又被傅雨捂住了嘴巴。
“三行,你就好好养伤,不要说话了。”
傅雨眸光闪动,看着三行,三行虽然不解,但看她这番情状,也就把话语咽回了肚子里。
袁镇看到此番情形,只道两人关系亲密,便没有多加怀疑。
见三行不再说话,傅雨这才松开了手,又向袁镇问起话来:“若是万明江功力不足,那他的师父又当如何,袁统领何不上北域去查查那铁枪门呢?”
袁镇闻言,莞尔一笑:“姑娘确是聪慧。只是这事我们先前自然是考虑到了,但我们连万明江都未曾捉拿归案,若没有确凿证据,即便此事真与铁枪门有所干系,我们又要如何向铁枪门人问话呢?”
傅雨闻言表示有理,却不知袁镇一笑中饱含苦衷。
他说自己对二人没有隐瞒,其实是假话。
纵使是朝中要员委托办案,御书宬人才众多,又何须劳烦金字统领亲身奔波查案?
还有,傅雨没有想到御书宬何等权势,若那铁枪派只是江湖上一个普通门派,只拿万明江一事来说,袁镇便是领人强行进入派中搜查证据也没人敢多说些什么。只是这越国先帝曾承了铁枪派老辈的救命恩情,之后便封赏了许多铁枪派门人入朝为仕,而这其中有人如今已官至将军一职,身份无比显赫。光凭这一点,袁镇对铁枪派直接展开调查就已然全无可能。
更有甚者,因为那程姓要员与其胞弟长相相似,如今朝中已有流言称那程姓弟子是代兄身死。而那万明江其实是受人指使前去刺杀那程姓官员,只是他没有认清身份误杀了后者,又不小心败露了形迹,这才只得四处逃亡流窜。至于这指使之人是谁,众人心里自会联想到朝中与铁枪门有所干系的势力。
如此,此事便极有可能牵涉到庙堂派系争斗,既是如此,御书宬内一般官员便没有能力掌控此案,诸多事项便只得由袁镇亲临亲办,且事事都得谨慎小心。
而以上这些,他自然无法与三行傅雨说起,故只得说到此案是受要人所托,这才让他这金字统领亲自下场查案。